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U超能者收容計劃：第三期動員——曙光重現！> - 【EPU-起源（III）】《低俗婚日》

檔案等級：III

檔案狀態：公開

記錄日期：██-██-████

冥冥之中，獨見晓焉；無聲之中，獨聞和焉。

——《南華經·天地》

—۞—

1981年7月22日.

　　她在漫長的恍神中睜開眼睛，身邊杯酒碰撞、衣裙摩擦、碎言笑語的紛雜聲音，瞬間湧入了她的大腦。

　　她身置人群中，是今晚的主角，是所有人目光所往之處，然而她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真實感。

　　直至後頸處一陣涼意拂過，她才驀然念起——對了，自己已經把一頭使她驕傲的柔順長髮剪掉，她現在的黑髮，堪堪及下巴。過短的頭髮，使她小鹿般修長迷人的細嫩頸子，充分曝露在上流社會，每個吹毛求疵者嚴格到過早泛出魚尾皺紋的眼睛下。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去做，彩爾萊忒。」

　　她回想起那晚，她決定剪掉自己多年來一直相伴的長髮，亞恒·戴爾伯特如此說道。

　　語氣雖然可惜，淺褐色短髮的亞恒，剛褪去稚氣的俊俏面容卻帶著讚賞之色。他依然用對待脆弱藝術品的溫柔力度，捧起她如絲絨般柔滑的黑髮，仿佛在作最後的告別儀式。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彩爾萊忒祖國的人們想必會如此教育她——不應該離經叛道。哪怕她曾經流落街頭，頭髮十幾天不洗，黏黏髒髒引蚊蠅安居，根本就是個小乞丐，路過人依然會將她和乞兒男童分開：她是個女兒身，該安分。哪怕她是個乞丐——乞食時，流連顛沛時，四尋臨時的安身之所時，她依然是一個女兒身，該安分，需安分。也罷，隨他人說去罷。她厭倦了大清國，厭倦了被統稱為女兒身，厭倦了別人看她時，仿若她生來無名，只是一具會行走的女性肉體。她以前什麼都不想要，窩在娘親的懷裡便心滿意足，現在她貪心了，她想當夢中忘情追逐前路的那個人。

　　娘親從未教她：孝，需靠表面的行為與傳統的永恆不變來維持。如果大清國說她不孝，她儘管不孝，她只愿當娘親的孝順女兒，帶著從出生就伴隨的愧疚。

　　化妝台上明晰的玻璃鏡，映照著她瀑布般散開的烏黑秀髮。

　　「這是我母親給我的禮物。即使生活多艱苦，她的頭髮，從來不會失去光澤，用你們西方人的說法——這簡直就像是魔法。」只不過她不渴望美麗卻無實際效用的魔法，她渴望可以存在於現實的魔法，一種可以消融真實黑暗的強大魔法。

　　「最厲害的魔法，是希望。」亞恒直視鏡中的異國美人，右手拿著的剪刀發出高貴的銀光，「就如你可敬的母親一樣。」

　　亞恒靜待片刻，期望聽到回答，卻聽不到任何略帶不捨的阻攔，彩爾萊忒保持沉默，他只好起手，轉瞬間，烏絲滑落。

　　彩爾萊忒凝視著鏡中的自己。

　　她遺傳了母親那雙煙雨朦朧的脫俗之眸，但眸間那道越漸濃厚的灰色迷霧，引人好奇，又彷如潛藏未知的危險。就連她自己，也總是參透不了這抹灰芒為何存在——或然就是這抹眸色，使得這一雙眼睛，成了紅顏薄命的詛咒。

　　她垂下眼。「亞恒，希望，並沒有使她活得長久。」

　　興許就是這一雙盈盈若水的眼眸，成了她短命的罪魁禍首，是那個男人武斷地闖入她的世界，攪亂一切，再撒手離去的憑證。

　　「這雙眼睛，太多水了......在我生長的地方，有一種說法是『紅顏禍水』，越是美貌的人，就越是能夠引起禍亂。但我母親害不了人，她溫順，情感豐沛，若有誰能被她傷害，那只能是她自己。她的過於輕信害了自己，她在自己的心上翻起了一波禍患，看不透岸邊人那遙遠朦朧的目光實則空洞無物，最終，舟覆人亡。」

　　「你太刻薄了，你對你父親的看法是不真實的。」亞恒緊皺眉頭，手的速度有放緩的趨勢，他想必是動了情緒，「他真心愛著你母親。」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沒法回到過去看到艾維斯先生對我母親的所作所為，他從來沒有試圖把我母親找回來。」

　　「才不是這樣，我也從父親口裡聽過許多事情。我無法回到過去瞭解他們的往事，彩爾萊忒，恕我直言，你也沒有這種能力。可是起碼，我父親當年是隨老雷吉諾德先生他們一同前往中國的。當他回憶起那段被時間朦朧了棱廓的回憶時，他毫無猶豫地告訴我：回程時，雷吉諾德先生的表情是多麼悲傷，他甚至沒有嘗試去掩飾自己的心碎。我父親說他從未看見雷吉諾德先生如此的失魂落魄。他大部分時間都停留在甲板上，憑靠著欄杆，遙望你母親家族所在的方向，他仿佛把他的整個兒靈魂，都遺留在了中國的土地上。

　　你想必也有所察覺，又為何一味自欺欺人？老雷吉諾德先生也知道真相，就如你的外祖父一樣。他不允許雷吉諾德先生再去中國，他為此事被禁足了一年，無法出國旅商。大老爺去世後，雷吉諾德先生就一直努力著要把你母親找回來，只是你們已經不在那裡。可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過希望。」

　　「哦，現在他又變成一個懷抱希望的人了？」彩爾萊忒看見鏡中的自己，一邊唇角劃過輕蔑的笑意，笑意中帶著微痛的猶豫，「在他肆意毀了一個女人的生活之後？」

　　「雷吉諾德先生從來沒有想過在你母親身上帶走什麼。葉明柔小姐是雷吉諾德先生最柔情的希望，我很確定。或許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外人，卻也熱愛著自己服侍的雷吉諾德家族，敬佩著雷吉諾德先生的為人處世。我堅信著那些年來我所看見的真實，而你卻信仰怨恨帶來的偏見。」

　　亞恒完全停下了剪髮的舉動，透過鏡面反射，彩爾萊忒望見亞恒深藍色眼眸中奕奕的神采，如此璀璨而無法破壞，她突然心生妒忌。

　　她何曾不想試著去堅信艾維斯的真心？她也不是不想要放下姿態，可是每逢看見艾維斯那張似乎未受過風霜的臉龐，他的優雅，他的體貼，他的受人尊敬，她就會聯想到他並沒有真正遭受過折磨；同時間，母親疲憊的表情，又會浮現腦海，深刻地刺痛著她。長年累月的憎恨，使她無法放下顏面。她不知道如何剝下面具，她恐懼著憎恨寄生的面具，已經與原本的皮膚黏連在一起。

　　「我看得出......雷吉諾德先生也把你當作他內心最明亮的希望，哪怕他往日遙望的夏日陽光，已經再也無法尋回。他很愛你，彩爾萊忒，而你卻連一句『父親』都沒法施捨給他。」

　　「亞恒，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彩爾萊忒不想再看見鏡子內的自己，不想再看見那雙灰茫茫的眼睛，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更可憐，索性閉上眼罷。

　　「冬天快要來了，就如每一個冬天，洋商都要離開那個封閉的國度。他離開了，正如所有洋商都知道他們必須離開，然而他卻把一個平凡女子的整個世界，她的未來，也帶走了。」

　　可能他以為自己能夠回來，但他沒做到，他離開了母親，一去不返。

　　他想要回來的期望，不能抵消任何已然發生的事情。

　　她永遠都只會記得：一個輕率的青年見習商人，給自己的母親留下了一個災厄的盒子，那就是她——

　　一個孽種，一個大清國未婚女子永遠甩不掉的包袱。

—۞—

　　每每回想起彩爾萊忒第一次跟他碰面的情景，路西恩只覺哭笑不得。

　　他們第一次相遇，是在彩爾萊忒的成年舞會上。

　　她出現的第一瞬間，便立即引起了眾人的議論紛紛。她斷然會成為明日社交界的焦點，但任何相關的討論和八卦中，她都絕不會以正面的形象出現：原因不外乎是她過短的黑髮、（不失風雅優美的）奇裝異服，還有明顯洋溢東方風情的顏貌。可是無關緊要，路西恩也不喜好關注這些轉瞬便凋零在時間中的小事，他比較關切她的勇氣——她勇於以一身農村老婦人的粗俗打扮（每個自視上流的婦女都愛使用此等詞彙）出現在倫敦上流社會的原因。還有她目空一切的冷漠表情，身在人群中，她的孤冷，格格不入。

　　可是，一絲的好奇，並未使路西恩有興致上前致禮搭話。約莫半小時過去，路西恩抿了幾口不甚可口的葡萄酒，便判定是時候該走了，留下來也不會有什麼好節目。值得做的事情太多，可利用的時間太少。

　　回身離去的一刻，他忽然感應到背後，似乎射來一道如阿波羅火箭般炙熱的視線，強烈得他忍不住回頭一望。這一望，便與年輕的舞會女主角對上了視線。她一見他回首，張大了唇形優美的小嘴，美眸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爾後，她信步大踏，徑直穿過身邊男男女女，朝他走過來。

　　她走到他面前，一雙在倫敦人中十分罕見的灰色眸子依然直盯著他不放，甚有威迫力。除此之外，不知為何，她灰蒙蒙的眼波中似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使他難以移開目光。不過儘管相視，他也仍注意不讓自己的回視過於赤裸而失禮，他的嘴角一直保持訓練有素的淺淺笑意，雖則不含溫度。

　　年輕女子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路西恩的全身，最後仿佛滿意般點點頭，對他露出爽朗的笑容，一展美麗整齊的貝齒。路西恩卻迷惑起來——為何她的舉動，他完全看不出個理？

　　她本朝他伸過手，但眼珠子一轉，又倏忽縮回手。她微啟朱唇，甜美的嗓音自小嘴跳躍出來，帶著些許東方柔情。

　　她跟他說了他們相遇後她的第一句話，同時也是當晚嚇到他的第一句話：

　　「你好，先生，我叫彩爾萊忒，今天剛滿十八歲，我好像愛上你了，我認為我非常適合當你的妻子。」

　　在每一個可回望昨日的今天，路西恩憶想這幕場景，這應該是他人生中最離奇又尷尬的一刻了。

　　那天晚上，想要早走的計劃完全泡湯。彩爾萊忒興致勃勃地把他拉到一處安靜的角落，榨乾了他這個晚上的任何一點時間。

　　「雷吉諾德小姐，請問——」

　　彩爾萊忒一根食指立馬堵上了他的嘴。「請叫我彩爾萊忒，我喜歡的人可不能只叫我的姓氏。」

　　「恕我直言，我們才見面不久，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實在不妥，完全不合禮數。」

　　「你想太多了，我雖沒有你想要的禮數，卻已給你展現了我本人的禮數。我不屬於倫敦，不屬於英國，沒有他們的禮數，但我屬於我自己，於是我成就了自己的禮數，我每分每秒都沒隱藏自己的禮數。再說了，名字如此簡單的事，你接下來就會告訴我了，晚知一兩分鐘，又有什麼所謂呢？所以......你叫什麼名字？」

　　這麼清奇的說話技巧，真使他大開眼界。

　　既然主人家都表示不拘小節，路西恩也無謂再理英國禮數，簡單介紹了自己。

　　「太好了，我們彼此都相知不少了呢。」

　　彩爾萊忒·達西雙手合掌，高興說道。

　　路西恩困惑地眨眨眼睛。

　　「接下來，我親愛的路西恩，你聽我說哦，我想要你娶我，是出於一個非常有信服力的理由，只要你聽完，我相信你一定會答應我的。」

　　由此，萬分震驚的路西恩，就聽到了他人生第一個完全不拐彎抹角的求婚，兼合荒謬與詭異。

　　彩爾萊忒在大庭廣眾下，緊緊握住了他的雙手，熱切地開口，聲調猶如舞台上的高音女演員：

　　「我不怕多言，但求你的憐愛。

　　我從小命途多舛，總以為自己要愁眉苦臉地度過餘生，直到我在今晚遇見了你，我的無望一掃而光，我就知道，我也有我的好運，而它終於來了。

　　我告訴我自己，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你一定會終結我的悲傷，帶給我幸福。你知道的，命定之人，一生只能遇一次，錯過了這一次，不會有另一個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也不會遇到另一個我。

　　所以，你一定要娶我，別讓我和你都孤獨終老呀。」

—۞—

1783年9月3日.

　　她輕握一杯沉紫的葡萄酒，淺啜一口，娥眉微蹙。酒本身入口香醇濃厚，齒頰留香，實屬上乘佳品，可惜她喝了幾年，依然適應不了西方洋酒的怪味兒。為了不浪費如此美酒，她將握著的酒杯，往後遞給了一直伴她左右、身形頎長的男人。

　　亞恒接過她的酒，藍瞳露出無可奈何又習而慣之的神色。

　　「我聽聞這是巴德爾伯爵特意送來的葡萄酒，出產自希臘著名的希歐多爾家族，是千金難求的天上瓊漿，你是不識寶了。」亞恒說完，慢搖酒杯，輕聞細嗅酒間凝久不散的芳香果味，才緩緩喝下第一口。

　　彩爾萊忒毫無興趣地聳聳玉肩，只道：「亞恒，你去廚房為我泡一壺碧螺春吧。」

　　她果然還是最愛喝茶。

　　雖然此次婚宴也備有足夠的酒類飲料，除了素未謀面的巴德爾伯爵送來的幾桶希臘產葡萄酒，老戴爾伯特也往酒窖裡存放了比以往多得是的各類名酒：萊茵酒、香檳酒、白蘭地酒、杜松子酒、那瓦水果酒、法國白葡萄酒和西班牙南部所產白酒。然則，彩爾萊忒可從沒打算將它們全數供應給本次婚宴的來客。

　　她可沒少見過前些年來，杜松子酒瘋行時滿大街的酒鬼。這邊廂有人在大街顯眼處嘔盡肺腑穢物，那邊廂就有人發酒瘋用腳猛踢另一位婦人無辜的貓狗。倫敦的街道，瀰漫的酒鬼酸臭味、貓狗屍體的血腥味和腐爛味，時不時衝擊著她的神經。

　　世界上需要改變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彩爾萊忒對艾維斯說，她絕對不歡迎酒鬼，到時候每位來者最多能碰三杯杜松子酒，事不過三，他們必須適可而止。如果他們異常地口渴，婚宴也準備了其他美妙的飲料，他們能慢心品嘗清甜的蘋果汁、濃郁的巧克力、昂貴的咖啡（最好像常人所流言的會堵住性慾般，也堵住他們別有用心的口渴），當然還有香氣淡雅的各式中國茶。

　　艾維斯聽罷，溫和地望著她的雙眸，沒有任何異議。從他第一次見到她之時，他總是用這種予取予求的溫和目光望著她，仿佛她永遠是個小孩子。她狠透那種目光，內心深處，卻又不願意他將這種目光，移向別處。

　　話說回來，幾個星期以來為婚宴的準備，彩爾萊忒其實並沒有上心太多。戴爾伯特父子和她的生父艾維斯·雷吉諾德，才是真正張羅婚宴飲料與食物的人，他們似乎愛極忙碌在她的婚事上。

　　她唯二忙碌的事情，就是打造自己以及給路西恩的五色婚戒，也是安頓好過去兩年周遊英國和亞洲時，帶回來秘密保護的天賦之人——其中大多數的他們，是瘦骨嶙峋的孩子。別說是行毛骨悚然的罪行，他們瘦削得透出皮膚之下骨節與血管紋路的手，連自由揮動的力氣都沒有。

　　她微微用手背掩住眼睛，昏暗的囚籠，瑟縮一角的背影，再次重返眼前。

　　暗無天光中，一雙雙被恐懼吞噬的大眼睛，在狹窄的小房間裡，閃爍著夜星般幽微的光芒，浮浮沉沉。

　　彩爾萊忒頓覺心臟沉重不已，連踏出一小步都要費勁千斤萬力。

　　她走近最近的四方小鐵籠，一個灰白長髮的瘦小身子在角落顫抖了一下。白光從出口處溜進來，停留在他混雜塵垢和腥血的破衣衫一袂，男孩的身形越顯單薄。

　　他抬起深棕的眸子，眸間寫盡世間絕望，光芒在逐漸散失。

　　錯了，一切都錯得離譜。

　　為何世人眼界從來如此狹隘？

　　世上存在著純粹的惡？

　　她無法認同。

　　眼下發生的所有事情，全然荒謬至極。

　　世上若有純粹，便是對於未知事物的陰暗恐懼。

　　那些被尖聲叫罵著是違背神的旨意生下來，所過之處帶來連連災禍的惡魔化身，全都是假的。

　　每個人誕生之初，都該是世界之樹最甜美的果實，是掌心藏著一個新世界藍圖的晨曉之光。然而現在，所有被無形的最高主宰熱烈親吻過的天賦之子，都因人心卑劣的一面，囚在糞池側旁的臨時牢獄內，困在原本只裝叢林野獸的鐵籠內，將他們異化。

　　她想不透緣由何在，怨恨在心靈波濤翻滾，墨黑的絲線之氣，從指間流出。

　　正在此時，背後高大如天地支柱的男人，適時伸出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掌心的溫熱，傳遞到她心房。

　　如此簡單的一個舉動，黑絲在消散，暈眩在減緩，力量在回生。

　　彩爾萊忒深呼一口氣，點點頭，單膝蹲下來，握住一根鐵柱。

　　背後的男人曾以溫和卻堅定的語氣對她說過——不能放棄光明，就算黑霧籠罩大地，光明也會徘徊在黑霧的盡頭。

　　就是這樣了，那就是為何在最初，她對他毫無認識，卻一頭扎了進去。

　　當她看見路西恩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將會指引她，撥開迷霧，看見彼岸之處的光亮。

　　曾經對她猶如原罪烙印的灰眸，此刻散發出夢幻而絢麗的光芒。

　　男孩張著嘴，嗚嗚呀呀語不成話，但相信一切會變好的。

　　彩爾萊忒輕柔啟唇，仿若冬天煦日終於衝破烏雲：

　　「不要害怕，不需要再害怕了，讓我們回家吧。」

—۞—

　　回念至此，彩爾萊忒想道，不知維吉爾學校的孩子們，今早吃飽飯了沒，於是又叫住了轉身要下樓的亞恒。

　　「亞恒，麻煩幫我轉告瑪麗她們，食物再準備多一點，肉餡餅、乾臘腸、熱鰻魚、果餡糕點還有桂花糕什麼的，都做了吧，別吝惜食材。」反正婚宴裡吃不完的，盡可以送給孩子們。

　　亞恒愣了愣，露出雪白的牙齒，瞭然回笑。

　　望著亞恒走向樓下廚房的背影，彩爾萊忒的腦海浮現起幾個星期前，亞恒手足無措的驚訝模樣，她很少見到他慌亂的樣子。

　　那時，她向家族所有人宣佈婚約已訂立：她將會嫁給達西家族的現任家主——路西恩·達西，她所見過最完美無缺的男人。

　　那會兒，她實在開心，雖然看見亞恒一臉莫名的愁容，也顧不上深慮，只是以滿心的認真，拉起亞恒的手說道：

　　「自你們當年來廣州找我時，你和我就一直待在一起。我從不把你僅僅當成一個隨身僕人看待，你就像是我的哥哥，當我難過，當我開心，你總會在這裡，陪伴著我，與我歡笑，與我哭，我很謝謝你，是你教會了我去堅信。

　　我現在時不時還是會想起那年在廣州時，你表情是如此的溫柔，你全副信任地把錢交給了我，而最終發現我只是個小騙子時，又是那樣的狼狽和失望。天哪，我真的挺內疚的，但那個當兒，我卻因為你，在長久的悲傷後，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只要想起與你相關的回憶，我的歡樂便從此而來。縱然婚後我回家的時間會減少，我們依然會在一起——當然，直到你遇到心愛的女人為止，你的生活，霎時間就會充滿另一道可愛的倩影，那時候，我也替你開心，儘管你可能根本顧不上我了呢。所以啊，你現在別顯得如此難過嘛，害我怪心神不安的，來，為我笑一個好嗎？」

　　「小彩，我其實非常開心，只是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不免嚇了一跳......終於......終於有人把你這個行為乖張的潑辣女子娶走了，我真心為你高興，也衷心希望達西先生會好好待你。」

　　亞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彩爾萊忒假裝看不見笑容背後的勉強，高高興興地回沖他一個更大的笑容。

—۞—

　　待亞恒穩端著碧螺春歸來時，彩爾萊忒仍舊悶悶不樂。

　　她的目光一直定在不遠處，穿著深藍色禮服的灰褐短髮中年男子，正與身旁一位衣著得體的男士、一個打扮得奢侈臃腫的女士交談。

　　她注意到，這位女士一直有意無意靠近艾維斯，戴著紫絲絨手套的手總別著一種精心設計的無意，殷勤地觸碰他。遲鈍的艾維斯似乎沒有察覺到，掛著優雅成熟的微笑，傾聽高貴男人對某某大事的見解。

　　真是氣人。彩爾萊忒心想，就連她這種對倫敦時尚一知半解的人，都可以看出這個女人的穿著十分落後於主流。她那皺褶層層疊疊的襯裙，想必是用了形狀龐大的鐵圈撐起來，把旁邊原本寬敞的過道空間給塞得滿滿的，礙事得很。明明已是九月天，女人卻仍拿著一把鑲了紅寶石的扇子，時不時因應氣氛、卻不明談話主題地神經質暢笑一番，同時用力地煽動這把沉甸甸的扇子。每一次賣力地握搖，她的臉頰免不了湧上一波血氣，仿若鋼鐵廠的工人在煉鋼呢。

　　女人若不是一個毫無時尚觸覺的庸俗之人，就是盲目追隨英國王室時尚風格的愚蠢之人，反正兩者都沒差，都是時尚敏銳度在另一個境界的極品。

　　說到她為何知道王室落後的潮流，彩爾萊忒雪白小巧的臉上，不期然浮起兩抹淡淡的粉紅。

　　倏然，一隻寬厚的手撫上她的背部，一道電流從指尖到她隔著衣料的肌膚，順著脊骨，湧向心房。

　　高大的俊美男子出現在她的左方，對她報以溫雅一笑。他短得露耳的白金頭髮，仿若由日光編織而成，漂亮得使人挪不開眼。那水墨般暈開的藍綠相融、如水化萬物的眸色，最是攝人心魄，仿若要將眼中倒映的人影，淪陷在他那眸間的無盡汪洋中。

　　偏偏，彩爾萊忒心情不好地輕哼了一聲，便別開了臉，繼續凝視著灰褐髮的男人。

　　「你來得太慢了，我等得腳都酸了，婚服都皺巴巴了，」彩爾萊忒用些許鬱悶的口氣說，「我不想結婚了。」

　　男人淺淺笑開：「你是想再向我求第四次婚吧？」

　　「追到手，我就不會再說那些肉麻話了。」彩爾萊忒挑高一邊秀眉，認真地說，「路西恩，你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那次答應，就是一生一世了，就跟我第一次跟你求婚那樣。我從見你第一面開始，就不準備放過你餘下的一生，你也不准拋下我，不然我會殺了你哦。」

　　「別威脅我。我答應你一生一世，就絕不食言，我在這方面死板得很，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倒是你啊，親愛的暝曉，我總是怕你紅杏出墻，逛個街都能被別人拐跑——好啦，開個玩笑而已，不要鼓起腮子，這樣容易起皺紋。」

　　路西恩寵溺地捏了捏彩爾萊忒的臉頰。

　　「你我都怕繁文縟禮的束縛，婚禮舉行一次便是最好，而且要是在今天，我已經戴好你為我設計的婚戒，你已經穿好我為你設計的婚服。」

　　「這我不否認，真的挺好看的。」

　　彩爾萊忒展露一抹笑容，得意地用手捋了捋線條流暢的裙擺。白紫相間的清雅齊腰對襟襦裙，映襯得東方女子更為嬌美動人。隨意披在兩手間的薄紗披帛，綻放著刺繡精美的繡球花花紋。

　　「要是你敢設計得不合我心意，今日我是絕對不要出現的。」

　　「幸好不是如此，不然我可傷腦筋了，」路西恩說道，俊美的臉龐卻不見一絲憂慮，「我一定會當場另找一位女子，陪我圓場，走到教堂。」

　　「你敢！我告訴你，早在我看見你第一眼，你就是我的男人。你可知道，當年見到有誰用餓狼似兒的眼神望向你，我就會加倍瞪回去，直把她們瞪得縮回龜殼去，哼！」

　　「對啊，還不是你害我敗壞了女人緣，我別無選擇只好要了你。」路西恩陷入夢境般囈道，不時夾著一縷唉聲歎氣，「暝曉你千萬別看小自己，你才是其中最虎視眈眈我這隻小綿羊的餓狼。現在你成功了，我沒人要了，不想要單身的我，才迫不得已羊入狼口。」

　　彩爾萊忒瞬間瞇起雙眼，危險地望向路西恩。

　　「你，有本事給我再說一遍！」

　　啪、啪、啪——

　　身後傳來了清脆的拍掌聲。

　　兩人不約而同回首望去。

　　大宅的主門處，一位耀眼金色鬈髮的白色禮服男子，斜倚門邊，穿透世間一切可視之物的日光金眸，笑盈盈地凝視他倆。只是這目光一落到彩爾萊忒身上，瞳眸泛出的金色光澤，便恍若隱沒了幾分。

　　「失敬失敬，兩位新人，還未進教堂成婚，便已有爭吵了，這婚，還結得成不？就算結得成，我怕也是長久不了吧。」不知名的男人，唇角肆意漾出輕蔑的笑意。

　　彩爾萊忒頓時挽起襦裙一隻寬大的袖子，兇巴巴地罵道：「你誰啊，來這裡有邀函嗎？寧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雖然我非常不贊同打子的說法，但你說話這麼惡毒，就算你帥得天絕人寰，我照樣打死你不可！」

　　「暝曉，注意語氣，你現在活脫脫一個潑婦罵街啊。」路西恩忍俊不禁道，另一隻手朝留著時髦八字鬍的男人張開——「乖，聽我說，他是我的伊恩叔叔。他從小便十分照顧我，無論在行事上，還是在生意上，他都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我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他，我才可以成就現在的我。」

　　「伊恩？」

　　「伊恩·厄瑞玻斯·巴德爾伯爵。」路西恩貼心地補充了全名。

　　咦？莫非就是那個送了幾桶葡萄酒過來的巴德爾伯爵？

　　「啊！」

　　彩爾萊忒驀然想起一件事——那是一件關於某個寧靜的晚上，她不小心被桌布絆倒，不小心發動了能力，不小心慌忙間抱住了路西恩緊實的右腿所引發的慘叫案子——當再一次望向深受日光眷戀的成熟男子，她的目光卻越發兇狠。

　　「原來就是你這個壞蛋，一直慫恿路西恩不要娶我的吧！混蛋，人渣，多管閒事的八婆！哪有男人像你這麼雞婆的！」

　　「哎喲喲，看你現在的潑辣模樣，面容扭曲，像隻瘋狗，是男人都不想娶吧。」

　　一身華麗純白禮服的伊恩，優雅地聳聳肩，動作間透露無需言說的百般無奈。伊恩身後面無表情的男人，不知為何手上拿著一杯似乎是她家準備的熱巧克力，轉眼便遞給他的主人。

　　伊恩徐徐飲一口巧克力，空氣中散開一陣濃郁的甜味。

　　「路西恩視力如此健康的男人，為何偏偏就在這件事上瞎了眼，我實在想不透，也可惜得很。路西恩，我就不多說無謂的話了，但願你的餘生不會為此飲恨。」

　　天殺的，這下子千萬不要攔住她！她要一刀子砍過去，砍得他腦袋開花！

　　彩爾萊忒認真要衝回廚房拿刀器的一刻，路西恩看準時機，雙手環住她毫無防備的腰，冷不防把她擁進懷裡。確定她在自己懷裡掙扎幾許卻動彈不得，只能洩了氣、鼓腮子瞪著伊恩後，他才笑道：「伊恩叔叔，別說了，她臉皮子薄得很，你就別逗她了。再說，我以為我們是要在教堂碰面。」

　　「這個啊。」

　　伊恩交叉雙臂毫無波瀾地說道。

　　「我只是作一個好心，順道來送一份賀禮，卻莫名受了你不識大體的新娘子的責難，實在令我難過。唉，趁我心情還好的當下，埃忒爾，可以了。」

　　一直站在伊恩身後的棕髪年輕男人聽罷，立馬轉過身，朝從屋內無法看見的一個方向，利落說道：「你們，進去吧，記得時間到了就不要再玩了。」

　　「是！謝謝埃忒爾先生，謝謝巴德爾先生！」

　　數道熟悉的稚音，從門外涓涓流瀉而入。

　　下一刻，淡金的晌午日光，跟著一群孩子，歡快地奔跑進來。

　　健康的身體、漂亮的衣裳、喜氣洋洋的笑臉，孩子們撲向婚日兩位驚訝不已的新人。

—۞—

EPU創始人檔案

①

英文名：Twilight Reginald（Twilight Reginald Darcy）

音譯名：彩爾萊忒·雷吉諾德（·達西）

中文名：葉暝曉

代號：夜跡

性別：女

年齡：Secret

外貌：一雙煙雨朦朧的灰眸（遺傳自母親）。略及下巴的黑色短髮，齊眉劉海。五官精緻，眸間存東方風情，但五官乍看略顯歐風。喜好穿華美漢服。

身份：EPU創始者，雷吉諾德家族家主

能力：〖五行之力〗

詳情：

《搜神記·卷十二》有載：「天有五氣，萬物化成。」天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氣，萬物由此變化產生。

葉暝曉就是運用五行元氣來發揮超能效力的能力者，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氣，僅對葉暝曉具有字面、探究與實用意義，她可運用能力以作用於他者；五行，非實在界任何通用能量形式。

五行之力，使用途徑如下：

⑴五行之力

《搜神記·卷六》記載：「氣亂於中，物變於外，形神氣質，表裏之用也。本於五行，通於五事......」其中五事，就是指：容貌、言談、視看（觀察）、聆聽、思考。

若通過實際接觸相關身體部分（物理接觸），則可獲取一事的有限度知識。

金——右手——貌：容貌。可獲取對方容貌各項細節的具體數據。每一生命對象每十年可使用一次。

木——左手——目：視看、觀察。可獲取對方接觸時間前24小時的觀察總體的關鍵一觀察內容。

水——頭部——思：思想、想法。可獲取對方接觸時間前24小時的想法總體的關鍵一想法內容。

火——右腳——耳：聆聽。可獲取對方接觸時間前24小時的資訊聽取總體的關鍵一聆聽內容。

土——左腳——口：言談。可獲取對方接觸時間前24小時的言談說話總體的關鍵一言談內容。

每一天，每一對象，除卻金行之力，其餘四行之力，可施效一次。

⑵五行治療

使用不同元氣，灌入相應之位（無需貼身，而近身則可發效），可治療該處之傷；長期灌輸元氣，起調理養護之作用。

金——肺、大腸

木——肝、膽

水——腎、膀胱

火——心、小腸

土——脾、胃

灌輸元氣總和，得看傷及範圍及傷勢嚴重程度。總之，傷勢越嚴重，能力需使用時間越長。每次可最多實效三個對象。

⑶純淨之飾/五行純淨

《搜神記·卷十二》記載：「木清則仁，火清則禮，金清則義，水清則智，土清則思：五氣盡純，聖德備也。」

若凝化元氣，塑造飾物，則可依據元氣特質，賜予長期攜帶（開始起效最低時間為攜帶一個月）該飾物者相應永久益處。不過對能力者有莫大損害。（括號內是引文內對照的原意。）

純凈木氣之飾——+速度（仁愛）

純淨火氣之飾——+耐力（禮節）

純淨金氣之飾——+體力（正義）

純淨水氣之飾——+邏輯力（聰明）

純淨土氣之飾——+自愈力（誠實）

每製作一次一氣之飾，以能力者自身可能最大陽壽一天作反噬。

若製作一次飾物，使用多於一氣凝化塑形創造，代價倍增：使用兩種元氣會減去能力者陽壽兩天，三種元氣則減四天，四氣則減八天，五氣全用則減去能力者可能最大陽壽十六天。

第一次起效時間為攜帶一個月後，然後每次起效時間需時一年，總和疊加增幅五次，後不再有再多疊加增幅之效。

第一次：+5.55%

第二次：+6.66%

第三次：+7.77%

第四次：+8.88%

第五次：+9.99%

PS：需攜帶飾物才可有疊加增幅之效，所以千萬別丟失飾物哦!

⑷五行渾濁

（內容被高度加密。）

⑸該能力部分技能可能對某部分超能者無效。

等級：S

丈夫：Lucien Darcy（路西恩·達西）

家庭背景：

生母——葉明柔

◐附錄Ⅰ

《葉綠之時：清朝一代名商之家》（節錄）

<浮生·落葉篇>

作者：葉默音

　　葉明柔，生於行商之家，廣東十三行之一「義誠行」葉生小女。其父葉尚林，廣東四大富豪之一，享外貿之權，樂交洋商，盡得優處。

　　葉父寄意小女：智明而溫然，通達而柔媚。明柔不負父望，少習琴棋書畫，成而樣樣精通。伊人少時多現人前，心下喜交洋友，以英文相通之。好研陰陽術數，常蒐怪談軼事，閑賞搜神記，不為誰人知。

　　及笄年華，與一商私通，暗結珠胎，遂逐家府。其父憐之，期助也。安得一女，名暝曉。暝曉歲滿，明柔感激父助，而心愧之，隱於別鎮，以藝為生，與女相依。暝曉豆蔻之齡，母染風寒，久莫理，體漸弱，年終逝。

生父——Elvis Reginald（艾維斯·雷吉諾德）

雷吉諾德家族的獨生子。

雷吉諾德家族與英政府有緊密的關係。雷吉諾德家族除國內商務，主要負責入口商務，尤其是中國貨物的入口事務。他們主要負責從中國入口高質量的茶葉、紡織品和瓷器，並提供給英國上流社會與王室，從中獲得豐厚利潤。

艾維斯·雷吉諾德終生未婚，過世後家業由葉暝曉繼承。

外祖父——葉尚林

◐附錄Ⅱ

《大清十三行雜談錄》（節錄）

作者：漢念華

　　葉尚林（1721-1809），廣東肇慶端州人。據清光緒《婺源縣誌》卷33《人物·義行》記載：葉尚林「貢生，賦性恂謹。中年貿易嶺南，家漸裕，自持儉約，遇善舉則慷慨不少吝。」

　　乾隆四年（1739年），葉尚林下廣州，為富商潘振承的「同文行」做賬房。其時，葉尚林憑賬房一職，善交行商、外商，人緣漸廣。乾隆七年，小女葉明柔誕生。乾隆十四年，葉尚林離開「同文行」，不甘於寄人籬下，遂有獨自創業的念頭。可惜早期資金實力不足，亦無行商執照，唯與有執照之行商合伙做外貿生意，後在外商助力下創辦了「義誠行」並開始獨立發展。葉尚林與外商關係深厚，佔盡貿易優勢，生意越做越大，不久得行商執照且加入了「十三行」，後便成為商行翹楚並躋身廣州富豪行列。

　　「義誠行」主營業務是茶葉、紡織品與瓷器，其中以茶葉出口為最重要牟利來源。

（*人物藍本源自歷史的「葉上林」，但時間、身份背景等均大幅改動。其他相關史實與人物如不構成歷史細節衝突，不作虛構與改動；例如上述潘振承與「同文行」，皆為真人真事。）

其他資料：

⑴葉暝曉二十歲時嫁給了達西家族的長子路西恩。

⑵路西恩尊重妻子，所以達西家族從此之後有以下傳統：

１.家族後代均有一個中文名與一個英文名，兩個名字意思不需相對應。

２.中文名姓氏乃「葉」，英文名姓氏連中間名是「Reginald Darcy」。

３.暝曉性格中的「好色」總會遺傳至每一代子孫的至少一名女性，以保證此一良好性格特徵的發揚光大。

４.達西家族傳人母語為中英雙語。

⑶厭惡滿清時期的中國，但心底對於中國有其執著。喜歡遊走各地，婚後亦如是，努力搜索各地被抑壓的超能者，並且也是個大好機會，接觸欣賞各地帥哥。

⑷父親艾維斯將一部分入口事務交由成年的葉暝曉打理，尤其和「義誠行」的商業合作，因此暝曉有許多機會往返中英，每次訪華都會與外祖父葉尚林團聚。

②

姓名：路西恩·達西（Lucien Darcy）

代號：晨跡

年齡：比妻子大七歲

外貌：白金短髮，長相俊美，氣質溫文爾雅，腹部黑墨出奇多。

身高：6’1

身份：EPU創始人，達西家族傳奇家主

能力：有錢有地位

等級：S

個人背景：

小時候機緣巧合之下，知道母親是一個超能力者。自此之後，路西恩從母親處得知了許多與超能者、超能力相關的知識。少年時期便協助父親打理家業，成年後繼承服裝家業。同時期，建立了一秘密結社，命名「光影之界」（Beyond the Light），負責收容受抑壓的異能者。

其他資料：

葉暝曉求婚求了三次，求婚第三次時，路西恩才答應娶她。

第一次求婚與第二次求婚，都被迅速無情地拒絕。

③

姓名：亞恒·戴爾伯特（Ahern Delbert）

年齡：比彩爾萊忒大兩歲

相貌：淺褐短髮，深藍眸，相貌俊俏。

身份：彩爾萊忒·雷吉諾德的隨身侍從

能力：？

等級：？

背景：

1777年，隨父親和其他三名男子，前往中國尋找葉暝曉。　

—۞—

◐附錄Ⅲ

《英人風尚史06：漢諾威王朝篇》

作者：奧蘿拉·曼夫瑞德（Aurora Manfred）

（扉頁）

此書致給——

我最疼愛的教女，Kit Reginald Darcy

（節錄）

　　縱使今日看來，英國喬治三世至威廉四世的統治時期，已在本土扎根數百年的達西家族，所掌握的服裝行業經營模式和宗旨理念，仍會引當今時人驚訝、讚歎不已。

　　足以令達西家族跨越時間，成為長久為人耳聞能詳的傳奇家族，達西家族第十七代¹家主——路西恩·達西（Lucien Darcy）居功至偉。他卓越的洞見、膽大而心細的經營策略，以及當然不可忽略——巧妙高超的時裝設計手藝，令達西家族原本就順暢的服飾生意，以常人難以達到的速度，迅速廣及全英國。就如二十世紀晚期知名歷史學家艾薇拉·布蘭琪（Elvira Blanche），在她的1990年最後的歷史著作《英國生活百態》（Scenes of English Life）所曰：

　　「那個年代（十八世紀七十年代）開始，每個城市或鄉村的角落，人們無不發現他（路西恩·達西）的商人們，剛及早上八點便在集市走來走去，手上一塊布一塊布輪換，細心而熟練地去衡量質料、布感、花色、品質，難以空閒。或然，穿著簡約時髦、不戴假髮的達西潮人²，在布瑞斯托、紐卡索等繁忙港口處高聲叫喊，無論是離開還是歸來的商船，都是精力滿滿的達西潮人們的眼中獵物；水手們若卸貨、裝貨的手腳慢了點，就等著被好一通催促吧。」

　　路西恩·達西，首先最為人熟知是家族最出名的一位王室御用時裝設計師。雖然宮廷時尚總是落後英國社會三四十年（或更多）；以及對達西先生而言，興許每次設計製作宮廷服飾，不過是一種追憶先人生活風貌的活動，或是一次縫紉剪裁技巧的再度錘煉；瘋帝喬治三世，以及宮廷大部分貴族男女，仍對路西恩·達西持高度的寬容與喜愛。路西恩過人的才華和謙遜溫和的品性，在此，必然功不可沒。

　　過人的洞見，也許不能在他為宮廷設計的禮服看出，亦能從他在服裝生意上的果斷凜然看得出。為了盡獲自己滿意的布料、紡織品以及成衣，也是為了供給他與二弟奧斯維德·達西（Oswald Darcy），在倫敦一同經營的「拂曉之星商號」（Helel Ben-Shachar）服飾店之貨源，達西先生早於成年之前，就積極物色優良地段發展工廠。

　　達西家族名下的紡織廠、成衣廠，遍佈湯登（Taunton）、薩耳斯百利、曼徹斯特（Manchester）和史如斯百利。薩耳斯百利市鎮不僅以大教堂著名，此處的衣服製造品也以變化多端著稱；湯登則是一個熱鬧的製造業城市，那兒若能看見一架織布機閒著，反倒是實實在在的怪事一樁，德福（Daniel Defoe）在他《大不列顛環島之旅》（Tour thro' the Whole Island of Great Britain）曾寫道，「（湯登）城裡和周圍鄉村也沒有一個五歲以上的孩子不能賺取自己的麵包的」；曼徹斯特，則是製棉業的中心。在諾丁漢（Nottingham）和萊斯特，達西家族則有幾家專門架織長襪的工廠。

　　當部分布料與成衣很不幸「失寵於達西潮人」，達西家族的布商與成衣商也需承擔去集市出售的工作。除了上述提及城鎮，他們也會前往韋克非、赫德斯飛（Huddersfield）、約克和北方最大的布料市場——利茲（Leeds）。達西家布商們總是在市場鐘聲響起後的十幾分鐘，便歡歡快快售空抬架寬薄木板上的布料。購買者缺乏想象力的討價行為，隨達西布商的心情好壞來決定接受與否。

　　隨著達西家族服裝生意越做越大，除了倫敦的「拂曉之星商號」，他們也在利茲、利物浦（Liverpool）和赫爾（Hull）三個繁華的貿易中心分別成立了「奧斯維德商號」（Oswald）、「托馬斯商號」（Thomas）和「彩爾萊忒商號」（Twilight）三間大型的服飾店鋪。

_______

¹此處數據雖仍存爭議，然而筆者自認即使後世能查實此數據不為真，真確也不會相差甚遠。

²達西潮人（Darcyers）：當年，達西家族龐大生意下所有員工的泛稱；此詞，首度由同時代流行的社會雜誌《風尚誌》（The Fashion）提出。當其時，與英國時尚主流完全不同，達西家主嚴格要求每位員工不許使用髪粉，不許戴插著羽毛花飾等誇張的假髮，若有必要，就以素色絲帶繫住過肩的長髮。

同時，家主也時常巡視各地工廠、店鋪，對員工循循教導：工作時，衣飾不需華麗，而要方便舒適；禮拜時漂亮的衣裳，禮拜時穿，舞會時華美的禮服，舞會時穿；服裝工作的效率，決不允許衣裳的無用華麗拖累。

此舉雖受到上流社會的不少批評，然而等家主回覆了後世稱道的一句簡單回應——「若然你們將工作時的衣著規定，視為英國服飾文化的全貌，我便願意作出改變」——相關爭論便在其後數年間慢慢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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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Ⅳ

《EPU超能收容組織創始期歷史研究》（節錄）

作者：哲羅姆·克拉倫斯（Jerome Clarence）

　　十八世紀晚期的英國，倫敦著名的珍物收藏家，伊恩·厄瑞玻斯·巴德爾伯爵（就如他的出現一樣神秘得令人津津樂道，最終他的消失也無處可尋蹤跡），與許多達官貴族、傳奇家族都有密切關係。其中，主營出入口商務的雷吉諾德家族，和全面掌握服裝行業秘訣的達西家族（達西家族如此傳奇的原因之一，乃因本家族誕生了四位深受英國皇室讚譽的宮廷服裝設計師），也與伯爵有商業來往。

　　據當年各種名流雜誌，巴德爾伯爵和路西恩·達西——達西家族最著名的家主，也是十八世紀晚期至十九世紀中期，最受英國皇室喜愛的宮廷服裝設計師——「關係十分緊密，仿若一對年歲相差不大的父子。每每相見，兩人交談，寬敞的交談空間，便頓時容不下第三人；縱有他者經過，也絕不作久留，禮貌一二，也識相另找圈子。」〔《紳士雜誌》(Gentlemen's Magazine)，1776〕

　　但路西恩·達西並非僅僅因服裝設計理念領先時代而流芳百世，他其實還是EPU收容組織創始之前，規模成熟的超能者收容秘密結社「光影之界」(Beyond the Light)的創立者。1781年，在七月份成年的彩爾萊忒·雷吉諾德——路西恩·達西之後的終身伴侶，也加入了此結社，積極在英國與亞洲（尤其中國）各地活動。

　　1774年，路西恩先生真正建立結社時，得到了巴德爾伯爵的大力支持。同年，伯爵首次向路西恩先生提出一個超能者集合的計劃項目。爾後，伯爵亦不時參與路西恩先生秘密結社「光影之界」的事務。得虧巴德爾伯爵的幫忙，結社規模成長越加迅速。據可靠性存疑但不妨一讀的野史資料，伯爵偶爾也會從結社內挑選好苗子，為自己所用。

　　1783年9月3日，路西恩·達西和彩爾萊忒·雷吉諾德的世紀婚日——也是十八世紀末葉，最為上流社會人士熱愛以作飯後談資的「最不文雅、最不得體的婚禮」，「充斥了敞開喉嚨哇哇鬼叫的粗俗孩童，他們婚宴散畢就倏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半夜的矮腳妖精」〔《風尚誌》(The Fashion)，1783〕——巴德爾伯爵也曾短暫露面。據今日放於EPU倫敦博物館的相關檔案原稿線索可知，伯爵當日再次向兩人提出了超能者集合計劃，兩人第一時間應允了加入，也表示會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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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原稿收藏於〖EPU倫敦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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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U-起源（III）】《低俗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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