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府的大宅邸壟罩在初春柔和的陽光中,外頭的花園裡開滿了鮮花,微風中還帶著些許未退的寒意。高聳的石牆和精心修剪的常青樹勾勒出一幅典雅的畫面,遠處傳來園丁修剪灌木的沙沙聲,伴隨著早春鳥兒的啁啾,為這個恢復生機的清晨增添了幾分生氣。
寬敞的走廊彷彿無盡的長廊,厚重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腳步聲,使得整個空間顯得格外靜謐。埃莉諾的身影在走廊的油畫和古董花瓶間穿行,每一步都帶著謹慎和專注。推開雕花橡木門時,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為整個房間鋪上一層金色的薄紗。
映入眼簾的是躺在床邊的朱莉安娜,她身上披著淺粉色的絲質披肩,長髮柔順地垂在肩上。相比起病重時的蒼白,她的臉色已經紅潤了許多,眼中重新燃起了光彩。看到埃莉諾進來,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微微揮手示意她靠近。
「埃莉諾,」朱莉安娜柔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慵懶的溫柔,「我想說聲謝謝,真心的。沒有你們,我根本無法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她的手指輕撫著床單上繡著的精美花紋,眼神中流露出真摯的感激。
埃莉諾微微一愣,隨即露出溫暖的笑容。她在床邊的扶手椅上坐下,順手整理了一下朱莉安娜肩上的披肩。「小姐,這是我應該做的,」她回答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溫柔與謙遜,「您要是再這麼客氣,我反倒不習慣了呢。」
朱莉安娜望著窗外的花園,陽光為她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妳知道嗎,」她若有所思地說,「我以為在這麼高大的宅邸裡,我會擁有一切。可是生病的時候,我才發現,無論這裡有多麼寬敞、華麗,我還是會覺得害怕、孤單。」她的聲音輕得幾乎像是自言自語,眼眸中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埃莉諾細心地觀察著朱莉安娜的表情,感受到她話語中隱藏的孤獨。「無論是誰都會有害怕的時候,」她溫柔地說,「您只是不太習慣面對這些罷了。生病時的無助感,我很理解。」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彷彿能溫暖人心。
朱莉安娜轉過頭來,好奇地打量著埃莉諾。「埃莉諾,我可以問妳姓什麼嗎?」她突然問道,「我一直都不知道妳的全名。」她的眼神中閃爍著純真的好奇,卻不知這個問題觸動了埃莉諾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只聽得見窗外的鳥鳴和遠處園丁的工作聲。埃莉諾垂下眼睛,指尖輕輕摩挲著圍裙的邊緣。當她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帶著一種平靜而坦然的表情。
「其實,我沒有姓氏,」她緩緩說道,「我的父母是農奴。他們在幾年前就過世了,後來我才離開我生長的領地,成為自由人。」她停頓了一下,「除了艾德蒙以外,並沒有人給我一個真正的身份。」她的聲音平穩,但那種隱藏的悲傷卻讓朱莉安娜心頭一震。
朱莉安娜驚訝地睜大眼睛,她從未想過埃莉諾會有這樣的背景。在她的認知中,埃莉諾一直是那個專業、穩重的醫者,此刻卻突然變得如此真實而脆弱。「埃莉諾,我很抱歉……」她輕聲說,伸手握住埃莉諾的手,「我不是有意……」
「不,您不必道歉,」埃莉諾微笑著打斷她,「這就是我的人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必須面對的困難。您的善良讓我感動,但請不要為此感到愧疚。」
朱莉安娜望著埃莉諾,眼中充滿了敬佩和同情。「我從來沒有想過……」她停頓了一下,「妳比我想像中堅強得多。」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似乎為自己之前的無知感到慚愧。
埃莉諾輕輕搖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或許吧,但每個人的生活都有不為人知的難處,」她說,「我不過是走上了一條不同的路罷了。」她的眼神溫柔而堅定,讓朱莉安娜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
接下來的時光裡,兩人聊起了各自的生活。朱莉安娜談起她在府邸中成長的點點滴滴,那些被精心呵護的日子,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埃莉諾安靜地聆聽,心中泛起陣陣漣漪。她看著朱莉安娜說話時眼中閃爍的光芒,感受到一種複雜的情緒——既有對這種生活的羨慕,也有對朱莉安娜純真的憐惜。
「有時候我會想,」朱莉安娜突然說,「父親給了我這麼多,但我卻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困惑,「就像是被關在一個金色的籠子裡,雖然美麗,卻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埃莉諾理解地點點頭。「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囚籠,」她輕聲說,「您的是金色的,而我的可能是無形的。重要的是,我們都在努力找尋突破的方式。」
朱莉安娜凝視著埃莉諾,眼中閃爍著淚光。「妳知道嗎?」她說,「這場病讓我遇見了妳,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很感激能認識這樣真實的妳。」
埃莉諾感受到胸口湧起一陣暖流。她望著朱莉安娜,看到的不再是那個嬌生慣養的侯爵千金,而是一個同樣在尋找人生意義的靈魂。「我也很感激,」她柔聲說,「感激能遇見這樣勇敢的您。」
陽光漸漸西斜,為房間染上一層金紅色的暖意。兩個女子坐在窗邊,分享著各自的故事和夢想。她們的交談超越了身份的界限,建立起一種真摯的友誼。在這個初春的午後,她們都找到了內心深處那份珍貴的共鳴,那是一種超越階級、超越身份的真誠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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