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浮正好辦完案件,從地鐵的B出口走出,走了幾步,抬眼看向那條奪命長梯,不禁哀怨輕嘆。他疲累不堪,可惜要回到自家的樓宇,必需先要爬上這一條長長的樓梯。
樓梯兩旁綠樹林蔭,背後響起地鐵快速行駛而過的聲音,行人在地鐵的出入口進進出出,附近斑馬線的紅綠燈快速閃爍,宣示可以行走而過的時間所剩不少。
舟浮抱著沉重的心情,踏上了樓梯的第一層,只見腳下的灰色水泥地瞬間生出一層層補天蓋地的綠意,彷彿水彩一下子渲染了整個大地。而四周的景象也倏地跳入到另一個畫面,連背後吵鬧的地鐵、汽車、行人也通通不見了,全副景象化成了遼闊的大草原。
綠樹野花,盡數映入眼簾,鼻間還聞到雨後空氣濕潤的青草清新,伸手往那搖曳花朵一觸,真實的觸覺,沒有絲毫的假象。
舟浮拼命擦著眼睛,懷疑自己是否過度疲累而產生的幻覺!
他驚訝地看向前方,只見萬千彩蝶翩然飛落,聚集成嬝娜娉婷的女性身軀,她穿著連帽深紅大衣,低垂著腦袋,寬大的帽子下,遮蔽了臉孔,微露出雪白的下巴以及唇邊噙著一絲艷麗的笑意。
「你是誰?」
舟浮聽見自己緊張地詢問,他手心也生出了汗水,硬是讓自己冷靜下來。雖然當警察以來,他看過千奇百怪的案件,但是從來沒有看過這種猶如大型魔術一樣的奇異幻境,眼前的謎樣女子,更是讓他心生警惕!
手探入衣間口袋,暗中握緊藏在裡頭的左輪,舟浮額上落下豆大的汗珠,全神貫注地盯著紅衣女子。
「別緊張,如果我要對付你的話,你早就沒法站在我面前了。收起來吧!人類的武器是不能傷我絲毫的。」
與敵人對峙的時候,最重要是不能被其言語影響,舟浮雖然生性浮躁,但是在警察學校受訓期間都是經過嚴格的鍛煉而過來的,所以依舊不為所動地瞪視。
紅衣女子輕聲一笑,笑聲迴盪在草原間,「你不是很想知道殺死你未婚妻的人到底是誰嗎?」
舟浮握緊左輪的手一鬆,眼間略過詫異與震驚。
半晌,他才試探地發問:「你跟我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想要告訴我對方的真正身份是誰吧?」
紅衣女子的烏黑長髮從臉側滑出,連同深紅的衣角一起被風吹飄而起,大草原的細碎花瓣也隨風飄揚,旋轉,濃郁的花香即醉人,又迷幻,一切均是如詩如畫。
「赤翼十年前橫空降臨,不但頭腦精密,絕頂聰明,其手段更兇殘無比,被他盜竊的對象,均會落下慘死的下場。他更公然無視警方的存在,發出預告狀,挑戰警方的權威。而警方雖然多次布下天羅地網去捉拿他,但依舊一無所得。赤翼不但身份成謎,更古怪異常,所偷竊的對象,不論權貴平民,其目標也不僅是華貴的珠寶,就算一文不值的飾物,只要看上了,也會想盡辦法去盜取,所以被人公認為怪盜。」
舟浮對紅衣女子精闢的分析,沒有太多的驚訝,「你所說的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實。」
赤羽幾乎是每隔幾個月就會上新聞的頭條,有什麼好奇怪?
紅衣女子沒有絲毫的生氣,繼續說道:「同樣是十年前移居香港,華人美籍,那個人學識超群,能文能武,傳聞有著過人的智慧,對心理學和微表情有一定的見解。同時,對中藥深有研究,絲毫不遜色於香港註冊的中醫師。不但獲得空手道和跆拳道的黑帶,甚至能夠一拳打碎敵人骨頭。此外,還懂得催眠術。」
說到這裡,她瞄了舟浮一眼,才說道:「甚者,只要看一眼案發現場,就能推斷出兇手。」
舟浮越聽越感覺詭異,激動地問道:「你到底想要暗示什麼?!別以為三言兩語就能讓我取信於你!」
紅衣女子含笑道:「好孩子,你是聰明人。你知道我想要說什麼。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舟浮冷哼一聲,揚聲道:「這種笑話,是誰都不會相信。多年來,預言偵探協助警方破解了眾多奇難雜案,貢獻非凡。如此正義的人,怎能和那個罔顧人命的盜賊相提並論!」
紅衣女子失笑道:「愚蠢的人啊……難道你們就不曾想過那是他的障眼法嗎?」撩起隨風飄散的髮絲,與指間糾纏玩弄,紅唇輕啟,「你們別忘了,有時候眼睛所看到不是事實,越沒有可能的事情,反而是真的。」
大草原的風忽然急劇刮起,所有的花草樹木都搖擺不定,空中的塵埃細碎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瞬間迷糊了雙眼,舟浮在大風中幾乎站不穩,不禁用雙手護眼。
等一切都風平浪靜時,視線所及的景象均變回了那長長的樓梯,耳邊也響起了那些吵鬧的地鐵、汽車、行人與紅綠燈之聲,可剛才那一抹俏麗紅影早就不知所終了。
大約半個月後,陸壓剛處理完一件轟動全港的謀殺案件,兇手是位管理財務公司的成功男性,也是位業餘小丑。但是由於具有同性戀恐懼症,對所有的同性戀者,尤其是男同性戀者,抱有過度的仇視、敵對、厭惡、憎恨以及反感的情感,因而作出兇殘的行為,不但專門謀殺年輕的男同性戀者,更將屍體埋在自家的床下。
經過多個月的埋伏與追擊,他親自扮演同性戀者在酒吧、偏僻的公園等地方潛伏,等侯目標人物的出現,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和所帶領的下屬終於將罪犯繩之以法。
多日以來沒有閉眼休息,陸壓已經十分疲累了,但是還要出席傳媒的記者招待會,向公眾交代案情的部分細節,真讓他苦不堪言!
等可以休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雖然忙得連午飯也沒有吃完,但是餓到極點之後,反倒沒有胃口,陸壓沖了杯黑咖啡,靠在辦公室的椅子閉目養神。
半刻,陸壓起身想要為自己再添杯黑咖啡,不經意瞄見窗外下快步離去的身影。
看到舟浮急急忙忙的樣子,實在讓陸壓疑惑。
想起今天一整天,舟浮都心不在焉,剛才追擊罪犯的時,還差點讓罪犯逃跑了!這樣異常的模樣,實在很少見!陸壓心裡的疑慮更甚,雖然舟浮行為舉止習慣大咧咧的,但是對於工作卻抱著百分之一百的熱情與敬愛,不常犯下小錯!
陸壓沉思了一下,便擱下杯子於桌前,隨手撈起掛在椅背上的英倫風深藍色外套,往門口走去。
從事警察行業經驗豐富的陸壓要跟踪人而不被對方發現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他輕輕鬆鬆便跟踪在舟浮的身後,跨越過幾條街道,便來到了頗為眼熟的地方!
陸壓躲藏在牆後,望著前方的大家樂快餐店,看到舟浮走過去,還以為對方想要去吃午餐,暗忖自己剛才的猜想都多疑了!
怎料,下一秒卻看見舟浮鬼鬼祟祟地躲藏在大家樂和鄰近一間超市相連的昏暗小巷裡,遠遠望去,只見舟浮背部抵住牆壁,手裡舉起左輪,全神貫注地盯住對面的建築物!
對面是一座小型的西式建築物,三層樓房,整體呈現四四方方,粉藍色與白色的瓷磚相隔,外形典雅簡潔,而白色的門前卻掛著「竅通偵探社」牌匾。
舟浮一直緊盯著第二層樓房那塊長長方方的大型玻璃窗戶,神色凝重而駭人。
仰望而去,陸壓隔著長方形玻璃看到一道冷冽的身影翻閱著書籍背對他們站立於窗前,心裡正古怪舟浮來到想要幹什麼……
逆光的閃亮倏地投射於窗前,陸壓不假思索地衝上前,撲倒舟浮於地,幾經爭奪之下,搶奪下舟浮手中的左輪。
陸壓跨坐在舟浮身上,雙手壓住舟浮掙扎的手腕,壓低聲線吼道:「你發什麼神經?竟然對普通的大眾市民開槍?!」
舟浮神色猙獰,大喊道:「放開我!放開我!」
陸壓冷哼一聲,逼問:「你不解釋清楚,我今天就親手將你送進監獄,讓你好好嚐一嘗牢獄飯的滋味!」
舟浮瞪大佈滿紅絲的眼睛,不忿地瞪視著陸壓,活像要將他看出一個洞。
陸壓不為所動,抿著堅毅的雙唇。
此時,潘瑤拿著裝得滿滿的環保袋從超市裡大包小包地走出來,走到竅通偵探社的門前,抬頭對著長方形玻璃窗戶扯著嗓子喊道:「你們兩個快下來幫忙啊!重死我啦!手快斷了!」
陸壓一時失神,舟浮看準機會往他下半身狠狠一踢,只見陸壓斯牙咧嘴地鬆開了箍住他力度,舟浮趁機掙脫逃走!
死小子!不愧是我教導出來的手下!真是青出於藍!要是給我捉回去,就知道滋味!
陸壓牙癢癢暗忖,等緩過來後,就趕緊追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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