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嘗試不顯得像那些未出師的詩人般俗氣,但我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了,她是朵我見過最美麗的花。」國王的鬼魂對法師說著,「我知道,比她美麗的女人在我的庭院住了成百上千,但卻又無一比的上她的美貌,我知道這很矛盾,但只有她的樣子能完美地停頓我的心。」
法師召喚了一個百年前的鬼魂,高岩人歷史上最嗜血的君主——黑冠王但丁,想從中得到一些恐怖的魔法秘密,從而擺脫自己身上與生俱來的火焰毒咒。
每晚當她熟睡之時,她的消化器官就會燃燒起來,藍色的高溫火舌在她的嘴巴肚臍及肛門噴出,雖然肉體上並沒有燒傷,但那種焦炙的痛苦對她來說分亳不差。
於是她成為了煙火之鬼煤油公爵的信徒,一位燃點師,也就是你們所謂的火系法師。
透過煤油公爵所傳承的知識,她明白到自己的靈魂正被一種詛咒燃燒,而燃燒靈魂的受害者中,又以狩獵女巫的黑冠王但丁最為著名,這才促成了今晚一人一鬼的會面。
她幾經辛苦才把國王散落在地獄的靈魂灰燼集齊,注定她將要收穫一個意料之外的故事。
「我的確很想為你寫一部傳記,若然我是個高岩歷史家或者是一個出賣才氣的劇作家。但不,我想知的是燃燒靈魂的方法!」
「抱歉,我的小姐。」另一個出乎她意料的事,是血腥君主對她的禮貌態度,這真的是那位寫出《女巫之鎚》的獵巫之王的鬼魂嗎?
「沒有人是你的小姐。」
「哦,好吧⋯⋯那我繼續說了。」國王凝視著法師兩秒,然後一笑置之。「在我九歲的時候,我在一個女巫的地窖裡發現了她,從那天以後,愛神主宰了我的靈魂。她一直沒說過話,我給她取了一個名字——貝德麗絲,用我的家鄉話來解釋便是『受祝福的』,她一定是帶著天上的祝福而降生世上的,我再也沒有遇到過能比她美麗的人。」
「我都知道!她是黑冠王的啞皇后,告訴我一些文獻沒說的!例如為何在你們結婚的當晚,你的靈魂被燒成了灰燼!」
「我的小⋯⋯吾,法師小姐,這個故事的每一個部分都是必要的,否則便言不成理了。」
法師覺得很頭痛,她有心理準備去應付一個鄙夷女性而且憎恨魔法的暴戾鬼魂,反而沒有想過要應付一個嘮嘮叨叨的斯文傢伙,現在人鬼之中比較暴躁的一邊反而成了法師自己。
「好好好,那請你繼續說。」法師揮一揮手,讓國王繼續他的故事。
「她一直不肯說話,而且對我充滿戒心,就像是石頭造的女人。於是我每天都來見她,日復一日。我為她建造了比我的那座宏偉十倍的行宮。我把天下的財寶都送到她面前。我也為她燒死了我眼前所見的每一位女巫。終於在某一晚,她想通了,她爬到我的身上,成為了我的所有物。我當時心想,必定是石頭也被我的誠心打動了。」
這時血腥君主的眼中只有溫柔,而法師的心中只感到無窮的荒謬。
在位期間害死成千數百無辜女性的暴君,誠心誠意地哀求一個女人的愛?早在閱讀歷史文件時,她已覺得半信半疑。
「不同我庭院的那些女人,她是我第一個亦是唯一一個讓我願意以婚約對待的女人,我想給她承諾,我會一直看著她的臉,即使我們死去,墓碑上也會雕上彼此凝望的兩人,一百年後,我仍要看著她,若上天應允,該死的!但願我能看足她一千年!可是……」
感到秘密揭曉在即,法師更是心急如焚。
「可是甚麼?」
「就在我們結婚當晚,她在圓月底下現出了真身。她其實是魔鬼克羅洛斯的手下,吞心王赫特的化身,她用肋骨構成的雙角剪開了我的胸腔,再在我的面前把我的心臟食下。這真的是我的貝德麗絲嗎?我看著,她的面孔兇狠而無情,彷如荒野的獵獸。那一切的記憶,她在月下起舞的倩影,她聽到雷聲後緊繃地依偎在我身上的觸感,她第一次俯伏在窗台上等我的笑容,難道都只是裝模作樣?該死的造物主,祂竟然造出了世上最殘忍的生物!……哎!」國王顫抖地嘆息一聲,一聲卻足教共感者斷腸。
「……吞下我心臟的她開始了燃燒,她承受不了火焰的熱力,從新房跳出窗外,法師小姐,這火焰不是甚麼魔法,那不過是熱戀之人的煎熬心火,她不堪重負,於是她也被燒死了,而我雖然因為沒有了心臟而死去,但我的靈魂仍在愛神的指示下燃燒至殆盡,想必小姐你為了蒐集我的灰燼已費盡心思。」
「你知道就好!」聽到這裡,法師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了,而這個答案沒有讓她滿意,她冷笑道:「我還以為這之能得到甚麼秘密知識,這次枉費心機了。」
一想到她每夜遭受的折磨,她便悲怒交加,她舉起拇指,只要食指在上面用力一擦,眼前這鬼魂便得再次灰飛煙滅。
「等等,在你解散我的靈魂前,請讓我多看你一刻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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