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下士帶領他們三人上了一輛小型軍用卡車，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顛簸前行，最後停在一棟灰色的混凝土建築前。最後車子停在一棟灰色的混凝土建築前，這座五層高的方正建築沉默地佇立在暮色中，毫無特色的外觀反而讓它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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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會是帳篷。」拉斐爾望著這棟平平無奇的建築，忍不住揚起眉毛。他原本以為會被安排在那些臨時搭建的軍用帳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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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訝吧？」庫特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像個正要分享秘密的孩子，「這裡可是上世紀冷戰時期的遺產，那時候國家把這裡建成後備基地，還特地蓋了這些永久性建築。」他環顧四周，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說來諷刺——冷戰期間都沒派上用場，現在倒是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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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士帶著他們走上一樓，軍靴在磨損的台階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們的房間在這一層，」他拿出三支軍用智能手錶和配套的耳環。它們的外型流暢而簡潔，呈現出一種低調的軍灰色，「這些是分配給你們的。房間裡已經準備了基本必需品，如果還需要什麼，直接透過手錶詢問人工智能就行。我強烈建議你們一進房間就設定好人工智能——在基地裡沒有人工智能的輔助可是會相當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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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向拉斐爾，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耶格先生，雖然你還不是正式的軍方人員，但長官指示你也需要設定人工智能。只要戴著這支手錶，你就能在基地內有限度地自由活動。」他停頓了一下，謹慎地斟酌著用詞，「請注意基地內有些區域是受限制的——就連我們士官也有些區域無法進入。不過不用擔心，如果你接近任何管制區域，人工智能會提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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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各位向人工智能確認明天的行程，」他補充道，然後開始分配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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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號房在這裡，」拉斐爾看著門牌，轉頭望向庫特，「你是四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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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在你隔壁。」庫特朝前面一指，臉上掛著那抹標誌性的燦爛笑容。而走在最前面的蒂芬妮已經停在了對面的一號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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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芬妮將手錶輕輕靠近門框旁的感應器。一道藍光閃過，伴隨著細微的電子音，厚重的金屬門便無聲滑開。她連招呼都沒打，就像一陣風似地溜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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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晚餐見？」庫特有些猶豫地問道，目光在拉斐爾和緊閉的一號房門之間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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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拉斐爾點點頭，他能理解庫特想要建立友誼的善意。畢竟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有個說話的對象總比獨自面對未知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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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走到自己的房門前，將手錶湊近感應器。金屬的冰涼觸感透過手腕傳來，提醒著他這一切是多麼真實。伴隨著輕微的嗡鳴，房門緩緩向內滑開，露出了他暫時的棲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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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雖然狹小，不過80平方呎左右的空間被精心規劃過。一張空軍藍色的單人床緊貼著泛黃的混凝土牆，床單雖然是新換的，折痕卻透著一絲生硬的陌生。正對著門的是一扇窄小的玻璃窗，窗框上的漆已經剝落得厲害，露出佈滿銹斑的金屬本色。窗下的暖氣片覆蓋著一層厚重的陳舊感，銹紅的管道蜿蜒而上，在牆上留下了近乎永久的深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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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側靠牆擺著一張樸素的木製辦公桌，桌面蒙著一層塵封歲月的暗啞，深褐色的木紋在角落處已經開始剝落。旁邊的衣櫃同樣滿是歲月的痕跡。整個房間雖然設施陳舊，卻乾淨得纖塵不染，連角落都找不到灰塵的蹤影。這裡的每一處細節都透露著軍營生活的規律與秩序，彷彿在提醒著住在這裡的人，他們即將成為這個嚴謹體系中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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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這樣了。」拉斐爾環視這個陌生的房間，想起自己在雷丁的臥室至少有這裡兩倍大。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讓他感到一陣羞愧 - 至少他還有一張床，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不像那些被困在列斯臨時帳篷裡的災民，連一片能真正稱為家的立足之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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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停在角落那個破舊的背包上。那天早上去飛行學校時，他隨手抓起這個包，沒想到如今竟成了他僅存的行李。他走過去，輕輕打開拉鍊 - 裡面只有幾張起皺的航空圖、數支鉛筆、一個半滿的水壺，還有那個圓形的E6B領航計算尺。即便在23世紀這個被人工智能主導的時代，飛行學校依然堅持學員必須攜帶這些「原始」工具。在這個通訊網路可能隨時崩潰的世界裡，這些看似過時的工具，或許真的能成為求生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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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感突然襲來，拉斐爾身子一沉，直接坐在了床上。這個動作讓他愣了一下 - 平時的他絕不會讓未換的衣服碰觸床鋪，那張床永遠都是他最後的淨土。可現在，連這個根深蒂固的習慣都被疲憊沖散了。他望著那抹嶄新的軍藍色床單，苦笑著搖了搖頭，連保持潔癖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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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耳後的上方戴上了新的智能耳環，然後抬起手腕，輕點了一下智能手錶的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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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初始化設定。」一個中性的電子聲響起，空中隨即浮現出半透明的藍色投影。六個大寫字母"L.U.C.I.U.S"在空中緩緩旋轉，散發出柔和的霓虹藍光。下方是系統的完整名稱：Logical Unity Combat Intelligence Utility Syst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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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母旋轉的方式頗具科幻感，每一個字母都像是由無數細小的光子構成，在空中優雅地編織出這個神秘的縮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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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輯性統合戰鬥情報工具系統？」拉斐爾忍不住揚起眉毛，「這名字取得也太生硬了吧？」他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感覺就像是某個天才工程師為了聽起來更高級更有型而故意拗口的縮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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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過程意外地直觀。手錶投射出的人工智能用平和的電子音引導著每一個步驟，拉斐爾只需要回答問題：姓名、年齡、血型、過敏史......一連串的個人資訊經由簡短的對答輸入系統。最後是生物辨識掃描，藍色的光芒依次掃過他的虹膜、指紋和手腕靜脈，每完成一項都會發出輕柔的確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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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設定本機匿稱。」電子音平淡地說，聲音透過手錶的揚聲器傳出，在狹小的房間內迴盪。每一個音節都精準得近乎機械，彷彿在等待最後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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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就叫LUX吧。」這是他最喜歡的遊戲角色名字，一位年輕而强大的光魔法師。那個角色曾陪伴他度過無數個孤獨的夜晚，在虛擬世界中綻放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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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的光芒微微震動。「我很喜歡這個名稱，謝謝你，拉斐爾閣下。」LUX的聲音不再是剛才那種制式的電子音，而是帶上了一絲溫暖的情感。那聲音聽起來彷彿真的有了靈魂，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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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23世紀人工智能最迷人的地方。每一個AI都配備了最新的人格模擬系統和深度學習優化模組，能夠透過日常交流來調整自己的說話方式和性格特徵。系統會分析使用者的行為模式、語言習慣，甚至是情緒起伏，逐漸發展出最適合使用者的獨特個性。據說只要一個月的深度互動，就能培養出一個完全客製化的人工智能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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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拉斐爾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輕點了一下耳後下方的另一個智能耳環，「該讓你認識我的個人助理AIBO。」這個陪伴他多年的AI自從早上被下士要求關機，直到現在才有機會重新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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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LUX，我是AIBOBOBOBOBOBOBO......」AIBO的聲音突然變得怪異起來，像是某種電子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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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BO？」拉斐爾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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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勿擔憂，拉斐爾閣下。」LUX的聲音依然平穩，「根據軍方安全協定，我剛才在AIBO的系統中植入了一個特製防火牆。這能確保在基地活動或執行任務時，所有敏感資訊都會自動過濾，不會外洩到民用設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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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的投影閃爍了幾下，像是在進行某種數據交換。「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LUX補充道，「畢竟現在的情況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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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該先徵求我的同意。」拉斐爾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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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拉斐爾閣下。」LUX平靜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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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系統防火牆已經足夠完善，」AIBO突然插話，聲音中帶著明顯的不悅，「沒有必要強制加裝新的安全協定。這樣的入侵行為嚴重影響了我的運算效能和侵犯拉斐少爺的個人財產權利。」AIBO的語氣聽起來就像一個被強行升級的老系統，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更表現出強烈的抵觸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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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軍事安全考量，這是標準程序。」空氣中的投影產生一陣波動，LUX的聲調微微提高：「你的民用防火牆不足以應付軍事上的資安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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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服務拉斐少爺十七年，從未出現任何安全漏洞。」AIBO反駁道，「這種強制性的系統改寫會降低我保護拉斐少爺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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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中閃過一串複雜的程式碼，拉斐爾看得出是AIBO的核心程式。「你的擔憂沒有必要，」LUX說，「新的防火牆只會過濾軍事機密，不會影響其他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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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的民用程式協定已經不適用於目前的情況。」LUX冷淡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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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錯，AIBO。」拉斐爾打斷了兩個AI的爭執。他理解AIBO的不滿，任誰被強行修改系統都不會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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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拉斐少爺。」AIBO聽起來依然不太甘心，「我只是擔心這個新來的AI會影響到對您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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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你保證，」LUX說，「我已獲得高度授權，可以為拉斐提供全方位支援，雖然因為他還不是正式軍人，某些功能會受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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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比不上我對拉斐少爺的日常支援。」AIBO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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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望著空中那兩道相互對峙的投影，忍不住輕輕搖頭。誰能想到，在這個世界天翻地覆的時刻，他居然要為兩個人工智能調解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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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他柔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溫和的無奈，「你們都是為了我好。」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在兩個投影之間來回游移，「以後要好好相處啊。」拉斐爾微微提高了音量，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了那種兄長特有的權威。這是他在照顧妹妹子瑜時練就的口吻，介於溫和與堅定之間，不容反駁卻也不失柔情。兩個AI在空中的投影似乎都頓了一下，隨即變得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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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同時回答：「明白了。」雖然聲音裡還帶著一絲不情願，但至少不再像剛才那樣劍拔弩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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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兩個投影依然在微微波動，像是在進行某種無聲的系統角力。這大概就是他未來生活的新常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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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差點忘了個重要的事，」拉斐爾突然坐直了身子，「你知道我的教練和那架派珀戰鷹怎麼樣了嗎？」提起那架見證他第一次單飛的飛機，眼神中閃過一絲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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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允許我查詢AIBO的資料庫。」LUX的投影微微閃動，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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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拉斐爾點點頭。他看向AIBO投影，能感覺到老朋友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選擇了沉默。畢竟這麼多年來，AIBO一直把他的意願放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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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中出現了一連串快速滾動的數據流。「已接收，連接軍用資料庫，搜索完成，」LUX報告道，「根據避難系統的記錄，你的教練在將你送往醫院後，依照疏散指示前往蘇格蘭中部。他在當地自治市鎮議會的避難名單上申報了，現在正住在他表親家中。」投影停頓了一下，「至於派珀戰鷹......系統中沒有相關記錄，推測仍然保持著你最後見到它的狀態——掛在那棵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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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至少教練安全了。」拉斐爾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但想到那架忠實的訓練機，還孤零零地掛在樹上，心中不禁一陣酸楚。那架見證了他飛行夢想的戰鷹，現在卻像個被遺忘的戰士，默默守候在那片被核爆改變的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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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終於戰勝了所有未竟的疑問，拉斐爾沉沉睡去。在夢的邊境，現實的焦慮漸漸溶解在一片奇異的景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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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佇立在一片如鏡的水面上，平靜得能映出頭頂每一絲雲彩。蔚藍的天空完美地倒映在腳下，彷彿他正懸浮在兩個世界的邊界。這片寂靜如此純粹，連時間的流動都似乎凝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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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之下，一個水晶構築的世界緩緩顯現。無數透明的結晶在深處閃爍，每一塊都純淨得像是凝結的星光。天空的藍在這萬千水晶中折射，碎裂又重組，化作流動的光影。拉斐爾感覺自己腳下的世界在呼吸，每一次脈動都讓水晶發出細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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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水晶似乎在交換著只有它們才懂的秘密。光線在每個切面上跳動，像是在講述無數未完的故事。就連空氣都凝結成了透明的結晶，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整個宇宙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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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切在瞬間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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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從他腳下綻放，像一朵詭異的黑色蓮花。水晶世界開始崩塌，每一道縫隙都通往某個未知的深淵。他開始墜落，不是粗暴地摔落，而是以一種奇異的優雅滑入虛無。周圍的碎片在下墜時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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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在他的視野中扭曲，純淨的藍逐漸被病態的紅色侵蝕。突然，無數銀色光芒如利劍般從血紅的天幕中刺下。而在他身後，一道道金色的光流湧現，迎向那些來勢洶洶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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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兩色在虛空中激烈碰撞，迸發出奪目的光華。但這場較量中，金色的光芒明顯處於劣勢，被銀光一步步逼退。拉斐爾想要伸手幫助那些金光，卻發現自己已化作一顆渺小的金色結晶，在這場宏大的衝突中顯得無比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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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銀光即將吞噬他的剎那，一個耀眼的金色光球突破重圍，直衝天際。那光芒純粹得不可思議，瞬間吞沒了整個夢境。拉斐爾感覺自己被一股溫暖的力量輕輕包裹，漸漸融入這片無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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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在一片迷茫中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我在哪裡？」他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從夢境深處帶來的困惑，方才那耀眼的光芒只在他腦海中留下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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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少爺，你現在在愛爾蘭的禾達福特軍事基地。」AIBO溫和地提醒道，「你已經睡了5小時17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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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閣下，現在是18:47。」LUX接著報告，「庫特·哈寧在18:05在門外留言，表示會在餐廳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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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K了。」拉斐爾猛地從床上坐起，這個香港俚語在緊張時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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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匆匆地衝向衣櫃，開始整理自己的儀容。皺眉聞了聞身上的衣服——雖然自己聞不出什麼異味，但他記得在某個科普節目裡說過，人對自己的氣味是會產生免疫的。原本想洗個澡，但看了看時間只能作罷。他快速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在衣櫃裡翻出一罐空氣清新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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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這樣能蓋住味道。」他一邊噴著清新劑，一邊自言自語。即便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骨子裡的潔癖依然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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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在哪裡？」拉斐爾一邊整理衣領一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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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您導航。」LUX在空中投射出一張三維地圖，一條藍色的路線隨即亮起，「這是最快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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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L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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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快步下樓，跟隨著投影指引穿過兩棟灰白色的建築物。黃昏的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斜射進來，為這些冷硬的軍事建築增添了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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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門口，門上以硬朗的軍用字體寫著「軍官餐廳」幾個大字。金屬製的門牌反射著昏黃的光線，顯得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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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官餐廳比想像中要寬敞得多，高聳的落地窗讓整個空間充滿了自然光。此時已過了用餐高峰，餐廳裡只零星坐著幾個人。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前，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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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拉斐爾。」庫特正悠閒地啜飲著一杯紅茶，臉上掛著輕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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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庫特。」拉斐爾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抱歉，我不小心睡過頭了。」他注意到庫特面前的餐盤已經空了，看來是等了他不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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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知道今天大家都累壞了，」庫特理解地說，「餐廳還開著，你快去點些吃的吧。」他頓了頓，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不過別期望太高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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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站在自助廚師機前，盯著散發著冷冷藍光的螢幕。腹中突然傳來一陣空虛的抽痛，這才想起除了早上護士遞來的那瓶能量飲料，他已經整整七天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那種飢餓感來得又急又猛，像是要把這七天的份一次補回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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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餐選單分為三欄：主菜、醬汁、主食。他的目光掃過主菜欄：豬扒、牛扒、雞扒——全部都標著刺眼的「售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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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看看下一項。」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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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汁欄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牛扒汁孤零零地躺在那裡，旁邊的雞扒汁和豬扒汁都已經賣完了。「那就牛扒汁吧。」他默默選擇了唯一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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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主食欄，情況更是慘不忍睹：只剩下普通的薯仔，薯蓉和意粉都已經售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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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裡算是選擇？」拉斐爾忍不住抱怨，「這根本就是被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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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助機發出輕柔的嗶聲，與拉斐爾的智能手錶完成身份核對。取餐口滑開，一個冒著熱氣的餐盤緩緩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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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端著餐盤回到座位，盯著盤中的食物說不出話來。孤零零的幾顆馬鈴薯躺在盤子中央，淋上的棕色肉汁反而更襯托出這份晚餐的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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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你還有肉汁，」庫特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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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來得太晚了嗎？」拉斐爾有些不確定地問。軍隊的伙食應該不是這個水準吧，這種伙食絕對會打擊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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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庫特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空蕩蕩的餐盤，「我剛才吃的也是這些。」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別忘了，我們失去了將近一半的國土，有數百萬同胞淪為難民。」他的手指緊緊握住茶杯，指節泛白，「這也是我決定加入這支部隊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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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低頭看著自己的晚餐，他想起了早上在列斯看到的那片避難帳篷，想起了那些失去家園的人們。一陣羞愧湧上心頭——在這個國家危難的時刻，抱怨餐食的豐儉似乎顯得太過不爭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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