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陸紀事－雙天神話 - 二

　　作為明紹君義女開始新生活已過了三個月，天資聰穎的明月墨在明紹君的教導下習得藥毒之術和防身武術。雖然鮮少踏出雨湖谷，但透過明紹君外出歸來帶回的一些時事和一些藏書，明月墨也慢慢的了解自己所處的時代和現在所發生的一些事情，也更了解了自家義父的身分有多麼顯赫。

　　明紹君雖姓明，但其血源卻和月羽族族長同脈。論輩分，羽持是得稱明紹君一聲叔父，但明月墨卻從來沒聽羽持這樣稱呼過明紹君，對此她曾好奇詢問過明紹君，但明紹君笑卻不語。而明紹君更是此世間護衛五支柱的五人之一，這便是他長年被追殺的原因。

　　一如往常的收拾好曬乾的藥材，明月墨才抱起那堆藥材轉過身來，就讓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羽持給嚇著了，手中藥材險些全掉落地上。

　　「您就非得這樣嚇人嗎？持太子。」明月墨沒好氣的瞪著羽持，語氣充滿不滿的問：「嚇死我是有錢可賺嗎？」

　　羽持只是冷冷的看著明月墨，完全沒有回明月墨話的意思，不太想搭理對方的明月墨只得瞪了對方一眼，抱好藥材移動腳步繞過羽持往藥倉走去，見對方繞過自己就走，羽持也轉身正想跟著走時就讓正好回來了的明紹君一把拉住手臂。

　　「羽持，我們談談。」明紹君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看著羽持。

　　「是該談談了。」

　　明紹君帶著羽持來到附近的樹林後直接挑明的問：「你能別再找小墨的麻煩嗎？羽持。」

　　「不能。」一臉沒什麼好說的表情，羽持態度強硬的看著明紹君：「我絕對不承認那個女孩是你的義女，更不相信她如外表看來的無害。」

　　他才不信明月墨如外表那般無害。不僅是因為她來歷不明，也是因她出現得時間點實在巧合，讓他無法相信明月墨只是個不知何故受傷落難的普通女孩，尤其是在他竟查不出明月墨來歷時更確信了這點。

　　「你若是不能相信她，至少也能相信我啊！」

　　羽持聽了只是嗤之以鼻的看著明紹君，語氣冷冷的說道：「我如果沒記錯，你已經看走眼非常多次了。」

　　「羽持！」被踩到了痛腳，明紹君漲紅了臉，也有些動怒了。

　　「聽著！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改變我對那女孩的看法！」語氣十足厭惡，羽持態度強硬的看著明紹君：「魔族之人一直都未曾放棄要你性命的想法，那女孩有可能就是刺客。」

　　「她不是！」

　　「如何不是？明紹君，天真也該有個底限，若非那女孩太會演戲，竟讓你如此……」

　　羽持的話還沒能說完就被明紹君給打斷，只見明紹君慍怒非常的說道：「我不許你這樣污衊她！沒憑沒據的，你怎能說她會是殺手？」

　　「哼！難道你不覺得她落難出現的時機和鬼狂出現的時機太巧了點嗎？沒準失憶也是裝的。」

　　這話才出，一旁傳來了樹枝被踩斷的細微聲響。兩人看了過去就見明月墨白了臉，眼神受傷憤怒的看著羽持，這一眼竟使羽持心生內疚。

　　強壓下心中的內疚感，羽持冷冷的問：「偷聽？表情還挺難看的，該不會是被說中了？」

　　「羽持你……！」

　　羽持的話徹底激怒了明月墨，讓她在這段時間以來因為失去記憶和被羽持找麻煩的種種壓力，一次性的爆發了。

　　「我到底是哪裡招惹你了！？我願意失去記憶的嗎？我願意自己來路不明嗎？為什麼要這樣污衊我？」

　　面對明月墨爆發的憤怒質問，羽持張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爆發出來的憤怒委屈令明月墨流下淚來，這讓很少看明月墨流淚的明紹君既心慌又心疼的上前要安慰她，卻讓她退後避開了。

　　「小墨……」

　　「父親，我很抱歉，但是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明月墨哭著轉身就跑走了。

　　眼見明月墨淚奔而去，明紹君才要追上去就被羽持阻止。

　　「放手！」

　　「別去！這可能是個陷阱！」

　　明紹君聽了氣極了，一掌拍開羽持追著明月墨離開，而被拍開的羽持也惱怒的追了上去。

　　一路衝出迷陣站立於谷口，明月墨依依不捨的回首望了一眼，她刻意的利用動物放出了能誤導明紹君的物品後毅然往南而去。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後，陰霾的天空在頃刻間降下了瓢潑大雨，完全沒有要躲雨的意思，明月墨只是沒有目標的走著。

　　自己今後該往何方，明月墨不免感到茫然，自己一人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嗎？

　　此時雨勢漸漸的變小了，遠方露出了陽光。

　　「小墨！」明紹君的聲音拉回了明月墨飄遠的思緒。

　　一聽到這聲音明月墨馬上提起內力拔足狂奔，但她哪跑得過自家義父呢，沒一會就被揪住了衣服後領提了起來。

　　「居然跑給妳父親我追？皮癢是嗎？」

　　明月墨掙扎了幾下後垂下手，可憐兮兮的看著明紹君，那眼淚撲簌簌的模樣著實令明紹君心疼。

　　讓明月墨腳著地，明紹君心軟了的說道：「哭吧哭吧，我知道妳的委屈，也知道妳已經忍到了頂。但是妳也不能就這樣說走就走啊。」

　　明月墨只是委屈的哭著，任明紹君安慰的摸她的頭。

　　「回家吧，好嗎？」

　　馬上搖了頭，明月墨一臉委屈的說道：「我不想繼續給父親添煩了。」

　　「我從未覺得妳給我添了麻煩。」心裡暗中罵了羽持幾句，明紹君看著仍哭泣著的明月墨溫聲說道：「雖然時間不長，妳卻是我引以為傲的乖孩子。」

　　「但持太子的猜測也不是不可能啊！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全都想起來了，結果自己真的就是要殺你的殺手那該怎麼辦嘛？」

　　直到今日，所有的不安和懼怕一次性的爆發開來。一直不明的身世來歷、羽持的敵視防備都不斷的折磨著明月墨，但為了真心視自己如己出的明紹君，她一直都強迫自己必須堅強，可再怎麼強迫自己堅強也敵不過親耳聽到質疑的那瞬間。

　　「我不希望自己會成為傷害您的人。」

　　滿是痛苦的說完這句話，明月墨就讓明紹君抱入懷裡，那溫暖的懷抱令明月墨哭得更凶了，想推開對方卻怎麼也推不開。

　　「妳是我女兒欸！我怎麼可能這樣就拋棄妳啊？」明紹君抱緊明月墨，語氣溫柔的說道：「傻丫頭，忍很久了吧？就好好哭吧，哭完我們來想想法子解決好嗎？」

　　被明紹君說服的明月墨才點頭答應，她的臉色忽然一變猛然推開明紹君，一個回身抽出腰間掛著匕首就格下了砍過來的刀刃。虎口被震得發麻，明月墨當機立斷抽出腰間另一把匕首就要扔出，卻被對方搶先一步制伏並打昏了過去。

　　「鬼狂！放開她！」

　　將手中刀抵在昏過去的明月墨脖子上，鬼狂充滿惡意的笑著：「可以啊，拿你的命換如何？」

　　明紹君聽了還沒能說什麼，就見鬼狂突然架著明月墨就往後跳去，閃過了向他劈去的劍氣。

　　「你來得可真快啊，持太子。」鬼狂語氣抱怨的看著羽持。

　　生怕羽持會誤傷到明月墨，明紹君抓住了站到自己身邊的羽持：「羽持！別妄動！」

　　忿忿的甩開明紹君的手，羽持冷冷的看了一眼被鬼狂抱著的明月墨說道：「她果然是你派來的。」

　　聽了這話的鬼狂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看看自己手中昏過去的明月墨又看看羽持，只覺得莫名其妙。

　　「我派的人？她？你說啥鬼話？」

　　「裝蒜？她不是你手下的刺客嗎？」

　　聽了這話的鬼狂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指控！我說持太子，蠢也不是這種蠢法啊。我就算手下沒人也不可能派個被詛咒的丫頭來殺明紹君。」鬼狂一臉不屑的笑笑，像是想起什麼又說：「不過也怪，這丫頭還是中了源策大人獨門的必死詛咒，到底是啥來頭的可真令人好奇。」

　　明紹君和羽持同時變了臉色，但心中所想截然不同。趁著兩人分神，腦子閃過壞主意的鬼狂帶走了明月墨。

　　「想要回這丫頭，就獨自前往北方的絕命崖來。如果不來，就等著她的血染紅你的雨湖谷。」

　　明紹君沒有猶豫就要追上去，還沒跑上幾步就被羽持強行抓住了手。

　　「放手！」

　　「我不能讓你去送死！」

　　明紹君聽了氣紅了眼：「那小墨就該死了？」

　　「……如果我們不能冷靜想個對策，她——絕對會死。」

　　緩緩睜開了雙眼，明月墨發現自己身處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這裡是……哪裡？」

　　一個清脆的聲音回答了她：「這裡是我的夢。」

　　看向聲音的來源後明月墨愣得張了嘴說不出話來，只因那一身白衣如同荼蘼般的女性有著和她一模一樣但成熟許多的容顏。

　　「妳是誰？為什麼長得和我那麼像？」

　　「荼蘼。」

　　明月墨好奇的打量著只自稱荼蘼卻沒回答她問題的女子，心中滿是好奇，但她沒能問些什麼就讓荼蘼搶先打斷。

　　「妳就要醒了。」荼蘼眼神認真的看著明月墨，語氣誠摯的說道：「記住了。命運是可以被改變的，謹慎選擇妳的每一步路。不要讓本能改變的殘酷宿命失去了轉圜的餘地。」

　　隨著荼蘼一點一點的消失，明月墨只覺得眼前一點一點的亮起，她猛一睜眼橘黃餘暉刺入了明月墨眼中。

　　「醒了啊？小娘子。」一旁傳來了語氣極輕佻的問句。

　　明月墨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了鬼狂好奇打量著的眼神，腦子頓了幾秒才想起對方是攻擊明紹君並打昏自己的人，更驚覺自己此刻被牢牢的綑在了木樁上動彈不得。

　　「你是誰？」

　　「這句話是我要問的呢，小娘子妳誰呢？」鬼狂輕佻的用手指挑起明月墨的下巴，無視明月墨厭惡的表情：「能讓咱們偉大的軍師大人下詛咒，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呢。」

　　這話讓明月墨愣了愣，隨即惡狠狠的瞪了鬼狂一眼，別開眼不願意回答鬼狂的問題。看著對方反應，鬼狂突然覺得心裡有些不悅，但他還是壓下那份不悅故作無所謂的表情放下手在明月墨耳邊低語：「嘿！看在妳注定會死的份上，就告訴妳我接著想做什麼吧……」

　　當鬼狂退開身時，明月墨表情更加憤怒的瞪著鬼狂並開始劇烈掙扎。

　　滿意的看著明月墨的反應，鬼狂惡意的笑著：「妳就乖乖擔任安靜的誘餌腳色吧。」

　　「你個卑鄙小人！你……」明月墨還沒罵完就讓鬼狂給點了啞穴。

　　鬼狂才收回手，明紹君便已隻身到來，這讓明月墨更加著急了，更暗罵羽持到底在搞什麼鬼。

　　只見鬼狂故作訝異得看著怒氣沖沖而來的明紹君，手卻挑釁似的執起明月墨的一縷長髮勾起輕佻的笑：「看來這丫頭對你來說著實重要啊。」

　　「別用你的髒手碰她！」明紹君怒不可抑的吼道：「我已經來了。快放了她！」

　　「行啊，等你死了我才放。」

　　迫不及待的上前，鬼狂的雙刀直取明紹君的頸間，明紹君竟是不動不閃眼看著就要被取下性命之際。鏘！一聲，鬼狂見著自個的雙刀被劍刃抵住後，勾起了果然如此的笑便收刀退離。

　　「持太子的易型術可長進了不少。」

　　只見明紹君身型淡去，羽持握緊劍一點也不囉嗦直接就和鬼狂纏鬥。於此同時，明紹君也出現在明月墨面前。

　　「小墨，我來救妳了！」明紹君說著，拿出懷刀利落的割開明月墨身上的繩索。

　　一重獲自由，明月墨就急忙推開了明紹君代替他被一旁暗藏的機關箭射中了左肩，刺入的劇痛讓明月墨冒了一身的冷汗慘叫一聲，但接下來的情況卻讓她措手不及，本以為只有一發的暗箭卻在她中箭時又發出了兩發，眼看著又要中箭時，明紹君已經起身擋在了明月墨面前。明月墨瞠大了雙眼扶住了明紹君倒下的身軀，無法支撐成年男子重量的她就這麼跌坐在地上，呆愣的看著身中兩劍的他倒在自己懷裡，迅速染紅的白衣刺得她移不開眼。

　　「紹君！」遠方傳來了羽持驚恐的大叫聲。

　　「別……別哭啊……墨……」

　　洶湧如潮的自責和痛心刨剮著明月墨的心，當她眼見明紹君閉上了眼手重重的落在地上時，她放聲大叫：「不要——！」

　　那一瞬間，明月墨的眉心浮現一抹火紅色的花印，隨即是溫柔的白色光芒覆上了明紹君的身軀，可隨後像是要撕裂身體般的痛讓明月墨按住了自己的脖子痛的叫不出來，掌下的圖騰刻印逐漸染紅，光和花印消失了，但明紹君的傷勢卻好上了許多。

　　「妳可真是個不要命的瘋丫頭。」鬼狂突然的出現在明月墨她們面前，遠遠的羽持讓一群紅衣人給纏住。

　　忍著身體的痛撿起了明紹君的懷刀，明月墨警戒的瞪著鬼狂：「什麼意思？」

　　「妳啊，看來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詛咒有多可怕，使用自身力量的代價，可是加速自身的死亡時間啊。」看著瞪視著自己的明月墨，鬼狂竟覺得心情愉悅起來：「當脖子上的圖騰顏色從紅轉黑，妳會逐漸喪失五感，最後被圖騰吞噬而死。就算妳不使用力量好了，也還是會日漸衰弱致死。」

　　明月墨一愣，下意識的伸手撫上脖子仍帶著點灼熱感的地方，心臟突突跳得飛快，似乎自己曾聽過誰說過這樣的話，但她仍是半信半疑的瞪著兀自說得很起勁的鬼狂不發一語。

　　「現在，滾遠點。」

　　鬼狂舉起了手中的刀刃，知道對方想做什麼的明月墨以身擋在明紹君的身上，預期的痛楚沒有到來反而是聽到了鬼狂的悶哼聲，明月墨困惑的抬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名灰色髮綠眼、穿灰色圓領窄袖袍衫的持劍男子。

　　「沒事了。」男子如此說道，遠遠的，羽持已經衝了過來。

　　知道眼下沒事了，明月墨直接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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