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型娜 - 竹林篇-終

「說起來我親戚他們真的很搞笑，居然沒發現斐汮已經回家了，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嚇到大家了。」李柔怡學姊帶著歉意的笑容，雙手合十的放在臉旁裝可愛。

「沒關係，總之沒事就好。」孫玄回以客氣的微笑。

「是啊。」我看著手裡的飲料，是學姊請的，既然都已經這麼有誠意了，怎麼能不原諒呢？

關於斐汮的失蹤完全是個誤會，他早已回去休息睡覺，但卻因為完全沒人發現所以大家都以為人還沒到家，在他半夜起來上廁所時驚動到家人才被發現……整個事件超蠢。

至少以他們的角度來說是這樣。

所以甚麼靈異作祟之類的完全沒有，被困在結界的事……我們也沒向學姊提起。

「所以我家真的沒有甚麼異常嗎？」學姊緊張的再次確認。

「沒有的，放心啦！我們昨天都睡得很舒服。」絕文翹著兩腳椅，透過安全帽的鏡片看著已經被他喝乾且舉在手中的飲料。

四人就這樣坐在咖啡廳外的圓桌旁。

「太好了，看來真的只是我想太多了。」她能這麼想是最好。

「那妳呢？昨天住得舒服嗎？」我擔心的問，不知道娜娜有沒有引起甚麼麻煩。

「嗯……」學姊忽然面露苦思。

「怎麼了嗎？」難道真的鬧出個甚麼事了？

「你覺得一名青春美少女在一張不知道多久沒洗的陽剛青年的床上睡，會睡得好嗎？」竊笑。

「說甚麼啊！我每個月會洗一兩次的！」

「不知道一兩次夠不夠呢，天曉得你在床上做過甚麼。」學姊那游刃有餘的笑容總是讓我難以招架。

「你讓學姊睡你的床啊……噁心。」絕文用嫌棄的語氣說著「你八成想趕緊回家躺在床上磨蹭吧。」

孫玄不發一語。

「抱歉，我開玩笑的，味道很好聞喔！我睡得很舒服，抱枕也很好抱。」

嗯？抱枕？我床上有抱枕的嗎？

「嘿──真的嗎？我聞聞。」絕文作勢要湊過來聞，但動作做了一半與我四目相接，又尷尬地回到位子上。

孫玄玩起飲料杯壁上的水珠。

「好啦，我看大家也累了，家威，給你。」學姊還給我我家的鑰匙，而我也趕緊將她家的鑰匙還回去「接下來家裡要忙過年的事了吧，大家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嗯，過完年後再約出來吧，到時希望斐汮跟羅巧雯也能一起。」我衷心期望著。

但不知為何這時大家都安靜不語，絕文與孫玄都低著頭，而學姊的微笑看起來皮笑肉不笑，彷彿只是出於禮貌的官方表情「我也這麼希望。」

我不確定學姊為何露出這個表情，似乎暗示了我們之間的人際關係已經產生了甚麼不可逆的發展，我想問，但又不知從何問起，而更令我害怕的是萬一攤牌後的結果是我不樂見的……

孫玄先起身「那我先回家忙了，各位慢聊。」

「我也要回家了。」學姊提起身後的行李箱「希望有機會能再去你家住一晚。」

「哈哈……有機會的話。」我尷尬地起身。

各自離去，只留下絕文像是在鬧彆扭般坐著不動。

「怎麼了？還不走嗎？如果是要特訓甚麼的我今天先不奉陪喔。」

「……你後來是怎麼逃出結界的？」他推了推桌上空著的飲料杯。

「像你說的，讓LED燈發光，把竹蒿鬼們照的七暈八素的結界就消失了，等我醒來就發現我睡在沙發上，為何要再確認一次？」我沒打算把冷冽女的那部分說出來，畢竟事到如今，好像沒甚麼必要。

「……沒事。」絕文眼神閃爍，關於昨晚結界解除時我手中的LED燈是結凍的這件事絕文是知情的，但他不打算戳破「我本來以為你會失敗，都做好背著你衝去廟裡找我阿公的打算了。」

「……請孫玄背我比較實際吧。」

「……」

「怎麼了嗎？」為何沉默不語？總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很奇怪。

「我也要走了。」絕文起身跨步走開，但在我斜前方停下了腳步「那、那個……」

「嗯？怎麼了？」

「那個約定！」

「……啊……那個啊……」如果我逃出來的話就女裝跟我約會的事嗎？是想要毀約但不好意思嗎？所以剛剛就一直不敢正眼看我是因為這樣啊！

身為成熟的男人就該這樣回他。

「沒關係的喔。」

「可以的嗎！？」他的肩膀縮了起來，雙手握拳在胸口，不知為何聽起來很興奮。

「我的意思是……嘿？」對方好像誤會了甚麼？但這是甚麼反應？

「約會！」

「是、是……」

似乎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絕文將湊近我的身軀往後退一步「那、那個，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所以就先約春節後吧！對吧？春節後的那個周六，就這麼說定囉！不見不散！」話語剛落，他便快步跑離了我的視線。

我呆呆地看著絕文消失的轉角「什麼啊……這麼想要女裝的嗎？」

春節後的周六……看了一下行事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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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看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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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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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只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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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事現在想再多都沒有意義，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回到家中，看了看鞋櫃，我阿嬤貌似出門了，所以家裡只剩娜娜囉？

「我回來了！我有買雞蛋糕喔，要不要吃吃看？」把點心往桌上一放，全身癱在沙發上放空，昨晚的事就像夢一樣，話說娜娜知道昨晚我的情況嗎？從結界出來後手機完全沒她的消息，太過安靜反而令我感到害怕。

「娜娜？」久久沒得到回應，我有點擔心了起來，起身往我房間找她。

房燈沒開，窗簾還是遮起來的，光線微弱的只能隱約看見床上的輪廓，娜娜似乎還在睡？

「娜娜？我有買雞蛋糕喔。」睡這麼晚頗稀奇的。

我湊近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她的人影捲縮在床上的樣子，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起床囉，娜娜。」我伸手搖著她的肩膀，一手撐著床邊「嗯？」好像摸到什麼毛茸茸的東西？

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像是……尾巴？看了看娜娜的頭上貌似也有一對大大的耳朵？

她是娜娜嗎？

「……娜娜？」睡在我床上的究竟是甚麼東西？這樣的恐懼在我腦裡蔓延，如果不是娜娜的話，祂是誰？娜娜在哪裡？

心跳顫抖著，我小心翼翼的後退打開了電燈。

啊，是娜娜沒錯啊。

娜娜躺在我床上睡得正香，但剛剛看見的尾巴與獸耳卻不見蹤影，是我看錯了嗎？還是魍魎的惡作劇？應該是太昏暗又太累所以搞錯了吧。

「呼哈！」伴隨著電燈的開啟，娜娜總算是醒來了，慵懶的伸著懶腰，睡眼惺忪的看著我「早安。」

「痾，早安，我有買雞蛋糕回來喔，要吃嗎？」說了第三次了。

「……」可能剛睡醒意識還很模糊吧，她迷迷濛濛的盯著我看「抱抱。」雙手張開。

「嘿？」平時的銳氣呢？

「嗯！」噘起嘴，催促我快點。

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應該不會抱下去就電我吧？

我走過去，娜娜直接環抱住我的脖頸，不由得讓我回憶起在竹林結界中竹蒿鬼繞頸的那一抱，讓我稍微起了雞皮疙瘩。

「抱我去吃。」直接像無尾熊一樣攀到我身上了。

「……好。」這是甚麼情況？

「你好冰喔……」娜娜喃喃自語著。

「可能因為妳剛從棉被裡出來吧。」對我而言我像是抱著一個暖爐呢。

在沙發上放她下來，我有點尷尬的彎著腰「妳很難得睡這麼晚耶。」

「……很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餵我。」娜娜盤腿而坐，把嘴巴張得大大的。

「我不在的床這麼好睡啊。」我塞了一顆雞蛋糕給她。

「昨晚……感覺像在媽媽懷裡一樣，啊。」似乎是逐漸清醒了，眼神彷彿想起了甚麼「昨晚我跟你學姊抱著睡了！」

我差點被雞蛋糕噎到「蛤！？」所以學姊說的抱枕是這個意思嗎？

「不過她應該沒發現我吧，她是半夢半醒中抱我的。」娜娜慌張地搔著頭，頭髮都弄得亂七八糟「不過她起床的時候我就不確定了……她有說甚麼奇怪的話嗎？」

「痾……不好說呢。」學姊究竟知道了多少，看來要找機會好好跟她聊聊了。

「真是太丟臉了。」她摀住自己的臉，似乎很羞愧。

「……算了吧，都過去了，來。」我拿了一個雞蛋糕往她嘴巴送。

「誰準你餵我了。」娜娜一把搶過去，津津有味的吃著。

「……」屬於睡迷糊會選擇性失意的類型嗎？

「事情都處理好了嗎？」她開了電視。

「嗯，沒事了，都是學姊想太多而已。」誠如娜娜所說。

「過程中沒有事態惡化吧？」她瞧我一眼，似乎暗指有無產生了結界。

「有的話妳會知道的吧？」我反問。

「嗯……是的吧，這雞蛋糕還不錯呢，總之沒事就好。」

那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家會做甚麼安排嗎？」娜娜很自然的枕在我的腿上「你腿好冰喔。」

「我家沒有其他親戚了，媽媽在離婚後不知去向，所以通常都是待在這裡宅個幾天吧，頂多吃豐盛一點。」我伸手撫摸剛剛娜娜弄亂的頭髮，像在摸小動物一樣。

「這樣最好，實在是不太想離開這裡呢。」

「……」喔喔？「喜歡這裡嗎？」

「在說甚麼呢？因為我是這裡的地基主啊，待在這靈力恢復最快也最舒適。」

「還以為妳在說我的腿很舒服呢。」

「是還不錯，大小剛好，柔軟適中，現在冰冰涼涼的蠻不錯的，等以後把你吃掉的話就把腿留下來好了。」她惡作劇的咬了一口我的大腿。

「啊！痛。」我捏了她的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看來心情很好呢。

看著笑得這麼開懷的娜娜，之前吵架的情景彷彿是假的一樣，這應該算是我們關係不錯的證明吧？但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會不會在娜娜靈力恢復後，如她所說會把我吃乾抹淨？我們的交情只不過是消遣？這一切都建立在契約上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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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時候能心甘情願被吃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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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娜娜。」

「嗯？」她把最後一個雞蛋糕塞進嘴裡。

「我們感情會一直這麼好嗎？」很自然地問出來了，連我自己都驚訝。

「問這問題你不害臊嗎？我都雞皮疙瘩了。」娜娜打個哆嗦，眼神恍惚了一下「……我不知道呢。」

「怎麼說？」所以變相承認我們現在感情很好囉？

「……世界上沒有不變的感情，不管是友情、親情、愛情，只是時機的問題，竹子都能一夜成熟，沒甚麼是不會變的。」

「……這樣子的嗎。」不禁回想起稍早在咖啡廳外的氛圍，似乎多少能理解娜娜的話語。

「享受當下比較重要啦！寒假就好好待在家陪陪我吧！」她用後腦杓蹭了一下我的肚子。

最近的確沒怎麼陪她，魔神仔也是會寂寞的嗎？

『噹！』是大門打開的聲音，應該是我阿嬤回來了。

「阿威你回來囉？我跟你說吼！我們要趕緊買車票了。」一回來就氣勢洶洶的把一大袋菜肉水果放在餐桌上「啊你女朋友勒？沒有要一起過年喔？」

「她不是我女友啦！只是學姊而已，她也要回家過年啊，話說要買什麼車票？」我收拾一下雞蛋糕的垃圾。

「回我老家的車票。」

「蛤？為什麼啊？」

「剛剛跟老朋友約好了，過年去找她們聊聊天，所以今年要跑遠一點了。」阿嬤看起來很開心，但想必聽到這消息的某個魔神仔要哭了。

老實說我也沒去過我阿嬤的老家，多少也有點興趣。

「會很遠嗎？」

「搭火車大概四小時吧，還要轉公車兩次。」一邊說著，拿出了舊到不行的公車站表。

好喔，開始不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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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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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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