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昏迷了,因為我醒來時已不再冰冷的深水中,而是在一間小木屋裡的乾草堆屑上。身上依然是原本的骯髒衣物,隱藏胎記的布條依然在原狀,沒有被大水沖刷掉。
但我不敢安心,趕緊伸手進口袋,一時心跳加速,直到我看見在坐在對面研究地圖的男孩。
他的頭髮濕垂於面前,低著頭認真而沉默的看著我的地圖,皺眉的樣子好像是遇到解不開的謎團一樣。
他的穿著與正常人沒什麼差別,不同的正在他眼下那明顯的刻痕,"死亡"。還有他雙手用布條包住的潰爛皮膚。
他大概跟我這種人一樣讓人恐懼,只是對我的是心理層面,對於他這種狀況的人,大部分人們的厭惡都是表露於面上,毫不掩飾。
我注意到他身旁放置的一把長劍,劍柄與劍鞘都老舊的有些剝蝕,可能時常在用才會如此,難怪他的手臂才會如此發達。他與我之前看過的類似的不太一樣,那些染上死亡的人永遠都是沉著一張臉,被人唾棄在角落,只能苟且偷生的過活。
「可以把我的地圖還給我嗎?」我坐起身子的第一句話聽起來沙啞又充滿威脅,但為了要回地圖,要我多惡劣都可以。
男孩抬頭,那個疤痕更加的明顯到刺眼,黑色的刻痕輪廓幾乎跟眼中黑點一樣漆黑。他的棕眼看著我的方式就像看著一個正常人,他不知道我是誰,或者我的身分。
不知道為什麼,這讓我有些愧疚。
他一手撐地的站起身,不會踉蹌或是突然無力,他的手臂強壯,卻因潰爛皮膚而令人無法讚美,即使布條在大,彷彿都無法完全遮起那可怕的表皮。
走到我面前,他在離我一大步的距離停下,將地圖折好交給我。我瞥見一小部分的潰爛肌膚,表皮看起來像是懸崖上凸起的岩石、波濤而不規則的海浪。紫色皮膚上有著微小濃胞,裡頭染著黑色液體,整體上那看起來既恐怖又慘不人睹。
「放心吧,除非妳去碰,不然不會感染的。」他的語氣沒有高低起伏,眼神也沒有迴避。我不發一語的拿走地圖,在他轉身時再次看向他的手臂。
我離開乾草堆,拍掉身上草屑,將地圖折好放入口袋。「這裡是哪裡?」
男孩也開始準備了他的東西。他背起大劍,姿勢熟練又靈敏,讓我忍不住加以著迷。他很特別,有著刻痕卻又像是正常人一般,甚至更孔武有力。
他撥開遮住視線的頭髮,手還不經意的拂過刻痕,這可能是他無意間的習慣。「一個廢棄的倉庫,這裡的主人在很久之前就搬走了。我觀察了一下,才把妳帶進這裡。」
「原本追我的士兵呢?」
男孩蹲下身調整靴子中的小刀。「我帶著妳躲在樹叢一個晚上。他們找了很久,但最後放棄離開了。」
我走向木門,看著外頭仍然是樹林的時候放鬆下來,我們應該還在歐林森林中,既然如此,我想我離邊界也不會太遠,大概。
「這裡離邊界遠嗎?」我側身問他,他從角落拿起一個我剛才沒注意到的背包。
「離原本妳待的地方在遠一些,不過我知道近路,大概五天我們就可以到達邊界。」
我不動神色,但心裡開始蔓延了一股領悟他身分的慌張感。他是我預知畫面中的男孩,就算我不想要承認,但他或許是引起黑箭出現的原因。
「你也要到自由之城嗎?」
「不,我要到更遠的地方。」他簡短的說,語氣聽起來不會再多說更多。我無言的看向外頭,我應該讓他跟著我嗎?黑箭一定會出現,但我不知道誰會被射中,或者士兵為什麼會發現我,但我不想......害死他,就像害死理查德一樣。
「走吧,現在應該是中午,如果我們趕到河邊,或許可以找到食物。」男孩看著我說。
我不再思考,只有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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