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先生 (Mr.Andrew) - 安德魯先生與浩

「先生，多謝惠顧。」

眼前的小貓巴士機械人從小吃店中，遞出了磁浮的盤子，把金黃色的雞包仔小吃放上我面前。

在離開不見天日的地下空間後，我依照現時自己的身體情況，判斷大腦應該需要糖份，以填補這幾天的過度消耗。帶著這樣的結論，我在工場附近的小吃店買了一份雞蛋仔小吃。

我著手提出了付款卡，在小貓巴士的頭頂上，輕輕一拍，付款卡上便出現了今次的消費額和餘款。

而小貓巴士亦妥當地接收了款項，顯示出「^^」的符號。

在我站著店前的一陣觀察中，見它在收拾好煮場後，繼續在店內待機，不再發出一聲。我便坐到店旁一側的長櫈上，拿著整底的雞蛋仔，一口一口的開始吃著。

然而在平靜的食事之中，一架復刻的藍色Benz跑車從眼前駛過來。

這樣的舊車，是上世紀的造型，與街道上其他的智能化純白色車輛相比起來，特別野性。

而這樣的野性跑車煞有介事的停在我的面前，接著車窗緩緩落下，一副虹彩色的太陽眼鏡，頂在窗後逐漸露頭。

車裡是一位剪著平頭軍裝、兩邊剷青，穿著Causal Smart白底衫襯上西裝褸的亞裔男性。他在車窗完全收好後，英姿颯爽的一手握著軚盤，一手扶著車門探頭出來。

「嗨，安德魯。」

在一聲招呼後，他便擅自伸手，在我的雞蛋仔上扳下一顆掉在自己的嘴裡。

「浩。這裡可是非停車區域。」

我提起了自己的食物，帶浩提醒道。。

「別這樣較真吧，安德魯。」

他自徑行到我的身邊，裝作熟人般碰碰我的肩膊。

大概是因為幾天沒好好睡，我沒有心情和他互動。而正當我最需要休息的時候，卻又被這傢伙叫下，還真是自小時候以來的孽緣。

「所以，你找我是什麼事。」

我乾巴巴的問道，想要快點了結事件。

「嘛，別這樣兇吧，快跟你高高在上的爸爸一個樣子了。其實我也不想煩你太多，但這件是大概只有你才能幫忙，是這樣的，」

浩低下頭，虹彩色的眼鏡自動褪成透明，露出了一對黑色的眼睛，轉而語重深長，煞有介事的說：

「我想找和你一起向大系統上達機管局的全面檢查申請。」

「你是指機械人管理局的全面檢查？這樣得花上不少時間。為什麼要這樣大陣仗？」

浩也接著坐在我的旁邊，看來這話長了。

「最近我們機管局接獲的機械人錯誤率正在上升，而且不太正常。平時錯誤率可能在零點再很多個零之後才會有『１』這個數字，但最近這個『１』字便突然跳前了幾個位。你知道，在全市已經九成九利用機械人作勞動服務之際，那怕錯誤率只是看似輕微的上升，也是很多了，由數十上升到幾千了。」

「我們法庭也在留意，的確比較往年機械人的錯誤案件上升，但也只是不覺眼的上升，並沒有你描述的那麼大。」

「這也是託我們機管局的自我修正機制和警務局的糾察系統，基於都不是很大的案件，都只是一些機件故障而已，所以在這兩個層面已經將錯誤處理好了。沒有上達至法庭系統。」

「但如果只依靠系統的修正機制的話，放任下去，錯誤率只會莫名地繼續上升，你是在擔心這個。」

「是的，這是治標不治本，所以安德魯，我拜託你，可以在下星期初跟我去大系統中心一趟，申請啟動全面檢查。」

向來奔放的他，唯有在工作上忠盡職守，而且我也作為法庭的一員，在城市出現問題的時候，也有指正的責任。

「拜託了！不論是機械、市民，還是這個城市本身，正需要我們的幫助。」

浩的頭又低下來，再是雙手合十。

同時他把剛才說過的數據，傳到安娜之中。而這樣驟眼看來的確是上升不少，而且大多數也查不出確實的原因。的確單就機械人管理局，是很難從他們的機械人上檢查出什麼，因為這有可能是背後的人工智能系統問題，那麼我作為電子事務的大法官，更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的，就讓我也摻一腳吧。」

「呦斯。有你的支持，心也定好多了。」

浩大聲說道，露出笑容，變回了那個颯爽的少年，就是我和他在學校認識時的樣子。

畢竟單靠一個小小的助理局長，在龐大的政府體系中發出質疑，也是不容易。想必擔心了很久吧。

「啊，這事都讓我糾結久了。是時候解放一下了。去飲酒祝慶吧！安德魯！」

他一手拉著我的衣袖，本就身體無力的自己連反抗的力也不想給出了。而浩卻變回了大學時那個祝慶狂熱的少年，自顧自的一頭熱，著我到上車去了。

「你本來就是這個打算的吧。」

「嘿，結果你也很想的吧。哈！」

我勉強給出一個苦笑。說罷，浩隨即扭動棍波，完全放跑車的任野獸本能，一把勁踏盡油門，直線狂奔，享受著舒暢的強勁加速重力。

黃昏下的酒館，沒想到已經有兩三枱客人已經在投入自己的狂歡之中，舉起酒杯，唱和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歌。甫一開門，一部機械酒保從頭部的表情螢幕上向我們露出了綠色微笑符號。而浩熟稔的走到自己的特等席上，那是在吧檯的中央，能夠近距離看著酒保的位置。

「這裡，愈近酒保，喝的酒愈美味。」

浩悄悄的告訴我這個『祕密』，其實也不難猜想，浩只是想不停從酒保上拿酒，那就愈喝愈美味。

我望著酒保的機械手，純熟均速的搖著調酒器，不時把玩一些花式，轉一下酒器，在我們眼前倒出酒來，一下子把橫排著的七杯盛著不同水果的酒杯倒滿。

我不知這花式的名字，但就老是常在電影中看見。

大概表演的關係，身後傳出一陣歡呼，氣氛正旺。我也不好意思乾坐在這裡，隨著浩向酒保點單，我也跟著說：

「一杯牛奶。」

「你不是吧，安德魯。」

機械酒保也霎時停下了動作，沒有接續下來的確認手續，只是用他那綠色的螢幕轉換出兩點眼睛看著我。

「你竟然敢點這個，真夠膽，酒保，上！」

我沒有質疑的機會，酒保已經確認了浩的命令，行動起來。它從酒櫃中提出不少透明的白酒，以及一堆水果。在攪拌材料之後，不知如何混出白色的液體，然後倒進調酒器，高速搖動。

最後，在強烈搖晃後，酒保從我眼前的高腳酒杯中，倒出了質感濃厚帶泡的浮白色液體。

「這杯是『牛奶』？」

「是的，先生。」

酒保輕描淡寫，把酒杯慢慢推前。浩也一時興奮的，著不快點享受這杯「牛奶」。

「安娜。」

「酒精含量達55%。」

「還有沒有其他補充。」

「如果要保持工作的精神力，不要喝多過兩口。」

「好吧。」

我輕輕淺嚐，果酸和酒氣攻鼻而上，看似是一杯不可多得的酒。

我放下勇氣，剩下一大杯，望著酒保已經正在調製浩的酒，兩手搖晃不停。若是以人力一整晚這樣調酒，以人類的手臂恐怕很快就報銷。

「嗷！」

隨著酒保愈搖愈快，場內的呼聲更是浩大，浩見我奇怪著酒保的表演便向我說：

「這杯可叫『大大力』！嗷！」

酒如其名，酒保愈晃愈大力，直至最後的一下，調酒器舉高過頭，準備擲在枱上，全場的氣氛炒熱到頂點。

「嗷！啪！」

調酒器拍案有聲，但隨即調酒器的蓋飛脫，彈飛出來，而裡面的酒便灑滿在浩的身上，全身濕透，全場更是笑聲四起。

「這也是『大大力』的一環？還真精彩。」

我忍不著笑意，向浩問道。

「唔……」

「我完全感受到力度之大，你喝得出嗎？」

「幹！酒保這杯不算，來多一杯！」

接下來，酒保才真正調好真正的「大大力」，平常的話，應該是擲在枱上，然後再將酒慢慢倒在酒杯中。

剛才的酒蓋飛脫了，我想大概是因為酒保的機件問題，但當我細眼望著，卻只見酒保的身軀十分新穎，在酒館一旁的酒精管理機械人註冊牌照上，更是寫明在這幾日前才完成檢查。

「再來一杯啊，你這壞壞的。」

浩不停呼喝道，我也不知浩喝了多少，而且天也已經完全黑了，酒館裡的燈光照映在外面的街道上，在街上一駛而過的車子也亮著車頭大燈，按著智能化的自動駕駛走著。

「浩，也差不多了。」

「什麼，我沒有醉！繼續繼續。」

放任性情的浩，大概已經忘掉了自己的身份，現在只是一介酒鬼不停地討酒喝。而酒保也放縱著他，繼續調製委託的酒。

「酒保，我們也差不多了，這裡，結帳。」

我遞出我的付款卡，在我的確認下，酒保停下了動作，在我眼前的酒吧枱上展示出電子的單據詳情。我用手指滑動枱上的單據，確認好後，便拍拍我的付款卡。

在枱上完成了交易過程。酒保亦同時在頭上的螢幕，再次報以微笑。

「兩位先生，多謝惠顧。」

「什麼，我才沒有玩完，繼續繼續！繼續啊！」

「浩，你也夠了。」

我半拖半拉的把浩搬到馬路旁，截下了一智能架的士。

「司機，把這個人送到這個地址，如果他沒醒過來，把他放在樓下就可以。」

「先生，你好，的士系統需要個人的意願確認。」

我從安娜上，展示出自己的大法官授權，讓的士系統特別容許了一次規矩外的服務。

「明白，安德魯大法官，我們接受你的委託。浩先生，請坐穩。」

我把浩放到車中，車椅自行伸出安全氣墊，輕柔地調整了浩的坐姿。

「嘔——」

同時浩不適吐出體液時，的士系統馬上從前座椅背分出嘔吐袋，好讓乘客暈車之際，也有解決方法。

我閉上車門，目送著的士從轉角離去後，自言自語：

「浩你這傢伙，原來還是沒變。」

還是要讓我為你收拾手尾。

「現在，還有他的跑車。嗯？」

我轉眼望去，原來跑車泊在街道上的臨時泊車位時，浩根本沒有付好錢。現在，一位警務局全身白色的機械糾察官站在車頭，正在進行違泊檢控，以眼部的紅色掃瞄器射出紅光，在確認跑車的主人。

「抱歉，抱歉。」我跑了上前，向糾察官說道。

「你好，安德魯大法官，請問有什麼查詢？」

眼部的紅色掃瞄器正望著我，差一點就完成檢控程序。

「這架車我會駛走的了，今次放我一馬。」

「但你並不是這車輛的主人，你不能駛走。」

「總有辦法的。」

的擦一聲，車門的電子鎖扣打開著，我接著坐到車上，自行駭進這車子的智能系統，啟動引擎。

「好的，我準備駛走。」

隨即，車子開動，不過馬力之大，初速也已經快把我拋走了。

「還真是難控制。」

接著，糾察官還是以高速趕在我的車頭前，在車窗上轉發了違泊的電子檢控。

「時間還是過了，安德魯大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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