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的姜硯詞隨即察覺到四周拋來的目光,姜硯詞趕緊替她拉起外套上的帽子,試著為她遮擋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他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但更多的是關心,「你怎麼連帽子也不戴就出來了!」
「我剛剛在同申公寓,一接到電話,我只想著不能讓飛城知道這件事,卻⋯⋯」陸飛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咬了咬嘴唇,聲音沉沉地回應道:「我只是太擔心他了,完全沒考慮那麼多,對不起。」
嘆了口氣,姜硯詞將剛才護理師的說明複述了一遍,並輕拍她的肩膀,給予安慰。
又等了十分鐘左右,解城床邊的隔簾終於被拉開了,當醫生走近姜硯詞時,目光也不禁落在了陸飛鴻身上,顯露出一絲驚訝。但醫生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恢復了專業的態度,平靜地開始說明情況。
「經過初步檢查,我們認為解先生在車內昏迷並非由於受到撞擊所導致,更有可能是因為過度的反應,觸發了身體的自然防禦機制。根據救護人員的轉述,解先生在車上曾經短暫地恢復過意識。目前雖然他仍然處於昏迷狀態,但這主要是因為他的身體過於疲勞,並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我們發現他的腦部有明顯的外傷,為了安全起見,我建議他住院觀察幾天,這樣可以避免出現腦震蕩等後續問題。」
姜硯詞頷首答道:「好的,醫生,我現在立刻替他辦理住院。」
目送醫生離開之後,姜硯詞轉頭對陸飛鴻說道:「我去替解城辦手續,順便聯繫歐文和珠珠過來,你過去陪他吧!」
直到看著陸飛鴻走近解城的病床邊後,姜硯詞才轉身走向急診掛號處,填寫住院所需表格的同時,他分別聯繫了歐文與裘珠珠,得知狀況的兩人答應會儘快趕到醫院。
正當姜硯詞準備離開掛號處之際,那股先前令他心神為之一震的獨特香氣再次縈繞於鼻尖。這一次,當他抬頭時,鍾媚離的身影赫然映入眼簾,近在咫尺,就像是命運特意安排了這場邂逅。
眼前的她半佝僂著身子,側臉蒼白如雪,姜硯詞看著她伸出顫巍巍地右手向櫃台人員遞出健保卡,說話的聲音更是有氣無力,「健保卡確實落在車裡了,謝謝你的好心提醒。」
無需多問,姜硯詞一眼便知鍾媚離怎麼了。
在他與媽媽住進鍾家後,姜硯詞就發現鍾媚離患有偏頭痛,症狀有時輕、有時重,輕時幾顆藥便能緩解,重時便需要掛急診注射止吐劑,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她可能會一整天都在不停地嘔吐,直到胃中空空如也,甚至吐出苦澀的胃酸,痛苦難以言表。
然而,鍾媚離的偏頭痛並非無緣無故,實際上,與她的父親鍾斯農有著莫大的聯繫。
雖然自五歲起便是單親家庭,出身於名校教授家庭的她,自幼便被賦予了難以擺脫的光環與期待。鍾媚離不僅需在外表舉止上保持優雅得體,在學業上的表現亦是如此,她的成績始終要在班級中名列前茅。與天生聰慧、游刃有餘的姜硯詞不同,鍾媚離的優異成績是通過不懈的努力和刻苦學習換來的,她有著一顆爭強好勝的心,絕不容許自己有任何瑕疵,讓父親為她蒙羞。
這種持續的壓力,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她的肩頭之上,令她幾乎感到窒息。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在無聲地抗議著父親與外界對她寄予的厚望。長期的心理負擔,成為了她偏頭痛的根源所在。
鍾媚離的一生,就像是一場沒有終點的馬拉松比賽,她必須不斷地超越自己,以滿足父親和旁人的期待。她的每一次微笑背後,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辛酸和疲憊。而她的偏頭痛,就是這場賽跑中最殘酷的懲罰,提醒著她,無論她跑得多快,總有一些東西是無法逃避的。
所以,當姜硯詞以溫熱的手掌輕觸她時,鍾媚離是如此貪婪地沉醉於他的溫暖與慰藉。在她被無盡期望和自我要求情緒裡,姜硯詞的肌膚之親就像是一縷溫柔的陽光,穿透了陰霾,直接照進她疲憊不堪的心靈。
那和姜硯詞在一起的每一刻,所有的防備彷彿都失去了意義,平日裡必須保持的堅強也漸漸融化。她渴望這樣的瞬間,渴望姜硯詞能憐憫她的脆弱、理解她的不易,以至於鍾媚離願意沉淪在彼此之間說不出的背德裡。
在這短暫的溫柔中,鍾媚離找到了一絲不屬於比賽、不屬於完美的理由,去感受自己的情感,去接受一份不需要通過努力爭取而來的愛意,就算姜硯詞是她名義上的弟弟,鍾媚離也沒有勇氣推開他主動伸出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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