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名字
當渡輪在以特定的速度在海面破開平靜，被激起浪花的海水在拍打船身的回應和反抗，站在渡輪邊欄杆下的我以為伸手手臀就能迎接浪花和它們對話，但每顆水珠卻不曾停留在我的掌心中。如你曾在我的命中曾翻起情感，當我正想回應你的說話時一切都變成此刻的水珠，在剎那間給猛烈的太陽和氣溫蒸發掉，或在我的指縫間流走，沒留下半點痕跡。
他看著我近乎要跌出欄杆之外，命我回到他的身邊。我對他展露微笑，心底恨不得在他面前變成人魚躍進這不知名的大海中尋覓你背影的自由。最終我沒有化成人魚，只擁有金魚的性格，他在魚缸外指引著方向，我便會隨他的方向流動，被他牽引。
我坐他在的身邊，歪著頭伏在他的肩上，遙望這片說不出名字的大海，我想你會知道大海的名字。還記得那炎熱的暑假，我們同樣在渡輪上的那段對話，和眼前這對小朋友一樣站在渡輪邊的欄杆，一起眺望無際的大海。你伸手指著那天與海之間的分界線，問我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地方。我搖頭反問，是太平洋嗎﹖ 不是，那是南中國海，你笑說。那麼太平洋呢﹖我再問。再遠一些吧，你微笑的說。之後我們沉默，因為那天真的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南中國海，至少在當時的那本小學五年級常識教科書上沒有提及。我有必要知道答案嗎﹖ 我有必要為面前這無際的大海與無盡的世界名命嗎﹖
直到你橫跨了南海、太平洋、印度洋，按近北大西洋、挪威海，到達北海以西的世界，經過幾多潮汐漲退，海底有幾多生物被沖上陸地，頑石最終被海水磨蝕成碎沙，我終於知道什麼是南中國海，也知道我們早已變成兩個世界在同一時空下平衡活著，漣漪也不再震盪到彼此的世界。然後我終歸明白，為大海名命的重要性。
世界上每個地方都被名命給在該處活動的人與物以茲識別，偏偏在沒地域邊界規範的大海中我們沒有機會去理解或識別名字，除了航行者能說出東經和北緯的數字外，我們能否輕易打開地圖立即得知此刻位置的名字﹖只有我們為此刻度名命，得出的名字秘密地包含了我們此刻發生一切的歷史和回憶。只有如此，我們才能翻閱在經緯線下前人所發生的事與過去，只有如此，我才能記得此刻他給過我可靠的肩膀，緊握我的手給我安全感。只有如此，我和你和他曾經在大海中所有的對話才能被記錄，直到永遠。
故事是我和你只說出未來的位置，一個我們基本上不會接觸的地域名字，卻沒有為此刻的位置尋覓名字，我早已忘記我們這段對話到底在什麼時候發生，又為什麼發生。人生不斷搭登上不同的渡輪到達不同的碼頭，水面依舊被渡輪劃破寧靜激起水花，濺在我的腳邊。嘗試用手機地圖得悉位置訊號去記錄此刻忽然記起你的笑容與擁有他的溫暖的我忽然感到一陣眩暈，胃裏恨不得翻出沙石以減輕暈船症狀，可惜我沒有吐出半點空氣，如同沒有把你在我心底中釋懷。
他看到我的不適緊張得不停安慰，如果我曾經在大海中得到溫暖和幸福，或許根本不需要名命當刻的時空或地域以作紀念，只要在他腦海中留下我的名字。而你是我命中早被蒸發的水花，即使我化做人魚在大海中如何尋覓，你也已經不再成為大海的一部分，弱水三千，你也許在天上成了雲朵或是冰雹降落在別人的掌心中，重新活著。
或者你已成為他遞給我的這樽裝水其中一分子，喝盡與我融為一體。7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oAKb2e5ET
從此不散也不退。
(此乃曾參賽於2016年香港文學季海徵文比賽中落選之作。)7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VnflyP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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