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曦從修練中回神睜開眼,感覺自己的經脈又拓寬了些許,裡面隱隱有冰冷靈力的味道。
師叔…。
起身在山洞裡繞了幾圈,確定蘇晨不在裡面,索性站在洞口往外遠眺。
北邙秘境。
出入口讓人普踏入就想罵娘,誰讓這次的出入口居然在高空。
不對,腳下失力的當下,耳朵裡已經竄進不少罵聲,各式各樣不帶髒字,師叔皺了眉頭,打了靈力摀住自己的耳朵。
當他和師叔踏進秘境時,他還記得從高空處下墜時那種令人心悸的景色,整片大陸一分為二,一半是茫茫草原,一半是寬闊雪原,恆亙在中間的是連綿的山脈,一半舖滿大雪另外一半則是乾枯的褐土,兩者之間沒有緩衝線,只消跨過一腳就從泥土踏到雪地。
翻轉的天空藍的可怕,沒有一絲雲氣,空氣是窒息的灼熱。
師叔發現不對,立刻伸手拽過自己,藍雪往下打出劍氣,避開草地下的沼澤。
現在看,這片雪原還是驚人,鵝毛的雪不間斷的落下,看不見盡頭的白。
忽然聽見一陣隱約雜吵聲,褚曦回過神,發現自己差點要走出陣法之外,連忙止步。
藍白的光隱約閃過,是師叔的隱匿陣。
能隱藏修士氣息和聲音也能隱匿陣內所有事物,迷惑外人眼中的景象。
師叔…。褚曦嘟起嘴,怎麼忽然想他了。
“大師兄,這裡走的方向是對的嗎?”
“先找找看看有沒有山洞可以修整,大家都受了點傷,必須先休息。”
“這是甚麼鬼秘境,要不熱得要命,要不冷到凍死人,連法衣都沒甚麼效果。”
“師弟,那是因為我們的法衣只是玄級,當然抵不住,還是多蓄集點靈力禦寒。”
“大師兄,昨天斬殺那群二級妖獸的前輩不知道是否能遇上,那可是就算一隻也很難斬殺的古蜥!要是遇上…”
“得了,小師弟,那一看就是團殺,這秘境進來只能金丹以下歷練,哪能有甚麼大能進來?”
“如果真有大能壓低修為進來,那我們才要更小心,不知道特意進來這種秘境是想做甚麼。”
“那些前輩感覺人挺好的呀,還留著東西讓我們撿漏呢。”
“好了,別太大聲,不知道這裡面還藏甚麼東西,大家沒找到修整地方前都先小心點。”
“是,大師兄。”
那群人終於攀著樹枝走到數百尺之外,身著淡黃色外袍,腰封是淡青色,掛上黃玉,一行數十人,有男有女,模樣有點狼狽,身上掛著不一的輕傷,還能走,踏在最前方的應該就是大師兄。
褚曦往後退了幾步,慢慢退到洞口,他全然信賴師叔的隱匿陣,但也知道修士對於別人的目光也十分敏感。
一群人吵吵鬧鬧又安靜一會,改成小聲的說話,一眼都沒往洞裡瞧,在他們眼底,這裡就是一片雪白的山壁,他們在警戒雪地下的生物,匆匆往西邊繼續走。
褚曦在洞口附近又晃了一陣,發現實在找不出路線,只好又回到洞穴裡,做起他最擅長的事。
跟著伺童聊天,不過現在伺童沒有跟出來,所以只能算是自言自語。
“小白,你說師叔去哪裡了?...怎麼有點想他…”
一想到蘇晨,腦袋就不自覺浮出破碎畫面中緊繃肌肉的蘇晨,隱忍讓剛硬的臉更顯銳利,黝黑的眸暗的像夜晚的天,在自己上方,額角還滑落幾滴汗…打住打住!!給我打住!!!
腦袋在自動想甚麼呢!
褚曦崩潰的捧著腦袋瘋狂搖頭,”都是夢都是夢!別亂想!褚曦!!別亂想!”
他無力地將臉埋進膝蓋裡,拿樹枝戳戳旁邊還燃著小火堆玩,漂亮的眼紅了眼眶。
“慘了慘了,小白,我得回去找師尊多要幾顆清心丸才行,這腦袋都在亂想甚麼呢。”
他繼續唉聲嘆氣:”師叔說這裡乾淨的很,那就是我的腦袋汙了,怎麼就成了這樣子?小白呀小白,你說我還有沒得救呀?”
忽然又氣狠狠的抬手亂揮:”那可是把自己撿回來的師叔呀!狼心狗肺的東西,褚曦,你真不是人!”
“小白,這樣不成,我們來數數師叔的缺點,數多了就不想了。”他頓了頓,小聲地解釋:”師尊教的,他說多想想別人有多壞,就不會老想著他有多好。”
“好想師尊呀…也想大師兄和二師兄,小白我也想你的…”
“小白,你說我這毒能解不能解?怎麼毒發時老是記不起來發生甚麼事,這到底是甚麼毒?我瞧我的內力也沒傷,筋脈金丹也好好的,可師尊和師叔都不告訴我是甚麼毒。”
“發作的次數好像愈來愈多了,小白,你說我最後會變成怎樣?好不容易才修成金丹,還以為能繼續陪師尊更久點…養我這麼久,都還沒怎麼拿東西回報呢…”
低著頭,靜默一下,然後褚曦扳起手指開始數落蘇晨的壞話:”老是板著臉,活像討債欠債,師尊說就是死人臉,啊,小白,這是師尊說的,不是我說的。”
板去一指,點了點剩下的指頭,繼續。”身上只穿玄衣,烏漆嘛黑,小白,你說師叔是不是不喜歡洗衣服,髒得很,嗯嗯,很髒很髒。”
“仗著自己身材高大,眼底老是嫌棄自己矮…哼,我也不算矮,比起小師叔也是高上那半顆頭的。”
絕口不提,師尊的三個徒弟,就他最嬌小,二師兄常常打趣,以為自己有個小師妹,結果仔細看卻是帶把的,可惜呀可惜。
“身體硬梆梆跟石頭一樣,連性格也像石頭一樣,硬的很,師尊說,師叔性格很壞,我看不是壞,是看不上人,太傲。”
“還有還有,幾乎不吃靈食,這人活得像仙,只喝茶水度日,小白,這不少了生活最大的樂趣嗎?那些食物多好吃,靈植也水靈美味的不得了,師叔怎麼就不懂食物的美好?”
“只知道修練修練修練,修練狂!”
想到這個,褚曦氣得牙癢癢,師叔見到自己還沒說第一句話,就被扔進修煉室,一道陣法下來,沒到點不準出來,沒晉級不準出來,可憐一個小孩,連玩都沒玩上,整天的日子就只有修練二字,療癒的食物也沒有,一壺靈茶喝個飽。
幸好他的性子好,蘇晨讓他乖乖修練,他就乖乖修練,修為蹭蹭蹭的扎實往上漲,還不到百歲之齡便成了金丹之境,放眼修真門派,這樣資質還真能算上好苗子,說出去能爭鋒頭的,但北辰宗一向低調處事,像他這種百齡金丹放在宗裡根本說不上號,多的數不清,更別說妖孽的大師兄和二師兄,不到百齡修成元嬰。比不上,只能甘為小師弟。
為了避免禍事上身,宗裡所有弟子入門學的第一課就是隱藏修為,宗門還會幫徒弟掛上玉珮當法器,作為隱藏修為的第二道關卡,因此世人都只當北辰宗小門小派,一宗能出一個大乘就是先祖有保佑,更別提弟子能有幾個金丹幾個元嬰。
“還老讓我練劍!一個劍招練個千百次,手不痠呀?!隔天晨起再練其它招式千百次,小白,你說這劍修怎麼這麼難當?那劍閣一群瘋子,還真是瘋子,這種日子都活得有滋有味,難怪和師叔是好朋友。”
褚曦嘟嘟嚷嚷繼續數落,怎麼愈數落愈多,在心底把蘇晨小人紮上千百針,但終究捨不得,還是把針給拔了,還幫呼呼。
誰讓師叔對他太好,那種隱藏版的好。
蘇晨一踏進隱匿陣就瞧見正對著火堆戳來戳去還自言自語的褚曦,那小模小樣,讓眼底亮出溫柔的光。
身後濃厚的血腥氣都消散在光中。
收回自己一縷神識,笑了。
這小傢伙,居然在背裡偷偷摸摸罵了自己不少。想了想,又把神識放回褚曦身上。
火光照在褚曦臉上,少年的臉頰還帶著嬰兒肥,肉肉的,像白包子,一看就很好咬,那模樣讓蘇晨想起好多年前的那個小小孩,那時,他剛把褚曦撿回宗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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