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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5年的2月14日,只是個和平常無異的平凡日子,一年365天中難得沒有與任何節日牽扯上的一天。因此,當海妲.蓋伯勒於這天早晨,在同居男友賈曼.溫格的工作台,看見他自製月曆上這一天被紅筆畫了一個大圈時,立刻感覺事情有些蹊蹺。
這時是早上十點,賈曼已經出門去工作室了。晚起的海妲端著咖啡賈曼的工作台邊找昨晚借給他的指甲剪。那個鮮豔的刺眼紅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賈曼的自製月曆,是他用羊皮紙自己繪製的,雖然就放在顯眼的地方,但是也很少見他在上面做記號。
「果然月曆就是應該一頁一頁翻才有感覺。投影又自動換月的月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海妲猶記去年底,月曆剛完成時賈曼說的話。對於賈曼會以舊地球年代的樣式,手作各種生活用品,海妲在交往一年後,已經見怪不怪。
但是,2月14日是什麼日子呢?海妲印象中沒有賈曼提及今天有特別安排。
海妲先在腦中將他們倆人的生日排除,然後也將賈曼唯一的朋友利央的生日去掉,而接下來她就再也想不到,深居簡出的男友有什麼其他需要慶祝的對象了。所以,可能不是誰的生日?
海打一邊想,一邊拉開工作桌右手邊的抽屜。錢包不在,但是工作室的門禁卡卻躺在裡面。
海妲接連檢察工作桌的其他抽屜:昨天去採購的鑲嵌用珐瑯顏料、幫木材上光專用的毛刷、愛用的製圖筆、重繪陶瓷錶面需要的細字筆;這些賈曼通常從家裡帶到公司,又從公司帶回家晚上繼續趕工用的道具,全都一應俱全、井井有條的放在它們專屬的位置上。
所以他根本沒有去公司上班?去哪裡了?為什麼沒有告訴我?海妲想著,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不過她同時也發現自己沒有時間在這裡繼續亂翻男友的隱私,畢竟眼前擺滿桌面、掛滿牆面的古董鐘錶,都提醒她必須在11點之前趕到工作地點。儘管一時間還無法反應賈曼疑似向她撒謊的現實,海妲還是抓起放在門邊的化妝箱,決定等到晚上再來煩惱這件事。
三分鐘之後她又一次打開大門,把還拿在手中忘記放下的咖啡杯擱下,然後再度衝出家門。
2月14日十一點15分,在工作途中,海妲發現今天屍體的氣味罕見地令她感覺不適,以至於她必須在化妝到一半時停下來喘口氣。
這次的屍體並不好對付,是一個不到二十五歲的年輕女性。患有紅斑性狼瘡的年輕女孩,不過她並不是直接死於這項疾病,而是因為其病徵中的懼光,一時無法適應光線,意外摔落樓梯導致的顱內出血。通常越年輕的死者,家屬對於屍體的外貌會有更高的要求。畢竟年輕的生命,除了他們的外貌之外,幾乎很少在觀禮者心裡,留下什麼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深刻記憶。海妲一邊想著,一邊伸手將女孩暗褐色的長髮撥成更為優雅好看的幅度。
雖然喪禮化妝師看起來不是什麼莊重高貴的職業,而海妲一開始入行的原因也只是因為她享受和屍體相處,但是她並不否認,她一直積極回應著死者家屬最後的願望。
積極到有時忘卻了身邊還活著的人。賈曼是不是終於和之前的男友一樣,再也受不了她熱愛屍體的舉動了呢?
即便賈曼已經是少數知道理由的人,還是沒有辦法改變嗎?
通常完成工作之後,海妲都會在現場待到喪禮的觀禮結束後才離開。不過今天她提早回家,走進兩房兩廳的公寓時,賈曼還沒有回來,她早上隨手放置的咖啡早已涼透。隨著心裡的不安隨房內的空寂逐漸擴張,海妲想著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麼讓賈曼不滿,沒想到立刻就在腦海中浮現出大量的畫面。比如上週,賈曼突然問她喜不喜歡狗或貓咪,她回答如果是死的就喜歡;還有賈曼反常地提議出門吃飯,她也是以滿身屍臭、福馬林、漂白水味為由直接拒絕;更別提上次……
「叮!」突然想起的門鈴聲讓海妲整個人彈了一下,她好不容易回神,打開門外的對講機畫面;是一個男人拿著一大把各種鮮豔花朵組合而成的花束。
「你好,這裡有一束要給奧維麗緹曼斯基小姐的花束。」畫面裡拿著花,帶鴨舌帽可能是花店店員的男子說。2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T0pK2my9U
奧維麗緹曼斯基小姐是誰啊?海妲瞬間差點沒有忍住這句尖叫,第一個反應便是賈曼將送給其他女人的花束,意外送到家裡面了;他很有可能沒想到這個時間海妲已經家,那花束送達時,就會被放在樓下的保管箱裡。但是她很快的平復被驚嚇到的情緒,並且索性決定接收花朵。萬一最後只是送錯的花束,那也等到她拿來向賈曼質問後再說。
花店店員沒多久來到他們家門口,直接看到實體之後,海妲發現那束花還真是她難以想像的巨大,無數花朵間甚至點綴著一粒粒包裝精細的巧克力。
「請簽收。」
店員說,海妲很自然地想要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簽收板,沒想到轉過頭來發現對方拿到他面前的,是一張她熟悉到不行的深紫色燙金名片。
「隨便接收不是送給自己的花可不行噢,蓋博勒小姐。」2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7gqiHDcuu
「利央!」海妲抬頭,這才發現鴨舌帽下的漂亮面孔,正用嘲弄的笑容對著她。怎麼會忘記呢?奧維麗緹曼斯基是利央的姓氏!
「你怎麼在這裡?」2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XfpS5sSWC
「來和我親愛的賈曼過瓦倫汀節。」利央笑得半點沒有罪惡感,並把花束強塞到海妲手裡,然後自徑走進公寓。
「瓦倫汀傑?那是什麼……」2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idjSg2l3E
「海妲?你怎麼……」
就在海妲還呈現混亂狀態的時候,第三個聲音出現在她身後;賈曼一臉困惑的看著抱著花的女友,以及不請自來的友人。
「所以,簡而言之,三百年前今天是『情人節』?」海妲揉著疼痛的額頭,然後眼前的男人們一起點點頭,他們剛才花了幾分鐘向海妲解釋那個已經不存在,曾經世界上有半數人類會在這天互贈花束和巧克力,街道櫥窗充滿愚蠢情人用品的節日。這也解釋了月曆上的紅圈。
「對不起,原本是想要給你驚喜的。」賈曼咳了聲,然後瞥了一眼利央,還不是很確定他出現在這裡的目的。2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ZIKB7xMwf
「不,沒關係。我才是,應該要說對不起。」海妲越說越小聲,想到今天自己種種的懷疑,還有意外意識到自己的不體貼,讓她必須忍著不去擁抱眼前看起來扭捏不安的男友。
「今天我沒有去工作室,總之,是去拿這個……」說著,賈曼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我覺得你常常一個人留在家裡,所以本來想養隻寵物,可是你不喜歡,果然剛從葬儀社回來就去餐廳也是很蠢的主意,所以最後只能送你這個……」
賈曼很緊張地接連解釋,而海妲並沒有及時打開盒子,她感覺自己已經被自責給淹沒,不知道要怎麼坦率面對男友的好意;就在她不自在地把視線自賈曼臉上移開,他越過賈曼下削的肩膀,看見他後面的利央正無聲但動作誇張的只做出送禮的動作。他最後將手指向海妲放置於身側的花束。
海妲直到這時才看見,花束正中央有一張簡單的白色卡片,上面寫著「給 賈曼」。
雖然自從認識以來利央的脫序一直和海妲衝突不斷,但是不可否認,這個男人真是不可思議。
「嘿,賈曼,親愛的。我有話想要跟你說。」海妲微笑地抱起花,將之推向有點驚異的賈曼胸口,然後她的眼角餘光瞥見利央在賈曼背後,躡手躡腳地走向公寓門口。
真是一個曲折難熬的節日啊!海妲想,並將嘴湊近賈曼耳邊,戀人傾吐絮語的時刻,現在才要綿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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