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的眼中,玫瑰是高貴、孤高、魅惑、不吃人間煙火,但古寧菲家的紅玫瑰卻不是這樣想。
宛如鮮血的外衣給予她女王般的高貴氣質;高挺的支莖令她鶴立雞群;尖銳的綠刺保護其心不受外敵影響。這些都是構成她身份的重要部份,但同時也拉開了她與別花的距離。
別人都說,玫瑰因有刺而孤高,刺是依她的意志而長出來的;但玫瑰卻覺得這些刺是與生俱來的,在她的意志形成之前就已存在。她沒法選擇,可以的話她也想弄走這些刺,好讓別人能夠來親近她。
人們都以外表猜測其內心,並以此作出判斷,但又有誰會聆聽她的心聲?
眾人都認為玫瑰是浪漫、成熟的象徵,但又有誰看到她藏在鮮紅花瓣下,宛如少女般清純的內心?
也許有的玫瑰真的性格成熟,猶如大家閨秀的標準形象,但紅玫瑰卻不覺得自己屬於這一類。
她只是一朵等待能理解她的人出現,孤獨的花。8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fiv17z63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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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玫瑰長於一戶名為巴隆的貴族之家,藉由分株法所生,因此她從未見過自己「母親」的模樣。但反正她不並是特意栽培的新品種,而且植物界裡沒有親子概念,所以見過沒見過,也沒有大礙。
她從小就跟一班樣貌相似的同伴們住在花園的一角。她們有些黃如金,有些白如雪,粉如晚霞,也有些跟她一樣是紅色的──有些黑得陰天時看起來就像黑墨的,也有些是紅中帶紫。她們形態各異,有一枝獨秀的,也有幾朵花長在一起的;有花瓣數多得令其看起來像個球的,也有花瓣數不多於十的;有整整一米高的,也有高度不過數十公分的……但她們都有一個共通點──莖上的尖刺。
別的花總是說她們難以接近,她們的刺總是把人拒於門外,就連來巴隆家作客的客人也說著同一番話。小時候的紅玫瑰不明白,她就站在這裡,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強加一些形象到自己身上,然後再因這些定型而疏遠自己?難道她們就看不見每朵花的獨特之處嗎?
直到她長大後,她明白了──不,更準確的說,是放棄掙扎了。
不消兩個月,紅玫瑰就由一棵小幼苗長成亭亭玉立的美女。每過見過她的人都說她美,「高貴」、「脫俗」,這些字她隔幾天便聽到幾次,但看著那些觀賞者的虛偽笑容,聽著她們比雀鳥叫聲要難聽百倍的高八度假笑聲,紅玫瑰就明白年長同伴說過的話並不是假的。
──這些人,她們的主人也是,根本不懂欣賞她們。
起初,玫瑰還對她的主人有幾分期待,但當看到他在女人面前裝著努力打理花園、喜歡花的樣子,卻在獨自經過時對花兒們一概露出厭惡的樣子,還不時親手摧毀一些花,她就掃走了那些期待。巴隆種花只為了取悅女性,讓她們自動獻上身與心,還有讓自己顯得優雅,但其實所有打理的工作都是園丁做的。他沒有出過一分力,更覺得花只是無聊的裝飾品。
花園裡的所有花都被他摧殘過,就只有玫瑰們倖免於難──紅玫瑰最討厭的刺保護了她們。
尖刺把她和周圍分離開去,其實是一種保護,玫瑰終於明白尖刺存在的意義。
沒有人懂得欣賞她,沒有人打算理解她,那麼最少讓她擁抱著身上的尖刺,平靜地活到最後吧。
紅玫瑰從那個天真的少女,慢慢變成別人口中「難以接近」的存在。也許她的內心還存有一絲純真,但她不會再把它展現出來,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她的美態、她的刺。8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fEhXmGTN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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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某天,巴隆的家迎來了一位紅玫瑰從未見過的客人。
那男性客人總是一臉緊繃,認真的模樣跟風流成性的巴隆相差甚遠。有些比較八卦的花朵們紛紛在討論,這人是否沒感受過愛,見過真正的美,才會掛著這麼一副似要否定一切的苦瓜樣。
玫瑰起初沒怎樣在意,但當與他四目相投後,她徹底改變了想法。
——這個男人也許比在場所有人都懂得美為何物,也懂得珍惜。
紅玫瑰忘不了男人見到她的瞬間時所露出的表情。他就像見到罕世珍寶一樣,縱使臉上沒有笑容,但紅玫瑰看得出,他眼內閃耀的光芒是真誠的。但最令她吃驚的,莫過於男人之後的舉動。
他為了得到她,向巴隆提出請求。
「這朵玫瑰,你可以給我嗎?」玫瑰留意到,男人走到巴隆面前時的腳步堅定,跟一開始走進花園時的不自然截然不同。
「是可以啊,但不如把遊戲變得有趣點,如果你玩撲克連續贏了我三局,我就把它送你。」巴隆一聽,毫無拒絕之意,還趁機設賭局。玫瑰就猜到他會這樣做,這個男人永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賭博的機會。
男人登時露出困惑的神色,「但我從不賭博。」
「所以就說把遊戲變得有趣點啊,這樣好玩吧?」說時,巴隆望向那些女士們,她們紛紛以笑聲和應,為男人製造壓力。
「好,一言為定。」
望見男人額上的冷汗,紅玫瑰就知道他是硬著頭皮上的。為什麼他為了要得到自己,而這樣勉強呢?她值得他這樣做嗎?
封閉許久的玫瑰內心因一絲好奇而再度流入溫暖。她目不轉睛注視著男人和巴隆的賭局,暗暗為他打氣,又在男人快要輸給巴隆時時為他捏一把冷汗。最後,不知是否天意安排,那個從不賭博的人竟然贏了號稱賭場老手的巴隆。看到巴隆一臉驚呆的窘態,玫瑰感到無比爽快。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去跟一個懂得欣賞自己的人在一起了。
她在那時才知道,男人名為古寧菲。8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EF9KKPXC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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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古寧菲竟然把整整一米高的她放在自己的書房裡,而不是花園的玫瑰園。他為了她買了一個大花盆,好讓她的長根都能夠得到伸展,健康地成長。玫瑰從未試過孤單一花跟人類朝夕相對,被如此重視,她心感歡喜,卻又怕短暫的熱情過後會被冷落,害怕受傷的她因此一開始態度比較冷淡,繼續把心藏在條條尖剌後,重重花瓣中。
但古寧菲細心的照顧令她慢慢打開心房。她感覺到,這個人類是真心愛她的,並非把她當作用完即棄的展示玩具。她高貴凜然,但又孤獨,她期盼的,一直都是一位能夠真心愛她,理解她的對象而已。
她需要的,只是他。
她對古寧菲一直抱有感謝之情。他選擇了她,把她從那個不懂欣賞自己魅力的男人手上帶走,並盡力給予她所需要的。看著古寧菲為了給她最好的一切而苦惱,她很想告訴他,其實她甚麼都不需要。不需要最美麗的房間,不需要最高級的花盆,她需要的是古寧菲的愛,只要他留在她身邊,她已經滿足。
過了冬天,在再次慢慢成長的同時,她不時聽到古寧菲在房間考慮要放她在哪裡的自言自語。說實話,回到花園的話,她的根能夠自由延伸,會比較舒適;但她只想留在古寧菲身邊,靜心聆聽他的牢騷、他的煩惱,成為他的支柱。
她想一直陪伴著他,只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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