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痕 - 第十八章

整個下午，戌凌帶著他幾乎繞遍了整座工廠，並把一開始的那兩大布袋，從揉捻到包裝，慢慢地變成了一袋袋真空的茶葉包。

經過戌凌和作業員的介紹解說和操作，他不但理解了所有過程，還學會了其中一部份的操作方式。

於是兩人心滿意足，回到曦杉軒吃過飯洗了澡，一大一小舒適地在各自的床上躺平。

「啊對了！」黎靖想到什麼似的猛然抬頭，「我昨天怎麼睡在大床上了？今天我是從床上醒來的。」

「哦那個啊，是你昨晚自己又爬上來的，我什麼都沒做哦。」戌凌經過一次的教訓，不敢賣乖，只能據實以報。

「啊，是嗎。」小孩理解的點點頭，沒說什麼。

「你、知道自己會這樣嗎？從以前就會？」

「嗯，是啊。學哥哥之前有告訴我，我晚上睡覺時會夢遊，然後會下意識找個人一起睡，這個人通常都是他，因為我們兩人睡同間房。聽說大約是從我父母死去後開始的，之前有減少的趨勢，但看來還沒完全停止啊。」黎靖一臉淡然地說，彷彿在說別人的事似的。

「什麼嘛！如果你早就知道會這樣，你昨天幹嘛不理我！我又沒有騙你，真的是你自己爬上來的啊！」青年一臉委屈地訴苦。

「那是因為你說的方式太討人厭了。」小孩撇撇嘴，口氣一副「別怪我，都是你的錯」地說，「如果我下次還是繼續這樣的話，請你把我叫醒吧，我會自己睡回去的。」

「可是那樣的話，你應該會睡的很不安穩吧？我記得睡眠不足的話對小孩子的身體很不好哦？」

而且黎靖應該也是因為睡得不安心、潛意識中想有人陪伴，才會這樣的吧？思及此，戌凌更捨不得叫醒他了。

「我沒關係。」

在黎靖乾脆地說完後戌凌馬上接道：「我也沒關係，我完全不介意你跟我一起睡的！倒不如說，我很歡迎？反正我應該也睡死了，對我也沒什麼影響，完全不會有感覺的。」青年面色平靜如常的撒著小謊。

黎靖瞇著雙眼盯著他，最後妥協，「好吧，隨便你愛叫不叫。」說完，便下床爬進沙發的被窩裡，「晚安。」

「晚安。」戌凌也關燈躲進棉被裡。客房只安靜了半晌，青年又在黑暗中開口，語氣顯得有點猶豫：「我說小孩，如果我說個故事給你聽，你會不會好一點？」

一陣子沒有人回答。在戌凌以為對方太累因此很快就入睡後，黎靖悶聲悶氣的嗓音從被窩裡傳出來，「不知道。」

雖然對他好像沒什麼興趣的回答有點小失望，但戌凌毫不氣餒，立刻開始思索要講些什麼故事。

或許可以從最開始的故事開始說？順便幫小孩建立一下朝代觀念。

「——不過你可以試試看。」

可能誤以為因為自己的回答讓他沒了興致，小孩默默的補了一句話。

畢竟青年也是好意，他內心有點歉疚自己剛剛有點無所謂的回答，才補了一句。

心中瞭然小孩的想法，戌凌無聲地笑了出來。再開口時，話語間帶著盈盈暖意，「那麼，我們就從盤古開天開始吧，你覺得怎麼樣？」

「很久很久以前啊，原來的世界還是混沌一團，有個巨人蜷伏在裡頭，他叫盤古……」

之後的每個夜裡，青年就用著溫柔的嗓音為他說故事。

從女媧造人的神話到秦始皇尋不老藥的傳說；從平民皇帝的及位到被流寇和緊接而來的草原民族攻陷的朝代。直到小孩發出熟睡後的輕鼾聲，戌凌才停下來，隔天再接著講。

這樣一來，雖然黎靖偶爾還是會在睡夢中爬上大床，但次數已經減少許多了。

但要到很久之後，黎靖才知道其實自己已經不再夢遊了。

而黎靖那段日子仍睡在大床上的原因，是某人偷偷地在他睡著後把他抱上床，用棉被裹的嚴嚴實實，再給自己一個藉口，認為冬天一起睡比較暖和、對小孩比較好。

當然，這些都是黎靖後來才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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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