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痕 - 第一章

北風寒冷刺骨地颳過男孩沾染塵土的面龐，些微麻木的疼痛使男孩不自覺的哆嗦著，將自己瘦弱的身軀蜷縮到巷子一隅。

卻也因為他只穿了前幾天從回收箱發現的一件短T和破爛的長褲，而沒多大用處。

還算乾淨的上衣上有張詭異的笑臉，撲白的大臉黏著個紅色的圓鼻子，學曾告訴他那個圖案叫「小丑」。

那人渣的孩子、棄兒、死有餘辜又是什麼意思？他才不是被拋棄的小孩，他的父母也不是什麼奸商。

但這幾年對他拳打腳踢的人們教他了這些新詞，那是什麼意思？他不明白，但一看見那些人的神情，他想，他還是不要明白好了。

許多事情不要了解對自己比較好，學哥哥是這麼說的。

寒風似乎起了勁，越發猛烈地刺過黎靖瑟瑟發抖的單薄身影。他好想睡、好想睡、撐不下去了……

在黎靖闔上雙眸前，他好像瞥見了一抹沉藍——令人感到寧靜安謐的、像大海般深沉的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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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號、尖叫。黎靖醒來後覺得自己的耳膜因為四周的噪音在快速鼓動，一個不小心就會破裂般撕扯。還有點腦充血。好痛。

還有哀求聲，陌生男人顫抖的話語穿透震耳欲聾的尖叫，清楚地傳進黎靖的耳裡。「請、請你不要殺我……我、我還有妻、妻小在家等我……」

「讓我想想。」另一個悅耳低沉的嗓音道。輕笑兩聲後，青年隨意地做出決定。

「容我拒絕。」愉悅地猶如在和對方聊今天的天氣有多好，聲音的主人用溫柔憐憫的音調吐出殘酷的話語。

那語句，讓面前一片黑不知身在何處，腦袋昏昏沉沉的黎靖都打了個冷顫。一條性命就如此簡單的，因為那隨興的決定而消失在世界上。

短促的一聲驚叫後，周圍霎那趨近於無聲，空氣溫熱的令人噁心。男孩只聽見濃稠的液體泊泊流出。他好像聞到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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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雙眼，慘澹白光刺進眼裡。全身的痠和疼痛都在向他叫囂，男孩不禁低吟。流了一身冷汗，男孩心有餘悸，剛剛那個夢太可怕太真實……

「啊！你醒了？」

才剛從惡夢中驚醒，因此縱然這道聲音並不大，黎靖還是嚇了跳。

掙扎著坐起身，小孩扭頭看向倚著門框的陌生青年。

兩人對望沉默半會兒，黎靖揉揉眼眸開口，半瞇眼啞著嗓音開口：「……你是誰？我在哪裡？」

瞧小孩仍有點無法適應刺眼的白光，青年輕輕觸碰了牆上的感應區，房間的燈光轉變成了柔和的鵝黃色。

黎靖終於可以仔細觀察那個青年。他有著一頭海藍色的俐落短髮，在寒冷的天氣裡仍著短袖，露出的長臂和精實的雙腿爬滿了淺藍刺青，花紋絢麗複雜，看不出是什麼圖樣，在被昏黃燈光照耀下仍過於蒼白的肌膚襯托下，顯得更加神秘。

可是黎靖不知為何生出一種感覺，覺得對方身上那些深淺不一的藍，並不會令他感到寒冷，而是跟青年散發出的氣質相似，像熙日正午的沙灘，暖烘烘地又不至於燙手。

「這裡是我家，我發現你倒在巷子裡，所以把你帶回來了。你感覺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謝謝你。」清楚是青年救了將死的自己，謹記學的教導，先道謝再說。

青年點了點頭，然後自身後倚靠的門板上起身，接著反手一比，示意黎靖跟著他出去，率先邁步離開房間。

畢竟人在屋簷下，雖不知道對方有無惡意，黎靖還是決定先聽從青年的話。

然而欲待下床的他，雙腳剛接觸到地面，男孩感到一震暈眩，心知這是血糖太低造成的。

但黎靖不敢開口跟眼前的青年要吃的，甚或一杯水。誰知道人家為什麼要救他，搞不好等等就打開大門告訴他自求多福。

不是他生性多疑，但這幾年在街頭求生存的他學會遇事先懷疑三分，免得最後讓自己更難過。

要是讓學知道之前那個稱得上單純天真的傻弟弟，變成這種性格不知道會怎麼想？

注意到自己又分神了，黎靖晃晃腦袋打起精神，跟著步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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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