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如墨,雲海如夢。
晨光初透,薄霧繚繞間,一抹山巔若隱若現,宛如仙界逸境。此處名喚元始峰,乃是龍漢神洲最為神秘的深山之一,傳聞有仙人隱居,卻鮮有凡人踏足。
松濤輕響,山風拂面,處處透著仙靈氣息。古老傳說稱,此山曾有祖龍投影,故而靈氣常年不散,山中草木皆有靈性。就連空氣中都飄散著淡淡的靈草香氣,令人心神寧靜。
峰頂玉台之上,一株千年古松盤根錯節,蒼勁挺拔。松下一老一少盤坐對弈,棋子叩響玉石,清脆如雨打芭蕉,響徹清峰。
那少年剃著光頭,眉清目秀,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襲淡黃僧袍隨風輕擺,眼含靈慧之光,舉手投足間盡顯超然氣度,雖是佛門弟子,卻無半點世俗束縛之相。
老者則是一副仙風道骨,眉宇如劍,銀發飄逸,著一襲青色道袍,腰系八卦玉帶。他雙目微閉,指尖輕叩棋盤邊緣,節奏似在度量時光流轉。
兩人沉浸於棋局之中,仿佛與世隔絕,唯有清風作伴,偶有山鳥低鳴。老者落子如有千鈞之力,少年應招則靈動多變,二人一招一式間,彷彿演繹著天地大道。
陽光漸漸攀升,灑落在玉台之上,為這場跨越凡俗的對弈添上一層神聖光輝。「小沙彌,你已三連敗,看來還是靜心不夠啊,哈哈。」
鶴髮老者撫須笑道,聲如洪鐘。
佛童微微一笑,雙手合十:「師叔說得是,貧僧心中確有迷惑,難以靜下。」
「可是為了那卷「真推背圖」?」老者睜開眼睛,目光如電。
佛童肅然起敬:「正是。貧僧近日入夢,見那龍漢神洲國庫深處,有一卷真元玉簡封存,上書「推背圖·終卷」,內藏李淳風、袁天罡真傳,預言末世之局。」
老者名為菩提,與少年的前世有莫大因緣。他手指輕拂棋盤,棋子無風自動,重新排列成奇特陣勢,呈現出山川河流形態。
「你可知,真正的推背圖從未示人全貌。六十象中,世人所見不過皮毛,真象藏於象外,真意隱於意中。」菩提道人手掌翻轉,掌心浮現出一道金光,顯出十七行古體詩文。
佛童目光一凝,那詩文竟在他眼前緩緩展開,如有靈性:
「信眾假面,為血潮所噬, 黃柏聖木,殞於血淵。 赭袍之徒,執聖杓而祭, 灑淚四方,啖靈血兮。 聖尊已矣,金座空虛, 靈息戀懷,昔日之華, 聖嗣深切,慈父之胤。 大慈悲者,俯首困厄四極, 覺者金身,浴邪孽之血。 妄執之徒,僭立德碑兮, 蛇龍逆輪,伺位而動。 人皇寶籙,七日而降, 長眠之民,聞詔而蘇。 東方睿聖,運籌於天外, 西海群龍,潛伏星淵。 迷途眾生,仰首莫見光, 抗天之子,誓逆命運。」
詩句在空中流轉,化作異象:赭黑色洪流衝垮廟宇高樓,十字架沈入血色海洋,赤紅獠牙身影在月下舉杯飲血,金座上的聖者倒下,四方災禍連天,龍蛇起伏,群星隱沒...
「這是...末法之象?」佛童眉頭緊鎖,一股莫名的悲憫在心中升起。
菩提道人嘆了口氣,指尖輕點棋盤,山川幻象頓時消散:「這是李淳風、袁天罡窺見的最後預言,言及宗教大劫、人道覆滅與新紀元開啓。龍漢神洲建國之初,先祖從古遺跡中尋得此玉簡,驚其預言之准,恐引發民間恐慌,遂秘藏國庫,只有歷代國師得以一見。」
佛童盤坐不動,雙眼微閉,似在參悟詩中玄機。
良久,他睜開眼,目光清明如秋水:「師叔,這預言中的東方聖人與西方群龍,可是指兩大文明的衝突?人皇寶籙又是何物?」
菩提道人眸光深邃,彷彿穿透了時空:「聖人非人,龍非真龍。至於寶籙,卻是萬年前人皇所造之物。沙彌,你前世取真經,已是把一切因果理順、孽障清還。今生末法,或將面對更大的劫難。你大可置身事外。」
佛童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師叔,貧僧雖已轉世,但心中仍有未了的塵緣。若這預言所示為真,天下眾生將陷入無盡苦海,弟子縱能安坐蓮台,亦不忍見滄海橫流而不顧。」
他抬頭直視菩提道人,聲音堅定。
道人嗟嘆搖頭,旋即屈指一算,指向遠方,「那裡,是世界的邊緣,也是劫難的開始。」
佛童順著望去,只見雲海之外,天地交接處,一道若有若無的黑線橫亙東西,如同世界的裂痕。
「師叔的意思是...貧僧當入世?」
「作為你的朋友,更希望你能置身事外。」菩提道人起身,負手而立,「可你的佛性已成,卻執意重入紅塵,為的是能見證那猴子最後的轉機。」
清風突起,吹散了棋盤上的棋子。菩提道人袖袍一揮,一物飛向佛童,那是一枚古樸的銅鏡,鏡面幽深如井:「此為觀天鏡,能照見真假,護你周全。你既是金蟬轉世,當有決斷。去吧,應劫而行,無論所見何等凶險,切記不可迷失本心。」
佛童接過銅鏡,恭敬行禮:「貧僧明白,願師叔保重。」
「我已活過三千載,見證過王朝更迭,文明興衰。此次浩劫,非同尋常,我需閉關千日,以觀天機。」菩提道人轉身向山洞走去,背影蒼老而挺拔,「切記,預言非定數,天命猶可轉,唯人心難測。無論何時,斷不可放棄希望。」
佛童目送老人遠去,深深一拜,轉身踏上下山小徑。晨光漸亮,遠處的城鎮開始顯現輪廓,那是人世間的喧囂與煩擾,也是他必須面對的世界。
山間風起,吹散了氤氳霧氣。
佛童回首望了一眼那山洞,只見洞口上方的山壁上,刻著四個古樸滄桑的大字——斜月三星。
傳說中,這裡曾是大聖練法之地,而今,又將有新的神話開始。
佛童低頭,手中銅鏡無風自轉,鏡面上倒映著他那雙充滿堅定的眼睛。在那眼神深處,似有前世的記憶和今生的使命交織在一起。
「世間萬物,皆有定數;天道循環,無窮改變。」佛童喃喃自語,聲音隨風飄散在山谷間,化作一聲嘆息。
山巔之上,菩提道人已進入洞府,石門緩緩閉合。他身影模糊,漸漸與洞內幽暗融為一體,只留下最後一句話在空中回蕩:
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當年那猴子歷經五百年世尊困局,行九九劫八十一難,才真正明悟這天地不公。而今天下將亂,正是他重歸本心之時。你當年幫他取了真經,今日你還是要助他走完最後一程嗎?」
「末法已至,苦海無涯。舉頭見岸,紫霞歸來。佛門雖能普渡眾生,誰又能渡盡這末世情劫?金蟬既已踏入因果棋局,唯有再落一子,方能見證終局。」
菩提道人沉默片刻,深邃眼神凝視遠方。「若非如此,何來因果輪迴?那猴子一生桀驁,卻始終受困於情。你既是金蟬轉世,既明因果,又懂情緣,或許只有你能助他打破最後枷鎖。」
石門完全合上的那一刻,一道金光從門縫中迸射而出,照亮了斜月三星四個大字,隨即消散於清晨的陽光之中。
世界彷彿又恢復了平靜,唯有那首預言中的詩句,仍在天地間無聲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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