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快線 - 006　若為一句話而跳下，為何不能為一句話而放下

今天的天空總是天灰灰，微風也像帶著淒涼的感覺。

一名少女坐在天台的石壆上，腳下所踩著的是觸摸不到的空氣，她剛剛把一封信放到旁邊，更用準備好的石頭壓在上面，好讓這封信不被風吹走。

這少女目無表情的看著前方，視線甚遠，但沒有焦距，她的雙眼通紅，可能已經哭過很久了，但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再有多餘的眼淚可以流下來。

她慢慢地看著下方，與她隔得甚遠的地下，一副搖搖欲墜的感覺，其實只是差一丁點兒，這少女就會隨風墜下，結束她這一生。

「爸，媽，對不起……」少女在這句話後，身子向前傾，漸漸地，被地心吸力拉下。

少女的眼閉了起來，好讓眼睛在到了地上時還可以休息，自己的呼吸聲特別仔細，比以往更有效地細聽一下，原來呼吸是這樣有生命。

時間，在這一刻好像過得十分的慢，心，也比起平時的靜。

這少女，等待著跌到地上的那一刻。

「您好，歡迎乘塔人生公車……」少女從耳邊聽到這樣的聲音，「在這公車上，不論你是悲傷﹑慨嘆﹑失意﹑受創……」聽上來十分的甜美，「我們希望你會有一個，找回歡笑表情的終點站。」

少女慢慢睜開眼睛，她先是看到一張標緻的臉龐，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最為吸引。

「我……是死了嗎？」那少女這樣地問著。

甜妞聽到這少女這樣的一問後，微笑了一下，「那會，這公車上的人，都是活活的充滿生命。」

那少女把身子撐直，左顧右盼一下這公車，「我還沒有死去嗎……」她的說話，總是沒有語氣。

坐在公車最後方的一個男生，看著這個少女，「喂，怎麼總是把死掛在嘴邊，妳還這麼年輕，不應該這樣做。」逸樂走到少女的面前，「不要目無表情，笑一下吧。」

那少女沒有多理會逸樂的說話，她看出公車的窗外，「我為什麼會在這公車上？」

甜妞聽到少女的問題後，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聽到一聲物體掉落的聲音，然後就看到妳躺在後方的椅子上了。」

「是嗎……」少女的目光還是放到窗外，「那這輛可能就是通往陰間的地方吧。」

「呸呸呸！你這瘋女人在說甚麼啊！」逸樂大喊著，然後換來了甜妞的一拳。

「請不要在車內大叫大嚷。」甜妞說著。

「胖妞……」逸樂手摀住鼻說道。

「你說甚麼！」這次輪到甜妞的大喊了。

「那這輛車，是到那裡的。」那少女說著。

吉叔聽到少女的話後，說著：「不如先在這個站下車看看吧，不快的回憶，到了。」公車停在一個寫著不快的回憶站牌的旁邊，車門開了，「下去走走吧。」

下了車，少女看到的是她最不能忘記的咖啡店，這天，下著雨，心情也是一樣，臉上也是一樣，淌著淚。

「為甚麼你要這樣做……」那時的少女大哭地跪坐在地上，哽咽的聲音已經說不出話來。

一個男生站在少女的前方，「我跟妳只是玩玩而已，又何必太認真啊。」

「但是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你又說不會離棄我，為我做甚麼都可以啊。」少女哭說著。

「那時是為了把妳所以才這樣說啊，妳太天真了，我真的會這樣做嗎。」男生笑了笑，然後蹲了下來，握著少女的下巴，「不要再這樣的天真了啊。」

「但是我那時說我都是真的啊，我真的可以為你去死啊。」少女的淚眼內，只有那男生。

那男生聽到後，又笑了笑，「那妳就去死啊，妳死是妳的事，與我無關啊。」然後，那男生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了。

「那個男生真的很差喔，比逸樂還要差。」甜妞說著。

「好男不如女鬥，我當妳是在誇獎我。」逸樂先是回應甜妞的話，然後跟那少女說：「妳不會是為了這個男生的一句，就這樣跳了下來吧。」

那少女還是一樣的目無表情，沒有語氣地說：「看來我真的是死了，要不然我怎會看到以前的事，有人說過啊，當人死前，他們的回憶都會像跑馬燈一樣跑過，看來是真的啊。」

逸樂聽到少女的說話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而甜妞就問著那少女：「那妳再看多次這個男生傷了妳，會有想哭的感覺嗎？」

那少女搖了搖頭，「我已經哭過很多了，再沒有眼淚可以流下來了。」

甜妞微笑了一下，「很好，那就証明妳已經放下了。」

「放下了……」那少女說著：「是嗎……」

回到車上，甜妞坐到那少女的身旁，「把不快放下了，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那少女撫著自己的胸前，「有嗎……」疑惑了一下，「我感覺不到啊……」

「那是因為妳已經哭過太久了，連改變了也不為意。」逸樂走到少女前面的坐位坐下，「現在的妳，因為心太平靜了。」

那少女看出窗外，「我真的太愛他，但原來現在的愛，已經對他沒有感覺了。」

「是啊。」逸樂說著，「因為好好的把所有關於他的思想，都哭出來了，所以心才會空，才會平靜。」

「沒錯，就似死了一樣……」那少女又說。

「小姐啊，妳要我們說多少次才信，妳妳還沒有死啊。」逸樂說著。

「在妳的腦海中，真的沒有一個人可以令妳留下來嗎？」甜妞問著，然和是逸樂的答和，「父母啊。」

話音剛下，公車停在一個車站旁，「到了，關懷站。」

少女下了車，自己腳下站著的是空氣，令少女想到，在天台時的那一刻，而她身處的地方，是自己房外的窗。

在房內，還是剛升初中的自己，正伏在床上哭著，而門外就傳來敲門聲，「囡囡，是媽媽啊，妳沒有事嗎？」那和藹可親的語氣，在門的後方傳進那少女的耳內。

「是媽媽的聲音啊。」在窗外看著的少女說著。

那時的她，因為剛升到初中，轉了身的環境，自己已經十分的害怕，而且班上的人又好似不喜歡她，所以一回到家，就立即躲在自己的房間哭著。

「沒事啦！妳不用理我啦！」那女孩大喝著：「我的事自己會處理啊。」

門外靜了數秒，「囡囡，是爸爸啊，有不快的事，可以說出來啊。」

那女孩拿起了抱著的枕頭，大力地扔向門的那邊，「就跟你們說不要理我啊！快走！」

甜妞站在了那少女的身旁，「妳的爸媽，其實是十分的關心妳啊。」

逸好走進了那房間，站在了那女孩的身旁，「父母這樣的關心妳，是好的事，怪就只能怪妳，為何要封閉起自己，把自己的苦獨個兒的吞下。」逸樂慢慢走到少女的身邊，「難怪會有一天撐不住，一次過爆出來。」

少女本是目無表情，但現在臉上慢慢浮現一種後悔的模樣，「也太遲了，我已經死……」「不要再說這個字了！人一生只能死一次！那有人常把這個字掛在嘴邊的！」逸樂大叫著。

少女被逸樂的大喝弄得呆住了，他看著激動的逸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甜妞拍了拍逸樂的肩一下，「算吧，妳也是為了情這個字輕生……」甜妞說完這句話後又看著那少女，「但是，妳也是存有活下去的動力啊。」

「有嗎？」少女問著。

「當然有……」甜妞說。

「沒錯，其實妳自己也知道。」

在車上，甜妞依然坐在那少女的身邊，「有時候，我們總是會怪父母親沒有花時間去聽我們說話，其實有時候，是我們自己的錯啊。」

在駕駛坐的吉叔，也同意甜妞的說法，說著：「是我們把自己封了起來，就算是父母們主動問我們，我們也只會把他們拒諸門外。」

少女聽到吉叔的說話後，頭微微地垂下。

她開始後悔了，她後悔在天台的那一下，為何自己不再想清楚，就跳了下去，為何自己沒有想過爸爸，沒有想過媽媽。

「到站了，聽說。」吉叔把車門打開，「去找妳存活下去的動力吧。」

少女下了車，看到的，是以前自己，兒時所就讀的小學。

那天，是學校舉辦運動會的日子，在運動場旁，站著各位學生的父母，全都為著自己的孩子打氣。

在所有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小孩都是最耀目，最可愛，最好的一個，他們為自己孩子的打氣聲，都是最真誠的。

很快，那少女就找到自己的父母，那是的他們，父親用盡自己的全力吶喊著，母親也少有的大叫大喊，全都是為了，在為自己打氣。

她又看了看在運動場內，那拼命跑著的自己，現時是大隊的接力賽，剛接了交接棒的自己，在運動場上奔馳起來。

少女著兒時的自己那一臉認真的模樣，心中來了一股衝動，走上前，近距離看著自己跑步時的一舉一動。

忽然間……「哎……」兒時的自己在少女的面前跌到了。

「好痛啊……」逸樂站在那少女的身邊，一臉痛苦的表情。

「是啊，我也覺得很痛。」甜妞也附和著。

就在此時，少女的父母親走了過來，「沒事吧……」「不要過來！」在父母親的話還沒有說完前，兒時的自己叫了出來，「若是你們走了進來，我就會犯了規啊。」兒時的自己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沾在膝上的沙，「我們事，你們要繼續為我打氣喔。」

父母親聽到兒時自己的說話後，點了點頭。

少女看著漸漸遠去的自己，還有自己的父母親的打氣聲，哭了。

「囡囡，加油啊，我們會永遠為妳打氣的啊。」父親大叫著。

「囡囡，加油啊，我們會在妳以後的日子，都在妳身邊吶喊啊。」母親說著。

少女的眼淚流滿臉，她的手也來不及擦去，「媽……爸……」哽咽聲中，少女說出了幾個字。

看來她，真的後悔了。

她想著過去的一切，為何父母親的主動慰問，自己都總覺得煩厭，總是要拒絕他們。

為何父母親想幫自己分擔痛苦時，總是要自己一個人扛了所有，為何不找他們分擔。

為何訴苦總是找朋友，或是那些不認識的網友，而不去找自己最親近的父母親。

少女看著自己的父母親，覺得，錯了，自己真的錯了。

此時，甜妞拍了拍那少女的肩膀，「來，走吧，我們上車吧。」

那少女搖一搖頭。

逸樂看到少女搖頭後，笑著說：「放心把，我們不是把妳帶走，是把妳帶回去。」

「帶回……去。」少女聽完逸樂的說話後，看著雖然跑輸了的自己，再看看抱起兒時的自己的父親，和在旁拍著手，幫自己整理頭髮的母親。

「嗯，我要回去。」

上車的一刻，少女看著吉叔，說著：「我可以回去嗎？」

吉叔說著，「可以啊，快上車。」

此時的公車上，少女滿心的期待，還想著第一站時，上車的時候是目無表情，但現在，她的臉上帶了笑容，一種期望，和有宬在的微笑。

「是嘛，笑一下多好啊。」吉叔在倒後鏡中看著那少女，「有很多人，都常常說溝通是十分重要，但那有一個人是真的把這件事做得十全十美。」吉叔又說：「沒錯，每個人總會有秘密，但是每個人都要清楚一件事，痛苦，是不應該成為秘密的啊。

「嗯，我知道的了……」少女看著窗外，那天上射下來的曙光，十分祥和，「我以前真的很笨，但是我再也不會了。」

「是啊。」逸樂說著：「我不是說過嗎，人一生只會死一次，妳現在有機會，要好好的把握啊。」

「你才死了呢。」甜妞說著：「她還沒有死過呢。」她微笑了一下。

逸樂也會意到甜妞的說話，開懷地大笑起來。

「甚麼啊，真的不明白你們的說話。」少女說完後，也隨即大笑了起來。

「妳不用明白，只要相信，妳還是好好地活著就好了。」吉叔深呼吸了一口，說著，「下一站，振作。」

公車漸漸駛入一個無人的站，門開後，那少女下了車。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我還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把死人運去陰間的車啊。」少女問著。

逸樂聽到後手拍了拍自己的頭，無奈地說：「要是真是這樣的話，妳還可以站在裡說話嗎。」

「那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拯救我這種人的神明了。」那少女大笑著說。

「哎呀，我真的是被妳打敗了啊。」逸樂更無奈地說。

吉叔這次，也下了車，他走到少女的身前，「我忘了問妳，妳說已經找到了讓妳生存下去的動力，那麼，是些甚麼？」

那少女恩惠地微笑了起來，「是父母親的打氣。」

「對嘛，為了一個傷了妳心，一句的『那妳就去死啊。』而輕生，為何不可以為一句『囡囡，加油啊。』而生存下去啊。」吉叔說著。

「沒錯。」甜妞大力地點了點頭，「有輕生的勇氣，為何不把這勇氣用在活下去呢。」

少女聽到後，點了點頭，「我會記住的，永遠，永遠的記住。」

吉叔﹑甜妞和逸樂都微笑著。

「是了，我還要問……」那少女又問：「我要怎樣回去啊？」

甜妞走到少女的身前，「妳先閉上眼睛。」

那少女聽隨甜妞的說話，閉上了眼睛，然後感受到，一雙溫暖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龐……「多謝您……」「……乘坐人生公車。」甜妞﹑逸樂和吉叔聲音的餘韻在少女的耳邊飄著，直到，只聽見風聲的刷過。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現時身處的，還是在天台，只是，她是坐在石壆旁。

天，已經不怎樣灰，曙光在灰雲之間射落大地，一副生氣的樣子。風再也不悲傷，帶著那充滿動力的溫暖。

少女把壓在自己遺書上的石頭拿開，拾起信，慢慢撕碎後向外一扔。

紙碎在風的吹動下亂飛著，而少女看著這些紙碎笑了一下，再吶喊了一聲：「啊！我要振作啊！要永遠被父母親打氣！」

天，成蔚藍了，風，帶著動力，少女的心，也振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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