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你們會在一起。」Arvin的聲音把我從遙遠的記憶中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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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一時間不知道他在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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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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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唇微張，他說出了一個我很久都沒有聽別人提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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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我跟Justin有什麼血海深仇，相反其實我們還是朋友。只是，很久沒有人覺得，我們原先曾經有過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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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時Arvin大概以為我並不想說，「其實不回答也可以，我也是好奇問問。」他撓了撓後頸，像是在掩飾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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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搖了搖頭，低頭看着手中的水樽，「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啦～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好。」看着透明膠樽內的液體隨着我的動作而微微晃動，一如我腦海中對Justin的記憶，像微浪般緩緩拍打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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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簡易地理解的話便是⋯⋯」我抬頭看了Arvin一眼，語氣輕描淡寫卻透著一絲無奈，「他從來沒說過他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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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嗎？」Arvin略微皺了皺眉，像是不解，「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喜歡你啊。要不然，他也不會在你和他前女友之間那麼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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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想要成為被選擇的人。」我低下頭，輕聲說道，指腹在水樽外沾滿水珠的瓶身上滑動，像是要連成一幅星圖般。「我要做唯一，無需猶豫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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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後，Arvin安靜了片刻，彷彿在思考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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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本來有機會在一起的⋯⋯」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望向街邊昏黃的街燈，「但我厭倦了等他作出決定。我們三人糾纏了兩年，要是真的很喜歡我，當初就不會要我等他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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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頓，手指輕輕抹去水樽表面的水珠，接著說：「而且他太肯定了，在他的認知當中，我會一直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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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東邪西毒」裡的張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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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偏不要讓他有選擇權。」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語氣帶著一絲勝利的嘲弄，「我離開了香港，我奪去了他的選擇權。當他約我出來談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贏了。但我不明白，為什麼男人都要等失去了才來爭取？」我腦海快閃過去了英國後發生的一切又苦笑道：「只是現在想起來，也挺無謂的。為了一個男人遠離家鄉，也為了一個男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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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上去有點像東邪西毒。」Arvin的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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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喜歡看王家衛？」我有點驚訝，我一直都以為自己的喜好很小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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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 搖搖頭，從我手中拿走了一粒橙色的二寶，「偶然在一個講舊電影的平台見過這段話。不過我更記得另一句台詞，是張國榮說的吧？『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麼叫做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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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挺清楚的嘛。」雖然Arvin沒有真的看過「東邪西毒」，但他對台詞的記憶還是讓我有些另眼相看。我低頭一笑，卻因他這句話而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糾結，不由得感慨：「不過，嫉妒的確有時真的很讓人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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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時嫉妒Mel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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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Melanie，便是Justin的前女友。用言情小說的用語，應該就是「白月光」無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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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嫉妒嗎？「與其說我嫉妒她這個人，不如說我嫉妒她是他義無反顧的選擇。應該說，她並不是一個選項，她在這段感情中，是想回來就回來，想離開就離開的人。我羨慕她能被肯定，而我只能像個備選。甚至在最後，Justin都沒有說過一句喜歡我，只有一句，「真的要走嗎？」。我和他的感情，終究是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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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我長舒了一口氣，隨手放了一顆檸檬味的二寶入口。酸甜的滋味襲來，讓我不禁輕輕蹙了眉。Arvin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插一句話，這卻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竟讓我不由自主地想把話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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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好像說得太多了，不知是酒的關係，還是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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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想想，嫉妒也好，生氣也罷，都好像不太重要了。」我望向街邊昏黃的燈光，語氣變得輕鬆了些，「現在回頭看，那段感情更多像是在跟自己較勁，最多的，還是不甘罷了。」我捏了捏了一下手中的水樽，發出了一聲「咔啦」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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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在意他嗎？」Arvin輕聲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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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笑了出聲：「那當然沒有了。我之後也談了一場戀愛，很多事都淡忘了。只是間中在某些深夜，可能會在不經意間浮上心頭。」我細細感受着嘴裡的檸檬味二寶，感受著它酸得剛剛好的滋味。半刻，才笑着抬頭看向Arvin說:「不過，這些也都只是過去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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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也是我們的一部分。」Arvin微微一笑，分享着他獨特的見解。「雖然我們自己看不到，但其他人卻能看到它一直跟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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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一下，饒有趣味地盯着Arvin問：「那我呢？你能看見我的影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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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真地與我對視了一會，隨後又低頭笑了笑，「影子是會隨時間淡化的，我覺得你的影子已經近乎看不見了。」他頓了頓，然後指向我身下被街燈拉長了的影子，有點若有所思地說:「不過⋯⋯你好像有了一個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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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碎了口中的二寶，順着他的手指看着地下的影子。半嘲諷地感慨:「聽上去我的感情世界好像周圍都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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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文青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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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是所有文青都很Emo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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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沒有立即回話，只是掀一掀嘴角。我們之間的對話在這裡停了下來，奇怪地，像上次在天台一樣，我並不覺得這樣的沉默尷尬。反而，在這凌晨時分，站在本該熱鬧的街頭，看着空蕩蕩的街道，耳邊只剩不遠處紅綠燈的聲音和幾聲夜班巴士的引擎聲，竟感到一種莫名的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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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沒有抽煙。」我側頭看着身旁的他，隨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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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挑眉，嘴角又多了一絲笑意：「你不是說消防員不能抽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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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說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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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我一眼，輕笑著說:「就說我只是社交需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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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一件事，看着不遠處於在垃圾桶旁「煲煙」的青少年，若有所思地說:「我不喜歡煙味，但卻覺得電影裡的男明星們抽煙的場景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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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如？」他掀起嘴角，饒有興致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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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落天使》裡的黎明，還有《頭文字D》裡黃秋生那個鏡頭！」說起喜歡的電影場景，我一時間有點太興奮，就差沒有在街上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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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伸手扶一扶我，害怕我跌倒，但目光裡多了點耐人尋味的東西。我愣了一下，忍不住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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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挺喜歡舊電影的。特別是王家衞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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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眉眼中帶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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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忘了，你是讀電影修復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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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點點頭，想不到他竟然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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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應不應該繼續在你面前抽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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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這句話很輕，我幾乎分不清是由他口中說出來，還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我瞟了他一眼，見他臉色如常地在嚼着口中的二寶，心想「應該是我幻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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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紅綠燈不斷地交替，由紅轉綠，綠轉紅，莫名地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就這樣盯着那盞紅綠燈發呆，這時Arvin卻突然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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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看向我問：「你理想的感情世界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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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問：「你有聽過MC的老派約會之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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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全部歌詞，不過大概知道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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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頭望向天，感受着夜晚微涼的風輕輕拂過，然後微笑着說：「我幻想中的愛情就是這樣。跟另一半在夜晚的街燈下散步，又或者一起搭巴士，我都覺得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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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 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靜靜地看着我。我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繼續說：「前幾天我搭巴士，去到某一個站有很多人下車。我見到一個男人站在巴士站，我以為佢在等車，誰知原來他是來車站接他老婆放工。看着他們並排走回家，男人順手幫老婆拿手袋，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我看着他們，突然覺得——這就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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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vis 還是沒說話，只是專注地聽着，我忍不住笑了笑，自嘲道：「在我四五十歲的時候，如果有一個人願意在巴士站等我，陪我慢慢走回家，我覺得比起開私家車來接我更加浪漫。⋯⋯是不是一有點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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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幻想有點不現實，但心裡還是有點憧憬。」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DZGytk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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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澀一笑，低頭盯着手中的水樽。其實我父母的婚姻很美滿，他們是那種讓人羡慕的例子。但奇怪的是，我卻始終對愛情保持着一份難以言說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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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其實我是不相信這樣的愛情會發生在我身上。生性敏感又有點自卑的我，並不相信有一個人如此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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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突然感覺到頭上傳來一陣溫柔的觸感，Arvin的大手正輕輕地按在我的頭頂。他的手掌很寬厚，卻沒有一絲壓迫感，力道輕得像是在撫摸一隻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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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的。」Arvin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在夜晚顯得格外令人安心，「你會遇到一個這樣對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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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怔怔地抬頭看着他。昏黃的街燈映在平常看起來略為敦厚的眉眼間，光影交錯，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比平常温柔。我感覺心跳微微亂了節奏，趕緊低下頭，假裝專心喝水，眼眶卻忍不住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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