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自己和夏奇薇雅又會被捲進意念裡頭,希洛趕緊將目光從這顆利艾爾上移了開來。
法比安依舊背靠牆壁,雙手抱胸,面露微笑地看著他。
「法比安……」希洛調整呼吸,抬頭望向眼前這位比意念中又長得更高一些的雀斑少年。
「回來了嗎?如何?」法比安問道。
「這是你的……」
「沒錯,是我的利艾爾。很可惜,還沒收集完,所以,只能看到片段而已。不過,我想這樣應該就夠了。」
「嗯,因為有親身經歷,所以你能體會伊奴他們的感受……咦?這麼說來,你還記得在利艾爾希發生的事嗎?」
「很遺憾,我對於自己過去的瞭解程度,就和看過我利艾爾意念的你差不多而已。」法比安苦笑。「我在利艾爾希的記憶幾乎都丟光了,得靠蒐集利艾爾碎片,才能一點一滴拼湊回想起來。不過,不可思議的是,對『奴隸制度』的反感,卻好像打從甦醒以來,就存在我心裡了。」他接著拍了拍自己的左胸。
「我想,可能因為那是積累在你心中最深層的東西,無法輕易被遺忘的緣故吧?」希洛回想著法比安利艾爾中的意念,做出了自己的推測。
「我也認為是這樣,所以,這個新的世界,最讓我無法接受的,就是極度明確的階級制度了。」法比安聲音一沉,繼續說道。
「為什麼我是神的使者?而比我高大強壯的泰坦,卻是我的奴隸和工具?就因為他們是被我們『創造』出來的存在嗎?還是有其他原因?這些疑問,時不時就會在我腦中出現。但我身邊的艾隆,卻沒有一個和我有一樣的想法,也不希望我提出質疑,就連伊奴也是這樣。大家都將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我只能自己出來尋找,看能不能遇到像你這樣會為伊奴挺身而出的同伴。」
「同伴……謝謝你,法比安。有你幫忙,我們一起努力的話,我想,夏奇薇雅他們在這個世界的處境,一定能有所改變的!」希洛用溫柔的眼神,看了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的嚕嚕嚕和夏奇薇雅一眼,隨後將握在左手裡的藍色利艾爾,還給了法比安。
「沒錯,我們一定可以做到!一起加油吧!」法比安揚起嘴角,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摸出小皮袋,將他的利艾爾裝了進去。
希洛點點頭,看著法比安收回利艾爾。一陣寒風也在這時颳過他身子,令他打了個哆嗦。
「對了,法比安,你的泰坦和衛兵團,現在有空嗎?」
「嘿──這麼快就需要我的力量了嗎?」法比安訝異地挑眉。
「是有一個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只是跟夏奇薇雅他們比較沒有關係就是了……」
「不要緊,你說吧!」
「我們雖然擋下了雪崩,但有些村民還是在逃難的過程中受了傷,郊外被夏奇薇雅轟出的大洞,也得協助他們把雪挖掉後填好才行。這些光靠我、夏奇薇雅和嚕嚕嚕,力量有些不太夠……」
順著希洛的言語,法比安將周遭環顧了一圈。除了少部分村民因為村子獲救而在歡呼外,大部分逃過一劫的難民,仍然驚魂未定,垂首坐在地上哀嘆。
西村口外的那座「大雪坑」,也映入了他的眼裡。
他立刻頷首,同意了希洛的提案。
「我知道了,我會讓衛兵團先發送我們手上的物資給村民,同時向政府通報這裡的災情,要求更多的支援。至於村外的大洞……沒問題,交給我吧!泰坦!」
隨著他一聲高呼,待在村外的泰坦,立刻便將寬大的機械手掌伸到了他面前。
他隨即動作俐落地一躍而上,乘著巨掌,緩緩上升。隨後,這尊原本在小憩的巨型機甲,就在村民接二連三發出的驚呼聲中,再次站起,跨出震撼大地的步伐,向夏奇薇雅轟出的大坑洞走了過去。
希洛仰望著那高大強壯的背影,心中再一次對同樣身為艾爾的法比安浮現敬佩與讚嘆。
和抵擋雪崩那時不一樣的是,這回,他清楚知道自己能做與該做什麼。
「法比安他們已經出發了,我們也該開始行動囉!」他拉起夏奇薇雅的手,往難民群跨了一步。
意外的是,他從彼此緊握的手裡,感覺到了一股不願移動的阻力。
「夏奇薇雅?怎麼了嗎?」他回頭望向女孩。
「希洛……不先上山去捉造成雪崩的施法者嗎?」夏奇薇雅指了指東方的山坡。
「造成雪崩?妳的意思是,這兩場雪崩,都是法術引起的?」
「嗯,我會注意到西山將發生雪崩,就是因為發現有閃電和巨石擊中山頭。我當時也有瞄到,施法的強光,是從東面山坡上發出的,位置差不多就是我在地圖上指出的那區塊。如果我們趁現在,和法比安、泰坦、衛兵團一起包圍上去,應該就能捉到兇手了。」
「是、是喔……可是……」希洛望向已經站到郊區的泰坦,再瞧了瞧村內需要幫助及撫慰的難民,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搖了搖頭。
「我知道希洛很好心,總是想幫助大家。但就算我們提供了協助,讓斯奎爾村可以更快回歸正常生活,只要沒有抓住施法者,災難就很有可能會再次襲擊村子,到時候這些村民,還是會受到傷害的。我們應該從問題的根本去著手才對呀……」
見到自己的提議被拒絕,夏奇薇雅顯然有些著急,相較之下,帶著溫和笑容面對她的希洛,情緒則平靜許多。
「我明白妳的意思,夏奇薇雅。」
「那……」
「但我還是想先幫助大家。」
「為什麼……」
希洛沒有回答,而是輕推夏奇薇雅的肩膀,讓她稍微轉了個方向。視線的前方,孤兒院的孩童們,正合力攙扶身體瘦弱的村長韋弗,蹣跚地向他們走來。
他二話不說牽起夏奇薇雅,大步迎了上去。
見到他們出現,孤兒們和村長原本沾泥染灰、眉頭緊蹙的臉上,紛紛綻放了光采。
那一張張笑臉,看在夏奇薇雅眼中,就猶如灑落村內的陽光,是如此地閃耀、燦爛,她的心,立刻感到一陣暖意,對於希洛的決定,也一下就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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