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童的終身契約被奇恩買斷後,兩人搬出馬戲團,一起在附近的公寓同居。
以穗童的名氣作為要脅,確實逼得馬戲團不得不繼續跟穗童簽訂長期表演合約,只是簽約金並沒有奇恩想像中的高,因為馬戲團團長負擔不起更多的錢了。在為穗童找到新東家之前,奇恩只能將就著辦,這也讓奇恩意識到,這樣賺錢,速度實在太慢。
這幾日,奇恩成天宅在家裡,門戶不出。
「你最近都不出門,在幹什麼?」穗童表演回家後問。
「我在學習開發遊戲,現在這個行業好像很火,如果我能做出一款受歡迎的遊戲,一定能賺不少錢。」
「你是認真的嗎?」
「我當然是認真的,妳看,這是我做的遊戲樣本,當然這只是架構階段,接下來的美術、音樂、程式,都必須花錢請專業的人來完成。」奇恩點開程式,並將遊戲內容演示給穗童看。
「我對於遊戲不太瞭解,以前沒有接觸過,不過,你如果想穩定賺錢,為什麼不去買基金作投資呢?」
「雖然這款遊戲現在還很粗糙,但整體構思是空前絕後的,我將它命名為『創世界』。不久的將來,它一定會紅遍網路世界,成為電競界最主流的競技項目!」
「你如果真的那麼想做,我還是會支持你的。」
「妳放心,等到這個起步成功了,我會申請一家娛樂公司,未來會在每個國家設立分部,讓『創世界』普及世界的每座星球。如果單純想賺錢,或許有其它更有效率的方式,但是身為人,經營這種能帶給人們歡樂的事業,才顯得更有意義啊!我希望帶起一股潮流,讓人們在未來能不再被現實壓力綑綁,能全心全意投入於玩樂之中。」
「雖然覺得你太過樂觀,不過我會多排一點工作賺錢支持你,你就儘管放手一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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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是殘酷的,就結果論而言,奇恩當然失敗了。
事實上,不管奇恩付出多少努力,都不會成功,因為這樣遠大的夢想,需要財團雄厚財力持續支援,甚至需要政府政策推動配合,才可能成功。想推翻這既有世界的秩序架構,只能說難如登天,至少一芥草民是不可能做到的。
為了製作這款遊戲,奇恩花光了所有存款,還向銀行借貸了一大筆數目。可是好不容易推出這款奇恩自以為很有趣的遊戲後,市場上根本乏人問津。不是有沒有人稱讚或批評的問題,而是根本沒有人關心。
遊戲伺服器的持續維護費又是另一筆龐大的支出。試玩的玩家少得可憐,更不可能為了這種遊戲花錢,如果奇恩再執迷不悟下去,將淪陷於一輩子都在還貸款的揹債地獄中。
奇恩再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這夜,穗童小心翼翼敲門,卻不見回應,只好直接用鑰匙開鎖。
只見門後,奇恩一個人窩在棉被裡哭,穗童只好把想說的話又吞回肚子裡,靜靜在床邊坐了下來。
「所有的錢都被我賠光了……」奇恩哽咽地說。
「我知道,不只賠光,你還揹了鉅額債務。」
「為了這個爛遊戲,向銀行借了一屁股債,我永遠還不完了!」
「自己闖出來的禍就必須自己承擔,從今天起好好找份工作,或許有機會還清這筆債務。」
「我這種一無是處的人,要去哪裡找工作?穗童,妳走吧!這不關妳的事,妳走吧!」
「我能走到哪裡去?」
「當初做了錯誤決定的是我!明明知道情勢不對,還執迷不悟繼續向銀行借錢!妳已經養了我很久,我光是欠妳的就不知道怎麼還了,妳不能再被我拖累了。我當初還把這款幼稚的遊戲說得多厲害、多偉大,我真是自以為是,說什麼成立公司、在世界各地設立分部、當大集團的老闆。現在看來是多麼諷刺的瘋言瘋語!現在終於知道,這一切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我好恨我自己啊!妳不要管我了,快走吧!快走吧!」奇恩繼續責怪自己。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還清債務。」
「還有什麼辦法嗎?」
「如果把我賣回給馬戲團,那筆錢應該可以補償許多財務損失。」
「不!不可以!妳已經被我買回來了,怎麼可以再把妳賣回去呢?再說妳還能忍受回到那種老闆手中嗎?上次他沒得手,這次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所以絕對不可以!」
「我這次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你不用太過操心。」
「不……我不會這麼做的!你已經是我的財產了,我死也不會再把妳賣掉!身為一個男人,怎麼可以為了自己出賣女人啊!?」
「可是我們沒有錢啊!」
「不行!絕對不行!妳如果回去,我馬上一頭撞死!」
「你難道還沒認清現狀嗎?現在我們已經繳不起房租、沒錢吃下一頓飯、每天還要去批發市場乞討剛過期的冷凍食品,這些現實難道不足以讓你感受到問題的嚴重性,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還繼續堅持那些毫無意義的自尊嗎?」
「不行……」
「就是因為你的不成熟,才會對任何事都懷抱天真的想法!這是現實世界,不是小說。世界不會繞著你打轉,你我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老百姓而已。你以為誰會關心你的個人堅持?誰會理會你有什麼神聖不可侵犯的原則?人在社會,就要屈就現實,現在不把我賣掉,你就是等死。」
「我……」奇恩從沒感受過此刻他所感受到的屈辱。
他未曾如此憎惡自己,所謂「一頭撞死」本身也是笑話,因為自己連死的勇氣也沒有。當奇恩沒有勇氣真的如自己所言的一頭撞死的當下,就已宣告奇恩從一開始根本什麼都不是,甚至連一個蠢蛋都不配當。
為什麼光是存在,就覺得自己這麼可恨?
為什麼光是呼吸,就覺得自己這麼噁心?
為什麼在往後的日子裡吃下的每一口飯,都覺得是罪惡?
為什麼自己還有臉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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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恩・神璽紀錄‧第十二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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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童將自己的終身合約賣回馬戲團的計畫並沒有成功,因為團長對於奇恩的不信任感達到顛峰,他不知道奇恩創業失敗的事情,只覺得這次把當家明星賣回來一定有詐,他可不想再栽在奇恩手上,所以拒絕了這個提議。
負債累累的問題完全沒獲得解決,但奇恩反倒鬆了一口氣。
這天晚上,奇恩對穗童嚴肅地說:「穗童,有件事我想和妳商量。」
「什麼事?」穗童回應。
「其實,我以前認識一個朋友,她在萬聖國當官,昨晚她給我發了一封信。」
「所以呢?」
「她知道我負債的事情後,日前安排了一個政府機關的肥缺給我,雖然職位很低,但薪俸還不少,妳看,我去任職好不好?」奇恩所說的這位朋友,除了路西亞還會有誰?
事情的原委其實是這樣的:奇恩為了找工作,在求職網站公佈了自己的個資和照片,地方檢察署因此抓到偷渡來萬聖國的奇恩。奇恩情急之下,唬弄地方檢察署的長官,說是路西亞公主特許他過境的。地方檢察署不敢怠慢,特別立案並一路上簽至王宮之中,路西亞看到了這份公文,才知道奇恩的下落,也因此才連絡上奇恩。路西亞得知奇恩的遭遇後,強行安排一個不需要大學學歷又可以領不少薪俸的職缺給他,希望能幫助他解決債務問題。
路西亞本意良善,但穗童不知道這段故事,她只覺得很反常,天下豈有別人送錢到府這等美事?
「為什麼她以前不來幫你,現在才來幫你?其中會不會有詐?奇恩,你和那位朋友很熟嗎?」穗童追問。
「嚴格來說也不算很熟,不過因為她官當得蠻大的,說話應該算話……」
「奇恩,可以讓我看看她寄給你的那封信嗎?」
「可是我那位朋友身居要職,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向別人洩漏她的身份,所以還是不太好吧!」
「什麼?我算是『別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我已經答應她了,如果違反承諾,豈不是背叛朋友嗎?下一次有機會再介紹給妳吧!」
「其實我也有一個人脈。奇恩,如果你真想找工作,找我的這位前輩或許會更適合。」穗童突然說。
「咦?我怎麼沒聽說過?」其實奇恩想說的是:「咦?既然妳有人脈,為什麼不一開始就介紹給我?」
「我和這位前輩的關係比較尷尬,所以打從一開始就不想告訴你,不過如果純粹以還債這件情來說,找他一定是最合適的。因為這位前輩經營的業務領域很廣,也包括銀行的這個部分。他是個大商人,商人賺錢的速度,無論如何都比領公家機關的死薪水要快吧!」
「妳早說嘛!現在我們馬上去找他!」
「別急,他遠在天邊,你要找他,必須遠赴西海國。他的事業總部在西海國首都凌虛宮。」
「我們趕快收拾行李,這次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
「我說過我和這位前輩的關係比較尷尬,你先別急嘛!我就算打電話給他,都不知道他還肯不肯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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