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得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是什麼嗎？
今年的生日，我收到一份由政府送的禮物，它證明我長大了，我成年了，社會認同你，認同你的身分。但拿到了身分證，就證明你是個男人嗎？
十八年來，一直唸傳統純陽熱血硬派高校的我，不知道是厭倦了繼續苦練九陽神功，還是頓悟了單性繁殖的不可能，那一年我沒有在原校升讀，選擇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大學先修課程。
那時候並無所謂的副學士或大學先修班，所修的其實跟高中課程大同小異，而且煉獄級的高考也是無法藉此擺脫的，充其量只是上學的方式比較接近大學，不用穿校服，沒有固定班房和同學，但重點是有異性同學，而且還要是不固定的異性同學。
當我發現了這個以異性作招徠的課程的陰謀時，已經太遲了。或者算不上是受騙，說到底只是我在沒有清楚課程的內容前，便被「異性」一詞所矇蔽了，但試問哪一個男人不是這樣，不過還不足以證明我就是個男人。
在一所真正的大學裡，唸一個非學位課程，真是有夠無奈的。然而在這掛著羊頭的高級餐廳裡，我卻邂逅了我的初戀──凱蒂。
諷刺的是，最初我看上的其實是她的朋友佩儀。
沒錯，佩儀是個長髮飄飄的、清純學生型女孩，也就是我十八年來一直憧憬的類型；這種類型的女生即使不吸引，也絕對不會惹人討厭。我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喜歡這種類型，但我知道那時最受歡迎的女星就是周慧敏。
凱蒂雖然也很甜美，但絕對算不上是我喜歡的型，她一頭爽朗的短髮，短得甚至比某些男同學還要短，而且漂染得很厲害，滿頭都是金黃色，一直以來她都是這個樣子，而且好像不太願意留長，不時就去修剪一下保持一定的長度（或應該叫做短度吧）她說這是她的標記。左右耳上加起來不少於八隻耳環，全都是閃閃亮亮的，即使在上學時也從不脫下，整個人帶著一股野性的味道，然而滿身卻是粉紅色為主的凱蒂貓掛飾，那是她最喜歡的卡通人物。從衣著品味來說其實非常不搭，以現在的標準，有一個形容詞非常貼切──MK。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跟女孩子單獨約會，所以我印像蠻深；我還記得那一天，我拿著兩張電影金像獎門票，打算邀請佩儀同往。那個年代的娛樂不多，甚至連卡拉OK也還沒普及起來，也沒網咖，學生又不能隨便到酒吧去，頂多就是看看電影而已，所以這樣的一個娛樂節目，其實算是蠻特別、蠻難得的了。
難得有這個難得的機會，更難得的是，我竟找不著佩儀，還有比「更難得」更更難得的是，凱蒂也覺得這個節目很難得，她在我面前表現出興奮和渴望，渴望我帶她去、渴望到現場近距離觀摩。當一個女生在你面前這樣厚著臉皮地要求著時，試問你又怎麼好意思掃她的興呢？在這麼多的難得綜合之下，我只好被迫與凱蒂同往了。
像香檳和威而鋼一樣，有時候，成功往往只是無心插柳的結果。
打從開學以來，其實我就從沒有很認真地留意過凱蒂，甚至沒有接近過她，在我的心裡，她充其量只是個同班同學；今晚，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她，也是我第一次如此靠近一個女生。
原來凱蒂的笑容可以如此燦爛，可能女生都是這樣，在開心時綻放的笑容，怎麼看都覺得可愛。
我不記得那是第幾屆的頒獎典禮，也不記得有什麼明星到場，更別說有什麼表演了，但我卻清楚地記得凱蒂不時會指著某處的座位問：「那不是某某嗎？」雖然很沒禮貌，也讓我很尷尬，但我還是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因為她給了我一種很特別的感覺；興奮得像小孩第一次到郊外旅遊，問這問那的，會不會看到蝴蝶？會不會看到小白兔？會不會看到獅子老虎？凱蒂的表現，甚至讓我忘了……她其實比我稍稍年長；有一句常常出現的話，特別在愛情小說裡──「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這刻的凱蒂讓我感覺到，原來能讓一個女孩快樂，自己也真的會很快樂。
一個數小時的表演，悶場總是會有的，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座的大部分人，其實對電影沒什麼認識和興趣，觀眾來此也只為一睹眾明星的真面目，明星來此就是為了一秀自己的假面具。
我和她當然是前者。
台上說了很多話，我們也說了不少，但能記得的不多，只記得凱蒂說很冷；面對心儀的對象時，一般男生大概可能會嘗試牽她的手，或摟著她之類，作一些試探性的作動。可是我待她只如同班同學，似乎沒有這樣做的必要，不過回應總是要有的。
雖然我是第一次單獨和女孩約會，但我也禮貌地，最少是裝作禮貌地脫下外套給她。大概因為這種無心插柳的表現，在她的口中，我得到的評價竟然是很有風度和不會佔便宜。假如她知道男人是不會對沒興趣的女生動手動腳這事實時，不知還會不會稱讚我呢？
看著凱蒂地把我外套蓋在腿上而沒有穿上……喔！和我一直想像中的不一樣，也和電影情節中不同；害我有好一段時間以為女生的腿比身體更怕冷。後來我才發現，不論什麼時候什麼季節，凱蒂都喜歡穿熱褲或短裙，跟她在一起的時間，我幾乎沒見過她穿長褲。
席後，已經十二點了。我繼續裝禮貌地送她回家，說實的那時我對她還沒有什麼感覺，但她畢竟是個女孩，也是我的同學，為免她在別人面前──特別是在佩儀面前說我沒風度，我還是送她回家好了。
那時她居新界，我住九龍，送過她之後我幾乎不懂回家的路。害我花了百多塊的計程車費，原來風度……也是有代價的。
那一夜的約會後，我和凱蒂竟然成了好朋友，最少她認為是。每天午飯、小休，她幾乎都會找我一起，電話也聊多了。
有一次凱蒂生病了，她說她驚痛，央我陪她趬課看醫生，還拜託我送她回家。在公車上，她說頭有點暈，回想起來，自己還真是遲鈍，沒有意識到她的病其實與頭暈沒多大關係，因為在陪她看醫生時，我才知道她剛剛說的不是「驚痛」，只是「經痛」。
比起上一次，這次我們更加接近，接近得幾乎是零距離，此刻的凱蒂就靠在我肩上睡著了。我低著頭，看著她依偎在我肩上的樣子，這一刻才清楚地留意到她的樣子，雖然是一頭金髮，還用定型水撐得硬硬的，一副戰鬥格的樣子，但她小小的臉，大大的眼，加上白晢的皮膚，其實非常漂亮。
呼吸時把衣服撐得緊緊的身材更是棒得要命。在外表上，凱蒂有不少優點是我往後的女朋友當中最好的，而且那時候，我本來的目標佩儀，已經和我距離得越來越遠，甚至好幾個星期沒有說話過。
向來野性的凱蒂，忽然變了頭溫馴的小貓，依偎在我身上；沒錯是很可愛，但只靠外表來判決嗎？她的個性如何？合得來嗎？一陣幽幽的香味從她脖子傳來，很是醉人；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我吻下去了……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接吻。
那一吻，用最淺白的字眼來形容的話，簡單兩個字──初吻。
很多人都覺得初吻難忘，但初吻的意義對我來說並不深，男人可以每一吻也是初吻，甚至每一夜也是初夜，所以這一吻也許未必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但肯定是我一生中最輕的一吻。
套用一句電影對白，當時兩片唇的距離只有零點零一公分……那只是僅僅接觸到而已，很輕很輕，輕得甚至沒讓她醒過來。一直到下車，她醒來了才問我為幹嗎偷吻她？
原來她是知道的，難怪有人說「最難叫醒一個裝睡的人」6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rWC8lb7f
不過我始終沒有回答，因為當時的我真不知道怎樣回答。那時我就像偷吃糖果被媽媽當場發現的小孩一樣，只差沒有臉紅和哭出來而已。
簡單的一句話有時很微妙，就在我最尷尬的時候，她突然來了一句「下次不准再偷吻！」把尷尬化成了甜蜜的暗示。雖然尷尬，但可愛，雖然可笑，但甜蜜；在這種無知和天真的情況下，我們就這樣的開始了。
往後的每一次戀愛，我都幾乎在沒有表白的情況下開始，大概因為我的開始根本就沒有表白過，更重要的原因是， 我認為「你可以當我女朋友嗎？」之類的問題，實在超級破壞氣氛。
「下次不准偷吻」是凱蒂給我定下的第一條規則，而第二條規則是「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們的戀情，否則會惹來閒言閒語，從前在學校談戀愛都是這樣」這句說話中隱藏著一個很重要的訊息，她婉轉地告訴我，她是我的初戀，我卻不是她的第一次。
開始時我沒有很在意，而且像她這樣漂亮的女生，在過去十八年來如果沒有男朋友的話還有點不正常，況且我心裡只是想著那個「下次」，而那個「下次」就發生在一星期後。
我們下課的時間是六點，每天也一樣。那天下課回家，如常地看看書，做家課，吃飯洗澡的，準備就寢，也是每天一樣的節奏。
但凡戀愛過的人都一定會經歷，在每天就寢之後，睡著之前，中間總是會有一段時間，躺在床上，把玩著手指，掛著笑容，耳邊夾著電話筒，和你的最愛重溫著每日報告，即使你們每天也見面，即使你們非常清楚對方的舉動，即使你們整天都待在一起，但這種報告一定是少不了的。現在拿著手機，發著訊息的你，不知還記不記得這樣感覺呢？你還記不記得愛侶透過電話筒的聲音呢？
我還記得凱蒂那天的聲音，那是夜半十二點，我們的報告也接近了「未來大計」的環節，電話中，凱蒂忽然說現在很想見我。當然我也很想見她，但這是一個荒謬的想法，現在已是夜半十二點了，莫說她住的地方沒有地鐵，即使有也打佯了。
更荒謬的是……夜半一點鐘，我不知道是什麼方法，凱蒂已經來到我家樓下。
說實的還有點感動，不是因為凱蒂長途跋涉的到來，而是因為那一句「現在很想見你」。凱蒂的愛讓我感到幸福，更感到慚愧；我們常常說很想念某人，很想見某人，又有多少次是說到做到？還要是立即做到。我也說很想見她，卻只有她真的做出來了，原來愛還真的不能空口說白話，還得做。是因為她愛我比我愛她多？還是因為那股愛得衝動的荒唐？的確是荒唐了點，但方糖總是甜蜜的。
那一夜，我們的下一次，也是我們的第一次。
我忘記了怎樣抱著她，也忘了那是怎樣的一吻，但卻忘不了那股幽幽的香氣，當香氣再次傳來，我知道那一刻我醉了，頭像充了血一樣又昏又脹。
一吻下去，不如上次的輕輕一嚐，而是放任的唇舌交疊。雖然是第一次正式接吻，但我沒有很生硬，我想這是所有男人唯一共通與生俱來的本能吧。
接下後，是另一種的男人本能，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一個真實、全裸的女人胴體。我從沒想過人是可以那麼美的，從前在影片中看到的，根本沒法比。（不要問我是什麼影片，你懂的）
說回本能，在第二個本能出現之前，先要解決一個很「膠」的問題，就是沒有膠。那個年代，90%的男生都一樣，第一次都不是故意發生的，所以90%都沒有準備，而現實生活中也沒有隨意「派膠」的功能，所以90%沒有準備的男生，那個膠90%都是偷父親的，我是個平凡人，所以也在那90%之中，於是我偷了父親一個膠。
在此要向父親大人說句對不起，因為我還用了你的床，其實在往後的某天我曾想過買回一盒還你，但我忘了你那種牌子和型號，隨便買又怕你發現給調包了，所以……請不要奇怪為何抽屜中多了一張廿元鈔票。
第一次，我很魯莽地進入，簡直是完完全全地進入了，不如書上所講的難。（什麼書？你又明知故問了）給果我被一腳踢飛，是真真正正的踢飛；因為凱蒂也是第一次，痛得雙腳直撐把我踢飛了。之後慢慢地，大家也進入狀態，不徐不疾的，算是美滿地完成了第一次。
她：太快了……6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ADvE3Dtt
我：（大驚）！？6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imEZ64de
她：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快了？6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O5Lm35Tb
我：（嚇我一跳，還以為妳說我太快啦！）……
就像偷吻她那時，我沒有說話，被當場揭發了罪行，總是說不出什麼來狡辯的，為了讓她擺脫「太快」的罪惡感，我只好擁著她，安撫她……
直到一個小時後，她終於忘記了「太快」的罪疚，因為我讓她成為了共犯，我們有了第二次。
回想起來，也真的太快了，那一天是十一月六日，我忘了什麼時候認識她，也忘了什麼時候跟她開始，但我知道學校都是九月一日才開學的。
凱蒂的愛之所以難忘的，因為我大部份第一次都是給她的。第一次寫情書，第一次交換日記，第一次的……對我來說全都很難忘，但大部份都是你們都不會有興趣的，所以我只說幾件你們有興趣的就好了。
有一次凱蒂又生病了，和第一次的病一樣。她痛得面也鐵青，那天我剛好也生病，（但我的不是生理痛，別誤會）。我沒有上學，她放課後來探望我了，其實我也不嚴重，還蠻有精神的，一見她來了，我的某個地方更加高舉著醫生紙證明它的健康情況。凱蒂微笑著安慰我，像幼稚園老師輕摸小朋友的頭（說實的也真是小弟弟的頭）說我生病了還想頑皮，大家也知道，少年嘛，生病時手腳軟了，始終還有能硬的地方。
凱蒂輕輕地在我耳邊說，今天那個來了，不可以啊。我本來有一點失望，但說罷，她竟然用另一個「可以」的方式來表達她對我的愛。
我很驚訝，也很高興，看著她深深地親吻著，那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我第一次看她咳嗽著衝去廁所。看著凱蒂俯著身在洗手盆邊咳邊吐的辛苦模樣，剛才的快感一掃而空，換來的是一陣又一陣的心酸。影片中看過不少這樣的畫面，原來當自己成為主角的時候，卻又是另一種感覺，我沒法簡單地說清那種感受，我只知道很矛盾，就像凱蒂為了取悅我而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時一樣。
在床上兩情雙悅，兩人都有感覺，我明白；但醫學知識告訴我，口部應該是沒有敏感帶的，最少大部分人也沒有，這件事只有我舒服，何以要對方辛苦？所以我很明白大部份人都很討厭考口試。對身體來說，其實同樣是一洩的感覺，但對我的心靈上，那真真切切是一種愛的體驗，深深地感受到凱蒂對我的愛，然而我卻不想她再這樣做，看著自己深愛的人受苦，還要是因為自己而受苦，這感覺一點也不好受。
這一次凱蒂又病了，但不是驚痛了，是真正的感冒，嚴重得沒法上學。6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nTLscJux
下課後我去她家探病，那是我第一次到她家，也是第一次見她穿長褲。凱蒂抱著病來應門，原來母親上班去了，只留下她在家養病，家裡也沒其他人。她穿著那一身粉紅色的吉蒂睡衣，雖然殘舊仍不失可愛，薄薄的質料卻更突出她驕人的身材。從沒看過她現在這模樣，不是因為卸了妝，老實說她化不化妝還是很漂亮，只是她臉色真的不太好，可能是因為她那頭金髮沒有豎起來，憔悴得有如生意失敗的人，也因為頭髮全伏下來，讓她現在的樣子，前所未有的可愛和清純。
我輕摸凱蒂的前額，的確是有點微熱，知道她還沒吃東西，我為她做了點稀飯。她嫌太熱又太稀的，撒著嬌要我餵她，我也樂意地邊哄邊餵她，她還吃不到三四口，臉色已好起來了，她才說其實她還沒有那麼嚴重，只是想撒嬌而已。原來不論年紀大小，生病中的女人，總是喜歡撒嬌的。
我摟著凱蒂在沙發上休息，慢慢地我們又親吻起來，隔著薄薄的衣服撫摸她，也是第一次，摸著摸著，凱蒂比之前更熱了，但精神卻好得多，鈕扣都開了，她才說有件東西忘了。我當然知道，但現在的我，如何變出那個比妳衣服更薄而不透氣的東西呢？
無奈之下，我只好去買了。她住的那個地方沒有便利店，只有超市。有去過下午三點的超市嗎？前前後後都是師奶、賓妹、帶著賓妹的師奶、還有像師奶的賓妹。如果那套經典的電影現在重拍，一定更加雄偉壯觀，只要導演在下午三點去超市，定能捕捉名符其實的賓墟。
言歸正傳，當我逃出埃及，回到我那溫柔的約定之地時，凱蒂立即嬌嗲地上前抱著我抱怨去得太久。我不怪她，因為我知道她絕對沒法明白我剛才殺出賓墟，還帶著那足以破開紅海的上帝火柱的感受，所以我只是深深一吻的回應，抱起她到沙發上去。
有別於平常，在我進入不久，她竟然喊痛，一直叫我輕點，原來……我犯了天大的錯失，我一看那個東西，不知是我剛才太心急，還是害怕在賓妹面前顯得尷尬，傖促間我竟然拿錯了環紋型號的東西，難怪包裝不同了。
那個東西可能真的讓凱蒂非常不舒服，痛得讓她快要哭出來了，常人的理智當然是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但男人的理智卻叫我不能停下來。我只好勉強維持著相擁的姿勢，偷偷把它抽出來，煎了它的皮，再次放回去時，凱蒂臉上那個表情，我到現在也歷歷在目，那不是疼痛，也不是高興或憤怒，而是很驚訝，是一種從沒有試過的驚訝。凱蒂縐著眉問我怎麼感覺特別舒服？
我拿起那獵物的皮輕輕甩著給她看，本來一向不同意的她，卻已經停不下來了。她開始享受著我和她第一次毫無阻隔的貼身之愛。但在最後的時刻，我還是離開了凱蒂，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未有當父親的準備和能力。
這次意義重大，因為是我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終於响響環保了，而代價是替伯母清理沙發。在之後我每星期幾乎都會有三天不能睡覺，因為每星期她都會來我家三天。雖然一直也擔任環保先鋒，但幸運地我們沒有增加地球上的人口。
戀愛歸戀愛，書還是要唸的，那時候我們都有著共同的目標，就是從這個狗肉課程，正式升格上羊頭大學。我的目標學科，要求高考成績均分達到Ｂ級以上水平，這倒不難。自上大學後，不知怎的成績突飛猛進，莫說Ｂ級，測驗考試中拿「Ａ伕虜」都是常事。問題是除了高考，竟還要回看會考的成積，各科我都沒問題，除了數學；這是我的死穴，只恨中學那時還沒開竅，還不懂唸書的方法，也沒有很努力的心態，只有一副「同花順」在手，幸好……還有個方法可以補回來，就是去重考一次。
恰巧她目標也是數學，於是我倆便一同去報名，也一同溫習數學。想起來那年代的確純情得很，倆口子閒來的活動竟是一同溫習，卻料不到溫習原來也有危機。
班上有一名同學叫阿基，塊頭蠻大的，因為他嗜健身，肌肉顯得有點誇張；但只是手臂，腹肌卻沒有六塊，只有一大塊，樣子有點像youtube上的唱歌港男，雖然貼身平頭是蠻有型的，卻過早出現M字額。看他平常上學時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明顯地家境應該不錯。
有一天，凱蒂說阿基要替她補習數學，因為他數學不錯，開始時我都不以為然；但他們往往一補就是八、九點，後來有一天我因為在學校有事情留得比較晚，在自修室看到他們時，結果看到他們只是在閒聊和說笑，甚至在追逐打鬧，絲毫沒有溫習的跡象。
說實的，男校出身的我，雖沒有過幾次經驗，但打架總是會有的，我也是從不退縮的，所以我進去和他正眼對望示威，當然更企圖引這傢伙出手好讓我有機會打他一頓；雖然對方比我高大，但我也知道要如何應付。沒想到凱蒂卻拉著我要回去，打圓場的說改天再一起溫習，我知道要怎樣對付男人，但我卻不知道要怎麼應付凱蒂，所以我也只好禮貌地陪笑離去。想起來，這個女人比起我這個男孩，還真是老練和圓滑。
事後我要求凱蒂在往後的日子最好還是跟我一起溫習，反正我也有一班朋友在替我補課。但她卻推說我是文科生，阿基是理科生，數學比較好，其實凱蒂自己也是個理科生，成績還不是和我一樣，有關係嗎？真是夠爛的藉口，倒是我一班朋友都全都是數學精英。
在對方的行為不合理，表面證供也很充份時，提出司法覆核是常識吧；但我卻沒有，我甚至沒有來機會說出來，因為在我還沒開始申訴前，冷戰便立即展開了。
那一天下課，我找不著凱蒂，那年代手提電話還沒流行，除非你是大哥大洪金寶吧，不然聯絡只得靠非常被動的傳呼機，即使我使出了「奪命追魂」，但稍有經驗的人都知道，不回就不回，不論你再傳多少次，不想回的，總是沒下落，不論家人也好，情侶也好，這一招一向不管用，結果也不會改變什麼，唯一改變的是，煩厭指數只會隨著傳呼的次數作幾何遞增。結果我從一位凱蒂很好的朋友口中聽到，說她放學後就跟阿基出去了。
天下間有不少被認為最蠢的事，我做了其中一件。
我從四、五個完全不熟悉的所謂同學手上，要到了阿基的電話，向他打聽凱蒂的下落；電話接通的同時，一種奇怪的感覺開始湧現。我在想，我到底還該不該找她呢？找不到，我擔心，因為她失蹤了；找到了，我更擔心，因為表示她就跟阿基在一起，心裡忽然上演了一幕矛盾大對決，「絕對要找到凱蒂」決戰「絕不想凱蒂接電話」。
那一幕大對決，一直演到晚上十點左右，想起來真是夠蠢的，莫說阿基知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肯定不會告訴我吧，就算凱蒂在他身邊，難道他會叫凱蒂接電話嗎？所以兩方根本沒有勝負可言，輸的只是我。凱蒂終於回電給我，說她知道我一整天託左託右的在找她，讓她很是丟臉，她的建議是「冷靜期」。
你知道什麼是冷靜期嗎？
以前我不知道什麼是「冷靜期」，但原冷靜期就等如「冷淡地靜靜地期待著」，不同的是我期待著的是她回來，她期待著的卻是離開。當時我接受了，因為也沒有我不接受的餘地。還有不到一個月便要考試，而且在凱蒂面前，從來也沒有選擇權的我，也只好同意大家考試後再作打算。
當女生告訴你要冷靜的時候，真的最好不要去找她、碰她、甚至接近她。因為過度的低溫原來是會灼傷的，那一天……我被灼得很傷。
在凱蒂跟我說了要冷靜之後，我掛了電話；可能我還真是個小孩、學生，因為此時此刻，我擔心的竟然不是我們的戀情如何，而是她的功課。她把一份明天要交的報告留在我的家中，為什麼？因為她的報告向來都是我寫的。
看著手上的報告，我忽然有個想法，這是一個天賜的機會，只要明天把這報告交給她，說不定會讓她很感動。想到這裡，我沒有再想下去，因為她明天八時就上課，我必須早點休息。
在清晨六點的時份，即使你不是同性戀，你最愛的人多數會是周公。但那天清早，凱蒂在我心中的地位遠遠超越了姬先生。送她回家是常有的事，但這是我第一次接她上學，畢竟我們住得不近，所以我提早出發。帶著她的報告，更買了一份早餐去接她上學去。
還沒到七點，我已在她家樓下。我等待著、期待著，期待著她在見到我時，接過我的早餐和報告，會露出感動的笑容；也期待著在車上可以慢慢詳談，這是我們很久沒做過的事。想著想著，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著笑著，我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我看見凱蒂從大廈走出來，不到三步之距，阿基緊隨她的身後。6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1POt43EoD
我遠遠的看著二人，手上的飲料掉到地上。其實只有電視劇才會出現跌叉跌刀跌湯匙的情景，在醫學上來說，一個人的心理不論受了多大打擊，也不會拿不穩手上的東西。然而我真的掉了，是我故意摔在地上的，因為我只買了兩杯飲料，不夠三人共用。
我沒有上前，也沒有叫住凱蒂，當然更沒有大方到去多買一份早餐來招待阿基。我只是遠遠地尾隨著，看著他倆邊走邊說邊笑，我也不知怎的緩步跟著他們，一直走到巴士站。在確定他們上了上層之後，我也乘了同一班車。
早上的車箱人很多，卻沒有很嘈雜，因為車上九成的乘客都在補眠，大概只有我睡不著。因為我一直在想他們在上層是怎樣的情況，凱蒂會把頭倚在他肩上嗎？他會像我一樣，緊緊摟住凱蒂嗎？會像我跟凱蒂第一次坐巴士時……沒有一件事是我希望發生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早上陽光猛烈，我出門時戴了太陽眼鏡，沒有人看得見我眼睛通紅著。
下車了，我比他們更早下車。
我就站在車站，等他們下來。其實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車程裡，我在腦中已反複演練過無數次；我是要若無其事地把報告交給她？還是裝在偶遇呢？還是應該道歉？還是……要當場揭穿她？
看著他們下車，我趕緊上前把手上的報告遞給凱蒂。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凱蒂也應該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因為我根本沒有把話說完，我只說了四個字，她便立刻回應起來。
「妳的報告……」6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ATkTd2Wz
「你跟蹤我？你瘋子！你變態！你……」6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QzrSMWHc
後面的數十句我已聽不到，因為前三句已經總結了凱蒂想要對我說的話，足夠了！
早上八點，在學校門前，我就這樣被凱蒂指著鼻頭痛罵，就這樣被阿基在心裡恥笑，就這樣被數十個認識與不認識的同學圍觀。之後的事……我忘記了。我只記得許久之後我才知道，其實即使踏入了冷靜期，女生也隨時可以熱情起來，只是熱情的對象換了個人而已。
自那天更開始和阿基出雙入對。旁人都認為她倆是一對，只有我和幾個朋友知道歷史的真相。那時真有夠難受。哈！夠諷刺的是，阿基的朋友還跑來警告我不要搶別人的女友。人原來可以如此天真，如此不清醒！我竟然忍不住要求凱蒂公開我們「曾經」的關係；她在開始時、熱戀時也沒有要讓我公開的意思，我竟然妄想此時此刻她會向全天下公告，公告什麼？公告我是一個前度男友嗎？結果當然是被無視了。
難忘的日子總是難忘的，就在考試結束的那一天，也是我和凱蒂的結束，結束了我們只有短短數月的愛情。
父母用了十八年來把我養育成人，我用一年的時間來證明了我還是個小孩。
後來凱蒂的一位朋友告訴我，其實她一直也用不公開的策略，希望讓別的男生以為她是獨身，讓他們以為有機會，她可以享受到更多人對她的疼愛。他是凱蒂的老同學，算是她其中一位最好的朋友了。他把真相告訴我的原因是看不過眼，打算勸我放棄，那時的我當然不相信，因為在凱蒂和我分開後的第二天，她便高姿態地牽著阿基的手上學，向眾人表明一個事實：他們是一對了。女人，是絕對不介意公開她所愛的人是誰的，問題是你是否她所愛而已。
情如酒，醉人；可惜的是我還沒資格喝上一口，因為在她眼中我只是個小孩。小孩子是不配喝酒的，特別是這種老練辛辣的烈酒；在我喝下之前，原來只是那股幽幽的清香酒氣，輕輕微醺之下，我便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醒來之後，我還得了幻聽的後遺；間斷地聽到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他們早就一起了、我是第三者……
你有看過喝醉酒的人一直高呼自己沒醉，原來醉眼昏花，有時真的會看不清，即使看清了你也不願意承認自己醉了，所以在酒醒之前，我一直也沒有承認過，原來我早就被擘腿的事實。
今年我收到最好的一份生日禮物，或許也是我一生中最好的禮物，是凱蒂送我的。凱蒂給我帶來了的，不止是甜蜜和眼淚，還有謊言、否認、條件競爭、憎恨、妒忌、不信任……就像潘朵拉的盒子，她給我打開了，所有的痛苦都一直往我心裡飛刺，唯一沒有的，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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