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聖光大教堂深處,在迴廊和雕刻精美的石柱間,一道隱藏在聖母像底座後的暗門靜靜等待。
推開這扇覆蓋著世紀塵埃的厚重橡木門,古老的密室展現在眼前,籠罩在數十支搖曳的蠟燭微弱光芒中。燭火映照著斑駁的石牆,在牆上投下不安的陰影,彷似低語交談著不可告人的祕密。
十三世紀的古老橡木桌映照著兩張截然不同的臉龐:一個是年近七旬的教皇,白袍之下是一顆顫慄的心;另一個是不過十來歲的白膚男童,約書亞·拿撒勒,小小年紀卻有著宛如萬年古井般深邃的藍眸。
教皇的手指顫抖著摩挲著胸前的十字架,聲音低沉而崇敬:
「我知道你是誰。那雙眼睛——兩千年不曾改變。祂們見證過最初的神蹟,如今又回來了。」
約書亞靜靜坐著,姿態如古老橄欖樹般沉穩。「教皇陛下,您犯了與許多人相同的錯誤。我不是您以為的那位。」
「彌賽亞!」教皇幾乎是用氣音說出這個詞,仿佛它太過神聖,不該被完整發音。
男孩微微搖頭,睿智的眼神注視著密室天花板上精緻的壁畫——最後的審判。「真正的救贖者將自東方而來,我只是眾多先行者之一。」他轉向教皇,目光如炬,「但我不是為此而來的。」
教皇的額頭滲出冷汗,「那麼,尊貴的自由聯邦的第一智者,您為何踏入這神聖殿堂?」
「因為謊言,」男孩的聲音突然變得銳利,「您們公布的所謂花地瑪第三則預言是偽造的。我研究了聖光聯邦檔案館中的古卷七卷,比對了露西亞修女的筆跡特徵、語法習慣和神學隱喻模式。紙張的纖維結構與當時使用的材質不符,墨水成分中含有二十世紀才有的化學物質。更重要的是,真正的神諭總是遵循三位一體的隱喻結構,而這份所謂預言完全缺乏這種神學深度。教皇陛下,真相在哪裡?」
教皇猛地抬頭,眼中有恐懼閃過。他艱難地吞嚥著,垂老的手撫上胸口,「有些事情,上帝都不願讓人知曉。」
「然而上帝賜予我們智慧,正是為了面對真相,而非逃避。」約書亞站起身,雖身形瘦小,身影卻仿佛頓時充滿了整個房間。「我來此不是討論信仰,而是要求真相。真正的第三預言在哪裡?」
兩人對視良久,彷彿時間停滯。
最終,教皇緩緩起身,走向密室最深處的一面石牆。他取下十字架,插入牆上一個不起眼的裂縫中,輕輕旋轉。
石牆無聲滑開,露出一個精鋼保險箱。他用顫抖的手輸入密碼,從中取出一個古老的木匣。
「這是人類歷史中最黑暗的預言,」教皇的聲音比耳語更輕,「露希亞臨終之時,天降異象。她忍受著無人可承受的天罰,以自己的血液,書寫在這片...」
他打開匣子,裡面是一塊輕薄泛黃的皮革,質地詭異地柔軟。
「人皮,原來如此⋯」約書亞平靜地說,
「聖血只配書寫於聖體之上。」
教皇點頭,汗水滑落皺紋縱橫的臉龐,「她在書寫完最後一個字後便去世了,這是她為人類留下的最後警告。」
約書亞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塊人皮,上面寫著暗紅色的文字——已經不是血色,而是一種超越自然的赭紅,在燭光下似乎自行流動著:
「天火將自至高天穹降臨,煙霧如赭詭夜幕籠罩大地, 穢血自地獄深淵湧現,聖父將永囚於神聖寶座。 七分之人將隨號角初鳴消散,化為永罰灰燼與原罪遺憾, 悻存者非承蒙恩典,乃為目睹末世真容的見證者。 他們將以肉身悔罪洗禮,向聖靈獻上最後虔誠, 然靈魂承受之磨難,將遠超殉道千萬倍之痛苦。 經文將失其意,真靈將墮入無盡虛空, 東方聖龍將甦醒,手執救世之古印, 喚醒自創世之初便沉睡於混沌中的聖子, 七重封印將被啟,永夜黑暗與神聖救贖將同降人間。」
約書亞讀完,室內的燭光突然劇烈搖曳。他抬頭看向教皇,目光中包含著理解與憐憫,「您害怕了,所以選擇了隱瞞。」
教皇跪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臉,「我們無力改變預言!這是上帝的旨意,是人類必經的洗禮!」
「不,」約書亞的聲音溫和而堅定,「這是選擇,而非命運。」他俯身,將手輕輕放在老人顫抖的肩上,「教皇陛下,現在您該做什麼?繼續隱瞞,還是面對?」
教皇抬起頭,淚眼中反射著燭光,「告訴我,神的使者,我們還有希望嗎?」
約書亞望向密室的一方,那雙彷彿看穿一切的清澈眼睛注視虛空,「希望永存,但前提是真相必須揭示。真相雖痛,卻是救贖之始。」他將人皮卷宗放回教皇手中,「時間不多了,您必須做出選擇。」
「信徒會恐慌...」教皇喃喃道。
「世界需要準備,」約書亞堅定地說,「因為審判將至,真正的救世者即將蘇醒,命定時刻近了。」
教皇下意識地握緊十字架,內心掙扎著信仰的疑惑與希望的火花。他注視著這個超乎尋常的男童,知道自己正站在歷史與神話的交界處。
"告訴我該怎麼做,孩子。"他最終低聲請求,聲音中既有教皇的權威,也有老人的脆弱。
男孩的微笑既慈悲又神秘,如同千年前伯利恆之星的光芒。"敞開心扉,聆聽真相,陛下。因為拯救將不以您期待的形式到來。真相,比教會的教義更為重要..."
密室的燭光忽然間強烈地閃爍,彷彿某種無形的力量掠過。
當光線恢復正常,教皇震驚地發現男孩已然消失,只留下座椅上小孩穿過的深藍亞麻衣及一片潔白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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