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舷窗灑入艙內,江璃月尚未睜眼,便聽見四周人聲嘈雜,忙碌聲不絕於耳。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撐著身子起身,走至門前推開門扉,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繁忙景象。船員們各司其職,有人擦拭艙內角落,也有身強力壯者正搬運貨物。
林妤剛擦完一處木欄,抬頭便對上江璃月的目光,忙不迭地快步走來,將抹布與水桶塞進她懷中,輕輕推著她往前:「快些,妳負責中層的欄杆與地板,若再磨蹭,艙物總管可就要來催了!」
她被半推半就地帶至中層,剛欲開口,卻被一抹絢爛的紅影吸引了視線。棠燼著一襲紅衣,閒適地漫步於甲板,似是無聊地四處遊走。瞥見江璃月的身影,微微一笑,笑意晦澀難測,步履從容地自她身旁經過。
江璃月停下手中動作,眉間微蹙,似在思索棠燼此舉的用意,未及多想,便聽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艙物總管來了!」
她下意識低頭,便見一名身材豐滿、神情和藹的中年男子從貨艙走上甲板,狹小的眼眸瞇起,目光四下巡查。江璃月心頭一緊,忙不迭地提起水桶,加快清掃動作。
總管巡完甲板,邁步踏上樓梯,沉重的腳步令木梯發出幾聲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她聽見這聲音,心頭一震,連一絲懈怠都不敢有,神色專注地掃拭著腳下的甲板。
不知何時,那名男子已悄然來到窗邊,微微低首,目光幽深,靜靜地注視著下方,似是在衡量這個新來的女子是否足以為商隊帶來利益。
樓下,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籠罩住江璃月纖細的身形,嚴肅卻不失溫和的聲音落下:「妳就是新來的船員?」
翻閱名冊的摩擦聲在耳畔響起,江璃月忍不住攥緊手中的抹布,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隨即站直身子,彎腰一鞠,恭敬地道:「小女子江璃月,今後還請總管大人多多指教」
「江璃月……」總管低聲複誦了一遍她的名字,狹小的雙眼微微瞇起,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最後,他闔上名冊,伸出手指輕掃過欄杆,吹去手上看不見的塵埃,語氣平淡地道:「指教就免了,欄杆得擦乾淨才行,再擦一遍」
江璃月低眉垂目,輕聲回答:「是,小女子這就去擦」
總管聽罷,淡淡掃了江璃月一眼,未作多言,轉身離去。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直至完全消失於甲板的盡頭,她這才悄然舒了口氣,直起身軀,復又俯身,一絲不苟地將方才清掃之處再度擦拭,直至天色微沉,霞光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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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將天際染成濃重的朱橙,晚膳時刻已至。船艙大堂內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船員依次取食,輕聲交談,話題皆離不開這趟航程的見聞與逸趣。
江璃月隨人流而行,取過晚食,尋了一處空席落座。桌上擺著粗簡飯菜,然鹽水蒸魚香氣四溢,帶著海味的鮮甜。她夾了一筷,細細咀嚼,竟比想象中更為鮮美唇角不自覺上揚,心道未曾想離家在外,竟還能得此佳饌。
鄰座的船員也已入座,談論著此行目的地。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大口吞飯,含糊道:「此番前往璚州,彼地玉石瑰寶極盛,若能博得商主青眼,隨行入城,當有不少機緣」
「唉……」另一人聞言,卻是搖頭歎道:「我便免了罷,區區瘦弱之軀,莫說助力,怕是連踏足城門的機會都無」
話音剛落,旁側一人便不服氣道:「何出此言?身形孱弱亦非無用,倘能獻計於商主,未嘗不可分得一席之地。再者,此番璚州之行殊為難得,豈能輕易放棄?」
江璃月執箸微頓,思索片刻,而後含笑道:「諸位大哥,妾身新來,適才聽聞諸位言談,敢問商主大人果真如此器重能者?」
「那是自然!咱家凌安商主雖行事難測,卻向來賞罰分明,若無此等手段,豈能立足於此?」旁側之人語氣鏗鏘,言辭間滿是敬仰之意。
她聽後,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微垂,指尖輕捻著衣角,心中暗自思量。
海面如鏡,靜謐的夜色與涼爽的海風交織,拂過江璃月的面龐,帶來鹹濕的氣息。她隨晚風拾級而上,目光堅定,行至頂層,心頭卻如鼓般急促跳動,指尖冰冷,然那股決心卻絲毫未曾動搖。
她抬手叩門,語調柔和:「小女子江璃月,斗膽求見」
片刻靜默,正當她以為無望時,門內終傳低沉嗓音:「進來」
江璃月推門而入,燭光映亮室內,燭焰微晃,淡黃光暈鋪灑一地。棠燼悠然倚於一側吊床,嘴角噙笑,向她頷首示意。
忽然,左側傳來一聲輕響,茶香四溢,凌安端著茶盞,目光隨意卻銳利如鋒,淡然抬眸望向她:「不知所求何事?」
江璃月轉身正對凌安,行禮言道,語氣堅定:「小女子願自薦下船」
凌安聞言,漫不經心啜茶,語調淡漠:「妳有何資格?此行乃眾人所願,妳一介新來之人,何故妄言?」
她心神一震,念頭倏然退卻,然思及此行之目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決,語氣無絲毫遲疑:「小女子精於雕琢,請商主賜予時日,必能獻上一件可堪入目之作」
他搖晃茶盞,目光落於盞中茶湯,無言片刻。桌上的香火燃燒迅速,轉瞬已經接近半截。待香將盡未盡之際,凌安終於抬首,復又輕啜一口,語氣悠然:「三日,若能做到,我自等得起,若做不到,莫怪我無情」
江璃月聞言,唇角微揚,眼底點點星光流轉,隨即挺直脊背,清聲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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