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往寺廟後方走去,走了數段頗為崎嶇的石梯,到達一間殘舊木屋,進去後,看到天花上掛著一卷又一卷蚊香狀的長香,到處彌漫著壇香的味道,主持敲一敲房門,說道:「師弟,你有訪客。」
歸善虛弱地回道:「是…誰?」
穆修說:「我叫穆修,是暮花的…不,暮花是我所愛的人。」
忽然房內傳出物品掉在地上的聲音,眾人聽到後衝進房間,赫見一位非常瘦弱的光頭老翁從床上掉了下來,主持衝上前把他扶回床上,
歸善激動地說:「暮花!暮花她現在怎樣了?」
穆修聽到後,握緊了拳頭,眼神移離歸善的目光,愧疚地說道:「對不起…」
歸善聽到後,淚水從眼眸中崩塌,他飲泣著說:「是嗎…到頭來即使我選擇承受這病,上天也要我的寶貝女兒承受我的業嗎…」
歸善哭得斷腸,比當時的穆修有過之而無不及,瘦削的臉扭曲得仿佛快要裂開一樣,他用力地抓著主持,但反而是歸善自己的手指發出格格聲響,他哭聲被湧出的鼻水和淚水嗆得時大時小,聽得讓旁人也不禁難受起來,然而穆修只能站在一旁,顯得無能為力。
過了一會,歸善帶著淚水問穆修:「穆修…你愛著暮花嗎?」
穆修點頭,歸善問:「那暮花說過愛你嗎?」
穆修點頭,歸善問:「那她死的時候…你在他身邊嗎?」
穆修也點頭,歸善破涕為笑,他微笑著說道:「暮花她…命很苦,她,從沒感受過愛,謝謝你,謝謝你讓她感受到愛,謝謝你在她死前陪在她身邊,阿彌陀佛。」
穆修微微激動地說:「不!她當然感受過愛,就是大師你給她的,不只這樣,因為你誠心償業,我才能遇到她,我才能去愛她,我…才是要謝謝你的人!」
從不信神佛的穆修竟說出這些話來,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歸善盤起雙腿,以打坐的方式坐著,依舊微笑道:「你這樣想,我心裏也有一絲安慰,但我作的孽,可不是我這生能償還的,我看得出你也站在修羅之道,施主,你還年輕,請及早回頭,不要像我這樣,後悔莫及。」
穆修嘆息地道:「主持,歸善大師,你看真一點,我真的能回頭嗎?」
主持和歸善認真一看,登時冒出冷汗來,他們本想懷著慈悲之心,繼續用話語洗滌穆修的心靈,可實在驚訝得不能說話,映在兩位高僧眼中的,不是一位站在修羅道的人,他們看到的穆修,就是修羅本身,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主持不停地重覆這句,
而歸善卻意外的平靜,他挺直腰,雙手合十,說道:「 阿彌陀佛,穆修施主,修羅只會憤怒,不會去愛人,你能愛人,證明你也是人,不要懷疑自己,你現在站在我的面前,就是最好的證明,只要是人,只要你願意回頭,佛祖必定能夠幫助你減輕罪孽。」
穆修搖頭道:「就是神安排我墜入修羅道的,我是,暮花亦是,大師,沒人天生想殺人,沒人天生想當殺手,你應該是最明白的,我不懂甚麽大道理,我只知道現在說甚麼也是白費氣力,我已決定成為“狼”,為了暮花。」
歸善露出可惜的樣子,說了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示意穆修來他面前,穆修走上前,歸善在穆修耳邊說了一句話後,便閉上眼,再沒有作聲,
主寺伸手探歸善的鼻息後,傷心地說道:「師弟他…圓寂了…」
聽到這句說話,隨行的殺手立刻轉身拿出電話,看似想連絡李洛山,可是忽然發覺自己視野正在往前傾倒,並且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直至掉了在地上後,眼睛才能望向上方,發現有數副斷頭的身驅,仔細一看,就是他們自己的身體,在驚訝的同時亦魂歸天國。
主持被眼前的駭人的景像嚇得半死,而穆修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蛇蠍刀,他把刀收回劍套,默默地往寺廟走去。
李洛山這時正在看手機,回頭看見回來的穆修沒有手下跟著,情況已知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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