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兒……兒子!天呀!你怎麼在那個地方!?」場邊傳來奇恩熟悉的聲音,奇恩父母好不容易找到奇恩。
「請殿下恕罪!小民罪該萬死,不知我們家這個怪物兒子是否冒犯了殿下,還請您寬宏大量,從輕發落。」奇恩父母連忙跪倒在路西亞跟前說。
「奇恩,這兩位就是你的父母嗎?」路西亞問奇恩。
奇恩低頭不語,即使知道這樣很沒禮貌,但他還是不說話。
「請問兩位尊姓大名?」路西亞轉頭問向奇恩父母。
「殿下明鑑,小民曾擔任地方政府的代書一職。實在萬分慚愧,生下這個狗兒子冒犯殿下金身,請殿下恕罪。」父親說。
「你怎麼能這樣說自己的孩子呢……」路西亞說。
此時,全場的官員、貴族竊竊私語。代書是階級非常低的官職,幾乎與平民無異,他何敢應邀?而這位「前任代書」,又是因何而免職?事實上,奇恩的父親因為驕傲自大,三不五時頂撞長官,讓長官非常不爽,有一次無意間逮到機會,趁奇恩父親酒醉口無遮攔聲稱自己是上天派來拯救世界的使者,更說自己不屑與政府為伍等大逆不道之言,才將他貶為平民,這就是奇恩父親嘴中的「宗教迫害」。
「你一會兒說自己的兒子是『怪物』,一會兒又把自己的兒子比喻為『狗』,可見你並不愛奇恩。我雖年輕,學識尚淺,但當眾這樣侮辱孩子並不妥當的,這一點我還是明白的。」路西亞說。
「殿下,在民間,將自己的孩子比喻為『怪物兒子』、『狗兒子』是為了展現謙虛的態度,『小犬』、『畜牲』等說法也是。」女僕長插嘴說。
「天啊!民間竟然還有這樣荒謬的陋習!?難道這不會觸犯公然侮辱罪嗎?著實令人無法置信。奇恩,聽到了嗎?你也不用太在意了,這只是一種習慣,縱使是歪風,也請相信你父母是沒有惡意的吧!」路西亞吃驚地說。
「是,我明白了。」
「好吧!我們來比劍吧!」
「哎?比劍?」
「怎麼?你不願意嗎?」
「不,只是有些突然,但能和殿下切磋,是我的榮幸。只是我學藝不精,殿下一定掃興。」
「奇恩,不用拘謹,來吧!拿一把練習用的長劍。」
「可是……我真不太擅長這個。」
「沒關係!嘗試一下有何不可?如果表現不錯,說不定還會給你一些獎勵,你剛才不是說對星球建設有興趣嗎?或許我們能讓你上大學進修喔!」路西亞說罷,沙容也點了點頭。
聽到「獎勵」二字,奇恩爸媽趕緊慫恿兒子上去試一把。
「這樣真的好嗎?」奇恩回頭問父母。
「快去!快去!只是要小心不能冒犯公主金身。」父親推著奇恩進場說。
「你不冒犯公主金身要怎麼贏?你放水才是失禮。來吧!全力以赴。」路西亞說。
裁判手勢一揮,奇恩與路西亞的比賽正式展開。
奇恩非常緊張,甚至連握著劍柄的手都是在顫抖的,在初期階段,奇恩幾乎無法思考,草率出招。
路西亞則是一手放在背後,輕鬆愜意,花式吊打奇恩,奇恩根本毫無還手空間。
「奇恩,你不要這麼緊張,你出錯好多招呀!」路西亞說。
「天啊!我到底在搞什麼?這樣一來,豈不和剛才金寶一樣放水嗎?看來公主非常希望我全力以赴,我要絞盡腦汁贏下這場比賽,這才是對公主的尊重!」奇恩心想,瞬間全神貫注於路西亞身上。
「這樣才對啊!你的劍法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嗎?」過了幾招後,路西亞對奇恩說。
雖然被路西亞稱讚,但是奇恩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自己非常清楚,和眼前這位公主的實力差距太大,他就好像是一個垂死掙扎的戰士,在堂皇大軍的威勢之下流竄。奇恩咬緊下唇,神情緊繃,轉眼間,他發狂地揮舞長劍。
「不知道為什麼,我好想贏。為什麼呢?我不知道,給我贏!贏!」奇恩心想。
事實上奇恩完全不是對手,但路西亞仍然樂在其中,智計、勇攻、詐術…,奇恩那不擇手段都要取勝的強烈意志,雖然早就觸犯了無數規則,卻仍令路西亞相當驚喜。
「喀!」奇恩的每一劍揮得格外用力,即使沒有希望,也必須要贏!
無論身處何等的絕境,也絕不倒下;即使再痛苦,也毫無推諉地向前行;不論前方佈滿再多荊棘,也從不逃避;縱然傷口已然潰爛得不成人形,也不斷戰鬥,直到消亡!這就是你的原貌吧!親愛的奇恩。
隨著時間的逝去,路西亞從原本的驚喜變得有些驚畏。
「比賽結束,勝利者——路西亞。」裁判宣佈。
路西亞長噓一口氣,十分疲憊。奇恩則是相當沮喪,因為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技術的差距。
「說實話,你的實力真的不行!但求勝的意志相當令人敬佩,這樣高貴的戰士精神,金寶也不及你的半分。」路西亞拍手說道。
「感……感謝殿下讚賞。」奇恩說。
「奇恩,做得真好,爸媽都為你的表現感到驕傲。」爸爸微笑說。
奇恩一怔,這不像是父親會說出來的話。
「我們今天能夠比試一場也是一種緣份,這樣吧,我想實現你的願望。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你就儘管開口!」路西亞笑說。
在場的所有人,上至官員、貴族,下至奇恩和他的父母,都很驚訝。王族承諾一言九鼎,沒想到這樣的殊榮,竟然降臨到奇恩身上。
「我想……」奇恩正準備說。
「寶寶,你的表現令人敬佩,但路西亞的能力有限,又從不打誑語,所以這個恩惠只能惠及你自身,你可要想清楚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沙容突然開口。
眾人一齊望向沙容,奇恩的父親隱約流露出不悅的神情,而母親則是面帶失望。
奇恩現階段想要的很簡單,他希望離開迦藍園,脫離等級最低下的階級,擁有很多錢,住在很大的豪宅裡。最重要的是,能夠得到一個正常人應該得到的尊重。
奇恩的願望是離開。
「那麼,我希望……」奇恩說到一半,父親卻搶著發言:「奇恩,你年紀還小,由我幫你說。」
「可是……」奇恩說。
「這麼寶貴的機會由你決定只會浪費,交給我決定吧!」父親說。
「寶寶,這個願望交由誰決定呢?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如果你答得不合我意,就視同拒絕我們的恩惠。你快抉擇吧!」沙容問奇恩。
奇恩左右為難,奇恩不喜歡父親,希望自己能夠帶著母親離開貧窮的貧民窟。此刻父母殷切的眼神彷彿芒刺在背,而沙容又說只能惠及一人。
「奇恩,女皇陛下希望你慎重決定,所以才要你想清楚再說。」母親說。
「是嗎?可是公主殿下不會玩這種鄉下人的心機把戲。只要殿下說是給『我』的,那就真的是給我的。」奇恩心想,並以無助的眼神望向路西亞,彷彿在向路西亞吶喊求救著:「救我!救救我!」
「我是一位說到做到的公主。奇恩,你就說吧!」路西亞朗聲說。
「奇恩,這可能是我們家族唯一翻身的機會,你的一時衝動可能讓你自己舒適,但我們家族也完了!你是這個家唯一的孩子吧!好好想想,爸媽一路上是如何把你撫養長大的?我們要幫你決定,我們有權力幫你決定!」當奇恩要做出抉擇時,父親又強出頭地說。
「奇恩,你還記得嗎?你還小的時候,媽媽只能把你放在破紙箱當搖籃,看著你瘦小的臉龐,媽媽一直以來……心中的罪惡感有多麼重,你知道嗎!?我們只能給你這麼窮的成長環境,因為要工作,爸媽也不能陪你長大。奇恩,對不起,但是不要拋棄我們啊!」母親難過地說。
眾人聽到奇恩母親的這番話,態度逐漸從蔑視轉為惋惜,為這家人感到悲哀。
奇恩低下頭,過了半晌仍不吭聲,他說不出半句話。
「真是遺憾,奇恩,我對你非常失望,你什麼也不說等於是拒絕我的好意。」路西亞深深嘆息說。
「什麼!?」奇恩的父母萬分驚愕,唯獨奇恩早知道會如此。
「即使你的眼神發出一萬遍救救我的訊號,但最根本的,你必須有自救的勇氣。結果你並不相信你自己有此能力,將救贖的責任推託到別人身上,這就是你的懦弱!」路西亞說。
「我知道,但我真的沒辦法掙脫他們啊!」奇恩雙眼無神地想。
「寶寶,你要好好反省,如何變得勇敢是你一生最大的課題。」沙容說罷起身揮手,便往門外走去。
太子和公主見沙容先行離席,便也收拾東西,領著官僚、侍從及女僕們離開會場。劍術發表會結束,原地只剩下落寞的奇恩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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