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陽火煌在放學的路上曾經遇過霍裴。
當時因為家裡的司機接送,常常讓陽火煌在大學冷受眾人白眼以及矚目,因此他吩咐所有的隨從和司機都不准接送他上學。
可是,不幸地那次半路上掛起了八號風球,他拿著的雨傘也被吹翻,連人也差點被吹走,只能慌慌張張、匆匆忙忙地往巴士站跑去。
中途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陽火煌滿臉歉意地詢問道:「先生你沒事吧?」
清秀冷峻的男子撩起濕潤的劉海,露出出色異常的臉容,那張臉難以用任何詞語形容,是足以讓世上色彩繽紛的事物頃刻失色的容貌!
那時,霍裴味深長地看著他,嘴上輕佻,眼眸是鬼魅的紫色,「如果我說有事,你怎賠償我?」
在陽火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對方強行擁入了懷裡,那雙強而有力的臂彎困住了陽火煌的反抗,動彈不得的他如同砧板上的魚任何宰割。那冰冷的嘴唇不由分說地覆蓋上他,近乎粗暴地撬開陽火煌的牙齒,放肆地長驅直入,肆無忌憚地侵犯,連一絲空氣也給他,足足吻了長久的一個世紀。
這個窒息眩目的強吻,不單侵犯了陽火煌,也讓他自尊受損!
雖然當時因為事出突然,陽火煌只能在對方放開他的時候就拼命逃走!但是,事後他有吩咐手下要查出當時吃他豆腐的下流男子,可任由他花了多長時間、多少人力物力,也無法找到那個傢伙!彷彿世界上根本沒有這樣的一個人,銷聲匿跡!
現在再次相見,就算對方化成灰燼陽火煌也認得對方!
陽火煌惡狠狠地瞪看霍裴,雖然男生的初吻沒有什麼大不了,可是他卻也不想獻給一個男人!
「你這個混蛋!!」
陽火煌大步跨向前,揚起手就賞了霍裴一拳,將其臉頰打得發紅!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完全不能置信,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兩人!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流動似的,畫面定格在這一秒,這一刻!這一剎那!
潘瑤張大嘴巴地看著,憑霍先生的身手,不可能攔不住陽火煌的一拳啊!可是,如果他故意不攔,也說不通,有誰會喜歡被人揍啊?又不是被虐狂?
可是……
霍先生那是什麼神色?他那一雙紫晶般的眼眸竟然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她是不是眼花了?潘瑤努力地擦著自己的眼睛,希望是自己老花了,看錯了!
警員皺眉走上前,雙手插著褲袋,「就算你再討厭你的老闆,也不能打人,而且還當著警察的面前打人?你當法律不存在嗎?」
陽火煌一瞬間感覺自己鑄成了大錯,而且他還發現這位警員不是誰,而是陸壓警官!他下意識伸手擋住自己的臉孔,可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易容的狀態又放心地垂下手。
陸壓心裡閃過一絲疑惑,這個少年怎麼如此的古怪?
霍裴安靜地看著他們,一副置身事外,事不關己,不再出聲替陽火煌掩飾。
氣氛尷尬奇異了起來,潘瑤看不過眼,只能跳出來,插入他們的僵持,打趣地說道:「小孩子脾氣,陸警官別怪他,我老闆啊……皮粗肉韌,打不壞!打不壞!」說完,飛快地瞄了霍裴一眼,示意他出聲幫忙。
可惜,霍裴依舊不動如山地站在原地,眼裡出奇地冷淡漠然。
陸壓頭上有無數的烏鴉飛過,就算耐打耐罵也不是這樣啊。下屬竟然聯合起來欺負老闆?
陸壓有點同情地看向霍裴,很想知道他平時到底是如何地被欺壓!
正想出口教訓這個年輕的少年,舟浮卻從前方扣押著一名40歲左右的中年人迎面走來。那位男子細眼睛,滿臉鬍子,有點凌亂的頭髮,穿著剪裁粗糙的深藍色格子襯衣,下身是灰色的西裝褲,全身上下均是標示著「品味有問題」的衣著。
似乎是雙腿行動不便,這位中年人坐在輪椅上,被舟浮推到大家面前。
陽火煌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禁打量著眼前這個讓人「過目難忘」的男人,頓時認出這個男人是那天他在馬嘉烈醫院被警察追捕時,不小心撞翻了一名病人!
陽火煌心裡有無數草泥馬踏過,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無端端地遇上好幾個「熟人」?
舟浮向陸壓介紹道:「這位是混鯤先生是藝術團隊《梟雄追命》的成員之一,同時也是死者孫兆的好友與拍檔。」
混鯤坐在輪椅上,目光極其憂傷,整張臉很憔悴,有氣無力地說道:「陸警官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就儘管詢問我吧,如果能夠協助你們找出殺害孫兆的兇手,我是很樂意的。」
陸壓點點頭,轉身伸手指向藍色牆上掛著的一副著名的畫作——《維納斯的誕生》。畫中描繪著女神維納斯赤裸全身站在貝殼之上,而左邊相擁飛起的男女從口中吹起一陣清風,吹起了侍從送來的華麗衣服,也吹起了維納斯的秀髮。
「這幅畫你應該認得吧?死者正是被燒死在畫作下面的地上,雖然當晚火燒不大,被巡邏而過的管理員瞧見了,因而撲滅火勢,但是死者孫兆卻被活生生燒死了。」
陸壓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陳述著,大家的視線也隨著望向被圍欄圍住不準進入的範圍,上面均有火燒過的焦黑痕跡,無論是牆壁上,還是地上,凌亂不堪。而畫作下面的地上則用白色的粉筆畫出死者的身體輪廓。
混鯤輕嘆了一口氣,回答:「我當然不可能忘記這幅畫,那是孫兆女朋友最喜歡的畫作。而他為了心愛的女朋友,向佛羅倫斯的烏菲茲美術館懇求了很久,才借出這幅畫在香港的博物館展覽。」
陽火煌是十分喜歡文藝復興時期的畫,而他知道此畫的作者叫做桑德羅·波提切利。聽到有人也喜歡這幅畫,不禁想要看看混鯤口中那位孫兆的女朋友。
可是,下一刻便聽到陸壓說道:「死者孫兆的女朋友——楊戴伊小姐也身亡了。」
陸壓走上前,跨過欄杆,專業地戴上白色手套,將那幅畫拿起,其牆壁背後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暗格,足足有一個行李箱般大。
「我們在發現死者孫兆的時候,同時也在畫作的後面發現了楊戴伊小姐的屍體。而根據驗屍專家的測驗,楊戴伊小姐小姐的死亡事件足足一個月有多,只不過屍體上塗上了特製的防腐液體,導致屍體沒有任何異味,因而長久而沒有人發現。」
混鯤瞪大眼睛,目光夾著悲憫與震驚。
半刻,混鯤喃喃自語道:「難怪戴伊失踪了這麼久,也無法找到她。」
陸壓問道:「請問死者孫兆和楊戴伊小姐感情如何?」
混鯤思緒陷入了回憶之中,然後才慢慢地說道:「他們感情十分好,談了一年有多,原本打算明年二月結婚……」說到這裡語氣哽咽了起來,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陸壓等他平靜了一點,才繼續問道:「請問楊戴伊小姐和孫兆有什麼親人?」
混鯤用粗燥的大手擦乾眼淚,一一回答,原來兩人都是孤兒,根本沒有和什麼親戚來往,唯有楊戴伊還有一個弟弟。陸壓聽後,再叫混鯤形容一下其幼弟的年齡和外貌。其後,再細問了幾個問題,就讓舟浮將人送走了。
陸壓拿著手裡的筆記本,對著霍裴說道:「昨晚我們有目擊者看見一名男子從博物館裡面匆匆忙忙地逃走,十分可疑,根據剛才混鯤給我們描述的資料顯然,外貌長相和年齡都十分吻合,我們懷疑那名男子就是楊戴伊小姐的弟弟——楊戴恩。」
一旁的潘瑤忍不住插嘴,「雖然動機未明,但是目前的確是楊戴恩具有最大的嫌疑。」
霍裴漠然地補充道:「可惜你們目前並未能掌握楊戴恩的踪跡。」
陸壓不好意思地回答:「的確。」
隨後,還難得客氣地說道:「由於楊戴恩是一名初露頭角的優異拳擊手,甚至還打過黑拳,具有高度殺傷力,我們警方希望盡快找到他的行動,要是讓這麼危險的人到處亂跑,恐怕會造成市民的不安和危害安全。」
潘瑤眨著靈動的大眼睛,神氣十足地說道:「你們能找上被稱為『預言偵探』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PBakxVDah
的霍先生,可見你們的目光不錯,霍先生辦案從來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即快又準確。」
陽火煌一陣錯愕,目光忍不住飄過去,從頭到腳地打量霍裴。
原來他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預言偵探?電視新聞雜誌報紙和網絡新聞頻道等等,經常能夠看見有關霍裴的資訊,說什麼二十一世紀最絕頂聰明的人,也是最靈異的人。聽聞能夠單憑用眼睛看過現場,就能找出兇手,即使證據不足,但只要當霍裴認定了誰是兇手,準是沒錯,往後找出的證據都會指向他口中的人。
預言偵探的名氣與赤翼怪盜的名聲不相伯仲,不分上下。有傳言說,他們是天生的敵人,崇拜他們的信徒都欣切希望能夠有機會看到他們一決勝負!
可惜,預言偵探從來不接有關赤翼怪盜的案件,漸漸有些人不滿,說他怕了赤翼怪盜,名氣因而下滑。
霍裴不動聲色地站著,任由陽火煌盯著他看,只是淡然地對陸壓說道:「我需要去楊戴恩姐弟住的住所看看。」
陸壓立刻對站立在附近的警員招收,說道:「來,你們帶霍先生去。」
霍裴淡淡地說道:「不用,告訴我地址就可。」
走出香港文化博物館的門口,潘瑤將送來的西裝外套遞給霍裴。
霍裴伸手接過,瀟灑利落地穿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對跟隨在身後的潘瑤冷聲命令道:「好好看著他。」
霍裴口中的「他」自然是陽火煌,可潘瑤正想回應時,陽火煌卻出聲道:「我也要一起去。」
話一出,陽火煌便立刻後悔了,他根本不想對著眼前這個冰塊男,可是為什麼會忍不住想要留在他的身邊?他心裡有一股莫名的畏懼,想要逃離霍裴,可是心裡深處卻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渴望,想要無時無刻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很矛盾的感覺,像冰與火一樣,一冷一熱地折磨著他。
霍裴緩緩地回頭,紫晶般的眼眸夾著神秘與幽深,深沉地注視著陽火煌,讓人不寒而栗。
陽火煌即害怕又故作鎮靜,對方的眼神包含了深厚的憂傷與悲痛,像天羅地網般將他包圍住,沒有一絲空隙,也像春花秋月下悠悠的江水,綿綿不絕向他直奔而來。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呢?
霍裴視線停留在陽火煌的身上很短暫,一切情愫稍縱即逝,旋即收回,像是蜻蜓點水般,船過無痕,神色眨眼間就恢復了淡然冷漠。
修長的腿邁步向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個拒人於千里的冷厲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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