在月離開後,宗主整個身體癱軟下來,無力地倚在椅背上。她從未想過,一向那麼聽話的月,竟會展露出這樣的一面。心中一時百感交集,既為女兒找到真心所愛而感到欣慰,又因基將到來的戰火而充滿憂慮。
她清楚地知道,宗主一家的肩上背負著無法推卸的大任。眼下,仙門虎視眈眈,戰火一觸即發,在這關鍵時刻,兒女情長只能暫時放下。"現在,真的不是時候……"她低聲喃喃,眼神掠過一抹深深的痛楚。
沉默片刻後,宗主輕輕閉上眼睛,像是將所有話語壓進心底,最終才低低地吐出幾個字:"月啊……希望你能原諒母親。但如果真的到了那山窮水盡……"她話未說完,眼角微微濕潤,深吸一口氣,艱難地繼續:"就帶著你的愛人,還有陽,跑得遠遠的吧……"
休息片刻,宗主緩緩閉上雙眼,手輕輕抹過眉心,傳音給遠在虛空中的丈夫——宙。
"宙,我今天親自阻止了月。"她的聲音裡透著些許疲憊與不安,像是想尋求丈夫的支持,又像是在自我說服。"她竟為了一個外門弟子這樣忤逆我……"
虛空深處,宙的聲音低沉而穩定,但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月向來乖巧,這次……竟有了如此大的變化。那個弟子,應該不是一般人吧?"
宗主輕輕點頭,像是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默然片刻後才低語:"我也說不清那個孩子有什麼特別,但月對他,確實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我該阻止嗎?這樣做……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聽到此處,宙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現在仙門與魔宗局勢已經夠亂了。你阻止她,情理之內。但如果有機會,我倒想親自去看看那個弟子……看看他究竟有什麼魅力,能讓我們的女兒對愛情這麼執著。"
宗主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心中翻湧的情緒讓她無法立即作答。良久,她輕輕地回道:"或許吧。但我們這一脈背負著宗門未來的希望,如果這段感情會破壞月的修行,甚至讓她陷入困境……我不得不阻止。"
宙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釋然的笑意:"那就給他一次機會吧。如果這個弟子真的值得月託付,我相信他會證明自己。否則……"
宗主沒再回應,只是無聲嘆息,抬頭望向窗外遙遠的夜空,似乎想從那無邊的深邃中尋得答案。
宗主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心中翻湧的情緒讓她無法立即作答。良久,她輕輕地回道:"或許吧。若真有那麼一天……希望他能承擔得起月對他的這份深情。"
幾天後,夜心中不安,忍不住再次主動聯繫月詢問近況,
卻遲遲沒有回應。就在他以為再也等不到時,一道熟悉卻又異樣的聲音響起,冷冷地回應他:
"夜,我們不要再見了。"聲音清冷,彷彿每個字都結著霜。"這段時間,我也仔細想過了,發現我們根本不適合。之前的情愫……也只是短暫的迷失罷了,你該明白這一點。"
夜微微一顫,這聲音是月的,但語氣中透出的陌生感卻讓他胸口一陣悶痛。還未等他開口詢問,對方已經繼續開口,聲音更冷了一分:
"還有,你實在是太弱了。"聲音直白刺耳,沒有一絲餘地。"你覺得自己現在這副樣子,能保護誰?還是你要我為你承受旁人的指指點點,成為笑柄?夜,放手吧,我們不該有任何牽扯。"
夜握緊拳頭,指節泛白。他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卻發現喉嚨像被人扼住,什麼都說不出口。聲音最後帶著一絲決絕,似乎想徹底斷絕一切可能:
"這是我最後一次與你說話。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隨著聲音的消失,傳音的聯繫也被切斷。夜呆立在原地,胸口像被重物壓住,呼吸都變得困難。他不相信這是真的,可剛才那聲音分明是月的,卻又如此冰冷、陌生,讓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與不甘,選擇再次上山,這次早些時候他趁著柏長老授課時,想方設法與他套近乎,假意討論課業,實則尋機見月。
在種種努力下,夜終於得以遠遠見到月一面。然而,月因害怕母親的警告,僅僅遠遠地避開,完全不敢相認,這舉動無疑印證了"月"所說的。夜感到無助與痛苦,心如刀割。他隨後找到陽質問,但陽只是淡淡地說:"為了你好,別再找姐姐了,好好修煉吧。"語畢離開,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夜。
此後數日,夜上課心神不寧,修煉中頻頻出錯,"你太弱了"這句話反覆在腦中迴響。夜不願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將一切責怪到宗主頭上,認定是宗主操控了月的選擇。他決心找宗主討個說法,卻發現宗主地位崇高,絕非想見就能見。他嘗試翻牆潛入、賄賂師兄,卻屢屢失敗。
夜的挫敗逐漸轉化為怒火與偏執。他無法冷靜,只能將情緒發洩到修煉場。他手持配發的鍛鋼劍,一刀又一刀砍向假人,幾乎不眠不休。他連續幾日茶不飲,飯不食,直到體力耗盡差點昏厥,依然不肯停下。漸漸地,夜的面容變得猙獰,眼中布滿血絲,徹底陷入狂怒的邊緣。
鳳長老悠然地經過修煉場,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場內的弟子。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遠處一個身影上。
是夜。
他正一刀接一刀地砍在假人上,力道猛烈而毫無章法,彷彿整個人沉浸在某種無法釋放的憤怒之中,但比他的動作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周身混亂的靈力。
鳳長老微微皺眉,放緩腳步,仔細感應了一下。不料這一感應,竟讓她心頭一凜。夜的靈力波動竟然如此異常,忽高忽低,如同狂風驟雨般毫無節制。這種狀態,簡直就是一個隱藏的靈力炸藥。
她眼中掠過一絲擔憂,心中暗自盤算:這樣下去,不僅會影響夜的修行,還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巨大的損傷。若不及時穩定,輕則臥床數日,重則靈力反噬、經脈受損,甚至癱瘓都是有可能的。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心中既有擔憂,也有不解。夜向來穩重,雖然修為不算頂尖,除了剛進宗門前的爆發,進宗門後卻從未有過這般失控的情況。究竟是什麼,讓這個少年陷入如此瘋狂的狀態?
鳳長老沉吟片刻,終於抬步走向夜,準備開口點醒他。
夜的劍刃如猛虎出閘,毫不留情地向鳳長老揮砍過來。劍鋒掠過空氣,帶著濃烈的殺氣,然而眼中的迷茫與絕望卻讓這一擊看似毫無目的,像是沒有意識的反應。
鳳長老迅速閃身躲開,身形靈動,輕巧地避開了那道劍光。然而,就在她避開的瞬間,她的眼神一凜,猛然伸手抓住了夜的手腕。
她握住夜的那一刻,才真正感受到夜的異常——他的手冰冷無力,肌肉僵硬,靈力波動更加劇烈,已經完全失去控制。儘管他依然在揮舞著劍,但這一切,只不過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夜..."鳳長老低聲呼喚,眉頭緊鎖。
她迅速檢查夜的狀態,卻發現他的眼神空洞無神,毫無焦距,宛如失去了所有的情感與意志。她驚訝地發現,不是靈力的失控,那是——崩潰了。
夜,已經放棄了控制。
他的心神已經被無盡的痛苦與絕望吞噬,連最基本的自我防衛意識都已經瓦解。這一劍,這一切動作,都只是身體無力的反抗。他的靈力,早已散亂,並且每一次的波動都如同燃盡的火焰,濃烈卻脆弱。
鳳長老感覺到夜體內那股接近崩潰的力量,她的心中不禁一驚:這樣下去,夜的身體恐怕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極限了。
她急忙將夜的手腕拉住,將他的劍收回,想將他強行帶回控制,但夜的反應依然激烈,他似乎對她的接觸毫無感知,繼續在無望的狀態中掙扎。
"夜!"鳳長老再次低喝,使出更大的力氣將夜封印,這次語氣充滿了命令的威脅。
但夜的反應仍然遲鈍,整個人如同被深深壓迫的機器,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只剩下無盡的疲憊與痛苦。
鳳長老的心情沉重,她眼中浮現出一絲無奈。這並非她所期望看到的結果,夜的這番狀態,顯然與他在之前的修行中表現出來的堅韌與穩重完全不同。
"夜……你承受了甚麼?"
她不由自主地輕聲嘀咕,心中一片茫然與擔憂,這個少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鳳長老神色凝重,將夜安置在丹藥房後,交給酉長老處理,自己便匆匆返回修練場,夜的狀態似乎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回到修練場,找到幾個與夜較為親近的弟子,詢問他們對夜近期瘋狂行為的了解。
然而,所有人都搖頭,無一人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大家只知道,夜的情況在幾天前開始變得奇怪,原本平靜的他,突然變得異常激動,甚至連課也不上了。有些人提到,聽說夜最近一直在試圖找宗主,想要與宗主見面。而其他人則透露,最近聽見夜在獨自砍假人的時候,經常念念有詞,嘴裡總是喃喃自語:"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鳳長老聽了這些話,眉頭緊鎖,心中一陣惡寒,夜如此焦躁不安,顯然已經受到了某種無法言喻的打擊,而這些話語,無疑是他心中的痛苦與無力感的具象表達,看來,夜的困境遠比自己所想像的更加深重,這背後是否與宗主有關?還是其他什麼因素導致了這一切?
鳳長老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他並未對弟子們繼續追問,只是低聲叮囑道:"你們繼續修練吧,夜的情況已經非常危險,暫時不要靠近他"
隨後便轉身離開了修練場。
(在丹藥房)
酉長老看著昏迷不醒的夜,心中不禁感到一絲無奈。她已經將夜安置在床上,準備好藥材,卻依然無法消除那份對夜狀況的憂慮,她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靈植園裡的珍貴草藥需要她親自照料,畢竟那可是她的寶貝們,而且這些藥草可都是重要的丹藥材料。
酉長老停下來思索片刻,隨即決定將夜的照顧交給自己的親傳弟子——萱。她向身邊的弟子吩咐道:“萱,過來一下。”
萱是酉長老的親傳弟子,這個小姑娘在宗門內人見人愛,她的美貌與溫柔讓無數師兄弟都對她心生好感。萱擁有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臉上總掛著溫柔的微笑,微笑時,臉上兩個可愛的酒窩更是讓人感到無比親切。她的聲音如同春風般柔和,總能讓人心情愉快。平日裡,萱總是穿著粉色的衣裳,儘管簡單卻總能顯得格外出眾,宛如一朵盛開的桃花,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酉長老看著她,眼中帶著一絲欣慰的光芒:“萱,夜的情況你也看見了。雖然他目前無法清醒,但他身上的傷和精神狀態都很不穩定。你幫我看著他,盡量安慰他,讓他保持安靜。”
萱點點頭,神情依舊溫柔而堅定,她輕聲回應:“師尊,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夜的,讓他在這裡好好休息。”
酉長老輕輕點頭,隨後轉身離開,走向了靈植園。她心中仍有不捨,但這些年來,萱的成熟與穩重讓她完全信任她能夠處理好這些事情。萱不僅是她的得意弟子,也是她最信賴的人之一。
萱靜靜地坐到夜床邊,溫柔的目光落在夜的臉上。她輕輕伸手撫上夜的額頭,感受到那微弱的體溫,萱輕輕喃喃:“你一定會沒事的,夜,我會陪著你,等你醒來。”
她的聲音柔和而低沈,如同和煦的春風,輕輕地撫慰著夜的痛苦與不安。萱靜靜地守在床邊,希望夜能早日康復。
(萬魔殿的修練室裡)
月已經無數次地在心中重複過母親說過的話,如同一道無形的鎖鏈,將她的心牢牢禁錮,一整天,月都被迫待在這個修練室裡,孤獨地與自己對峙,無法再去見夜,也無法再感受到那些她渴望的關懷與理解。
修練室的空氣清冷,窗外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窗簾照進來,卻依然無法照亮她的心。她一心一意地修煉,試圖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或許只有這樣,母親才不會再如此對她冷漠。然而,無論她如何努力,腦海中依然回蕩著母親那句冷漠的話語,心中不禁充滿了矛盾與不安。
她的心情仿佛被困在一個無窮無盡的漩渦中,既渴望擺脫這樣的束縛,又無法擺脫對母親的依賴。每當她想要逃脫、尋找夜的身影時,那個冷漠的聲音就像一道無形的牆,將她牢牢隔開。母親的話讓她無法不去遵從,但她的心卻開始不停地呼喊,呼喊著那份被禁錮的渴望,渴望自由,渴望不再被迫選擇。
有時,她會停下修煉,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天空。那片蔚藍的天,像是她心中的一片自由天地。她多麼希望能夠飛向那片天,無拘無束地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這一切都只是奢望。母親的眼睛,像是那座永遠高高在上的山,無論她如何努力,始終無法超越。
月無力地坐回修煉墊上,眼前的靈石依然閃著微弱的光。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情感壓抑下去,將所有的困惑和憤怒都化作能量,投入到修煉中。她知道,只有變得足夠強大,才能不再被母親牽制,才能擁有自己真正的選擇權。
但隨著修煉的進展,月的心境卻變得更加沉重。她的內心始終無法釋放出一絲真實的情感,所有的力量和決心,似乎都在抵抗那份來自母親的禁錮。
「為什麼?」她不止一次在心中問自己。為什麼母親要這樣對她?為什麼不能放她去選擇自己的人生?
每當這樣的疑問浮現,她的胸口便像是被重重地壓住,無法呼吸。她不敢再去想夜,不敢再去想她那段與夜在一起的日子,那些充滿溫暖與自由的時光,仿佛都被母親的一句話,徹底抹去。
月低下頭,深深地埋進自己的雙膝中,強忍著即將溢出的淚水。她知道,這樣的情感若是不斷被壓抑,終究會像一顆定時炸彈,某一天會無法控制地爆發。
但她也知道,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她,只有她自己,才能決定自己未來的路。而這條路,現在看起來,仍然無比遙遠。
修練室的寂靜,成了月此刻心中最真實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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