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延伸閱讀
Reservior Dogs: 落水狗
前情提要: 【EPU-檔案(V)】RESERVOIR DOGS 其一
恩佐與凱因意外地發現紐約一連串的失蹤事件,竟然是由天主教會與非超組織「神之恩賜」背後操縱,為保平安,他們決定按兵不動。然而,紙包不住火,便利屋即將迎來一場大危機。同時,隨著梵蒂岡的訪問迫近,所有的線索都將連在一起...
十一年前 新墨西哥州
掃蕩過後,基地只剩一堆頹坦敗瓦,支援隊埋頭處理資料、受傷人員,還有數之不盡的「研究品」。熟練地從儲藏室運出盛滿福爾馬林的瓶瓶罐罐,很快裝滿了一卡車。
凱因冷眼看著專員們的行動,轉身走回室外。他不想看那些身體殘肢,他會不自覺想像它們生前的樣子。
基地得知沒有反勝機會,早在進攻前「處理」乾淨了實驗數據,連同完成品和實驗品,總共191人。
自加入EPU之來,這樣的掃蕩行動已進行了上百次,他有時想,自己與那些為非作歹的非超組織沒什麼兩樣。同樣是破壞,自己卻獲得讚許,每每凱旋回去,周遭人喜悅和祝賀令他困惑,有種巨大的違和感,時時刻刻糾纏著他。
「赫夫曼專員,前方是放置費棄品的場所。」
凱因來到門口,看見一道少年身影,半跪在一具屍體旁邊。凱因愣住了,有一種被捷足先登的感覺,卻又不想貿貿然闖入,
格蘭希爾伸出白晢的手,五指輕輕覆在眼皮上,放開時,屍體的雙眼已經被蓋上,幾乎是一副安詳的神色。
少年的眼神有種凱因看不懂的落寞。
那傢伙,臉上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不知怎的,凱因有種窺視到他人秘密的罪惡感。他背過身,靠著牆壁,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重新認識了格蘭希爾。這個人,不再是從前那樣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模樣。
像個普通的十六歲少年。
思佐.塔倫塔蒂覺得老天存心與他過不去。
很久以前,他發誓不再讓所愛之人受到傷害。為了保護,恩佐曾對很多事置身事外,對很多人見死不救。說實話,他根本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他容忍身邊發生各種殘酷的事件,只要壞事不找上門兒來,代表他的付出沒有白費,慣來的漠視亦不會受指責。他本想這樣是正確的...
「要不是這次偶然發現,你打算暪我們多久?」勞爾眼裡是失望和不可置信。
桌面上放著教會和神之恩賜私通的資料,以及人口販賣的流通紀錄,小部分甚至是接過的委託對象。
沒有人為他解圍。大家靜靜地等待,或者說祈求著恩佐的回答。
煩躁、不安、不甘,種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如蛛絲般纏結而上。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終於,事件的另一主角凱因,看著被質問壓得無話可說的恩佐,半憤怒半嘲諷地說,「勞爾,你在以怎樣的立場去指責恩佐? 只為自己而活,不牽扯到麻煩,向來是我們的方針,只有自己裝作聖人模樣,揮灑著正義感,未免太狡猾了。」
「我是氣他把事情都藏在肚子裡,不肯讓別人插手!我們就那樣不值得信任嗎?」
「告訴你就如何? 你可以把他們救出來? 沒力量的人不要在那說大話。」
「凱恩,不要那樣說話。」
「不、愛瑪,他們不懂,我在EPU時親手搗破過神之恩賜的基地,無論多努力,始終拯救不了受害者死亡的命運。」青年握緊拳頭,像是想起了痛苦的回憶,「你以為袖手旁觀很輕鬆,根本不懂這種無力感有多可怕! 」
片刻安靜後,對話的主角終於開口了。
「我把狠話放在前頭、」一連串苛刻的對話與焦躁糾纏在一起,彷彿是報復,恩佐任由殘酷之言傾洩而出。他的聲線一開始很平穩,平穩得以至冷酷,但隨著語速加快,激動之色便顯現出來,「如果今天失蹤的不是荷西,你們還會指責我? 神之恩賜的實驗品呢,他們的不幸也要怪罪在我頭上咯? 想要拯救所有人,是偽善者的想法,自欺欺人的、」
「恩佐,」哈維打斷了恩佐,「冷靜一點。」
直到發言被打斷,眾人才留意到恩佐泫然欲泣的面孔,無法從乾澀喉嚨發出聲音,淚水彷彿在下一秒便要滿溢出來,恩佐賭氣般別過面去,一言不發。
留下一眾不知所措的人面面相覷。
回顧過去,恩佐從未有過這樣示弱的表現。
「我不是那樣的意思...如果令你有不好的感受,我道歉。」勞爾說。
一直沒出聲的哈維緩緩道,「恩佐...同伴,不就是在這種時候,互相扶持的存在嗎?」
并非不明白故意隱藏的用意,只是相識多年、又是出生入死過的同伴,勞爾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披上樂觀隨意的偽裝,從本質上,恩佐從未脫離過陰鬱灰暗的學生時代,封閉自己、總是獨自承擔一切,內心從沒有一絲予進入的空隙。纏繞在恩佐身上的,由孤獨和疏離形成的落差感,讓勞爾無法坐視不管。
他受夠了這種求而不得的朦朧,若今次也放任恩佐,跟學生時代不作為的自己有何區別? 即將本人不願意,他亦要強行將恩佐從安全區中拉出,讓他知道,這世界并非只有他獨自一人。
繭外的世界,有可靠的同伴存在。
愛瑪.赫夫曼注視著恩佐,她與大家相處日子不久,恩佐卻毫無疑問與自己是同一種人。也許是不想男人重蹈覆轍,她溫柔地勸說。
「恩佐先生,我曾經與您抱著同樣想法。以為自己背負起一切,就能令所有人滿意,誰不知,不但傷害了自己...更傷害了身邊愛你的人們。」
同伴、愛...多麼陌生又熟悉的詞語啊。恩佐微微抬頭,不敢相信,像我這種人,也有資格獲得來自同伴、來自他者的愛嗎?
丹妮拉跪在黑髮男人膝下。與恩佐相識多年,丹妮拉從不質疑恩佐對每個人的感情,有很多話,身為領袖,在公在私無法直接訴說,她便在這裡替他說了,「你既這樣想,那時為何要在大雪天裡救起我? 安東尼奧和凱恩那時,難道也是偽善嗎? 你教我們與過去和解、接納心結,願意花這麼多精力幫助一個陌生人,難道也是偽善嗎?」
少女從下而上,誠懇地望向恩佐,眼神不含一絲雜念,清澈見底。
「你很想保護我們,但我們的心情就不值一提嗎? 我們有承受後果的勇氣,這樣的覺悟,不足以與你分擔重任、與你并肩而行嗎?」
從親如女兒的少女那兒得到肯定的說話,淚水彷彿要下一秒要奪眶而出,儘管如此,恩佐還是羞於表達心意,「這次說不定會死,你們真的考慮好了?」
一直少話的南美青年開腔了,他先是疑惑地搔搔頭,但很快便露出堅定且坦率的傻笑,「我讀書少,不懂什麼複雜的哲理,但只要是想做的事,也算是為自己而活吧。這一刻,我打從心底想拯救荷西,難道不足夠嗎?」
青年直率而清澈的言語,令凱因想起十幾年前,自己無法拯救的生命碎片。那時的自己,沒有勇氣承擔責任,終於在罪惡的重壓,從中逃離了。十年後,面對同樣的情況,凱因認為,是時候,給予自己一個機會了。
「那時候,我什麼都沒能做到,我只是...不想做令自己後悔的事。」
最後一人的首肯。
黑髮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大笑起來,笑得幾乎眼淚都掉下來。
「哈哈、哈哈哈...你們啊...」
那些陰鬱、焦躁的想法隨著笑聲煙消雲散。想起來吧,那個時候,自己是為了什麼,才建立起這所便利屋的,為了逃離浪蕩無依的生活,想要像正常人一樣,獲得平凡卻又溫暖的愛。恩佐可以斷言,與他們一起渡過的快樂時光,絕不是虛假的。
「還真是...一堆純粹的蠢蛋們...」
這大概是眾人記憶中,恩佐最真實的一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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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嘲笑眾人的期待一樣,荷西的失蹤很快被確認是與非超活動有關。眾人日夜設計荷西的營救計劃,無奈對方行事謹慎,難以追查,首要目的是得到「貨品」的所在地。
「如果神之恩賜目的是人體實驗,根據正常的人口販賣模式,那麼紐約很大機會只是個中轉站,目的地可能是鄰國、甚至是海外。」勞爾詳細地分析數據,「既然紐約天主教區與神恩有所勾結,我認為從這裡入手比較容易。」
「噢,我知道了,擒賊先擒王!」安東尼奧興奮地回答,對第一次搞清情況感到雀躍不已,「我們去把馬里奧主教捉回來,審問他?」
丹妮拉立馬賞了他一個爆栗。
「雖然我認識很多這方面的『專家』,但魯莽行動只會打草驚蛇。」否決了青年的提議,哈維想起最近新聞報導的議題,他從堆高的報紙山翻出其中一份,細細閱讀。
[本報訊]教皇若望.保祿四世即將進行美洲訪問行程,按照行程,教皇將於11月18至24日訪問美國,將到訪華盛頓特區、紐約及邁阿密三個城市。教皇屆時將於紐約聖伯多祿主教座堂進行彌撒活動,并參與商界、政界的慈善晚會,紐約市政府嚴正整頓市內治安,當日的交通安排......
「馬里奧主教身為紐約教區主教,一定會跟從教皇出入左右,我們可以潛入活動查,到時調查。」
機會來得十分及時,大致設計好計劃內容。恩佐想起生死未卜的荷西,心情亦不禁焦急起來,他做了個切喉的手勢,狠狠地說,「必要時,給他點顏色瞧瞧。」
「這裡有個問題...」愛瑪疑慮不定,「我們頂多能摧毀在紐約的中轉站,但已經運走的批次,又該怎麼辦呢?」
眾人再次被暗淡籠罩,這亦是一個大問題。先前說了那麼多漂亮話,洗濕了頭,總不能只救了荷西一人,便袖手旁觀。
凱因閱讀報紙上的賓客名字,正當百無聊賴,直打呵欠時,卻意外地發現一個熟悉的姓氏,勾起了十幾年前的往事,上次在總部狹路相逢,他似乎還認得自己......凱因思索一會兒,想到一個絕佳的計劃。青年自信地笑了,打消了同伴的疑慮。
「不用擔心,我有門路。」
曼哈頓皇家飯店 地下停車場
黑色轎車內,四人在行動前進行最後一次例行檢查,隨身通迅器的運行情況,以及竊聽器的網絡連接。得到總部分配的指令後,四人安靜而迅速地開始各自的任務。由機動力最高的哈維與安東尼奧負責潛入宴會,捉住主教的把柄。丹妮拉負責後勤和撤離工作,留守在車裡控制網絡連接。
「怎麼樣,合適嗎?」
哈維和安東尼奧一身侍應打扮,後者顯然很不習慣這樣正裝,百般整理還是別扭。他們借侍應身份遊走宴會當中,特別是貴賓包廂,以求得出更多神之恩賜的情報。
丹妮拉看不過眼,奪過領帶一邊給沒用蟲男友綁了個完美的溫莎結,一邊嘮嘮叨叨數落著安東尼奧,只是當中夾雜著難以察覺的擔心。
「喂,我們可不是來郊遊的。」凱因嚴厲地提醒。
『凱因每次任務前總是這樣硬梆梆的,真可怕。』恩佐輕浮的聲線透過車內通訊傳來。
『因為他是個認真的好孩子啊。』愛瑪也加了一嘴,與便利屋日漸磨合的日子,她也加入了戲弄凱因的行列。
哈維只好努力勸喻金髮年輕人不要炸毛。
過分依賴無線電通訊容易被安保人員反竊聽,為安全起見,這次行動運用範圍性點對點通訊裝置,竊聽器則是由勞爾特製,透過加密網絡傳輸音效的形式。因此,前線人員的三人無法直接與總部連繫,丹妮拉必須留守監控網絡安全,并作為前線和總部橋樑轉達指令。
是次行動對參與人員的精密度和默契有著極高要求,在場四人,哈維和凱因,分別是安東尼奧和丹妮拉的體術導師,經過數年的鍛鍊,各自培養出的默契和直感遠遠優於其他可能組合。
逐漸踏入約定之時,眾人對了對時間,確保準確無虞。
三、二、一。
『通訊線路良好,目前時間19:30,任務開始。』
「Roger.」
「馬里奧,我的兄弟,願主祝福你。」
教皇親密地與馬里奧主教擁抱,寒暄幾句後,并一同走入包廂。
哈維見狀,捧著飲品托盤從后跟隨。他們的計劃是,由哈維假扮服侍貴賓間的侍應,在房間內裝上竊聽器。至於原來的侍應,只好委屈他在儲物間睡上一晚了。
穿過保鏢重重防衛和搜身,哈維終於進入了房間。
教皇和主教靜靜坐在沙發上,以審視和尖銳的目光催促哈維趕緊離去,在將酒水逐樣放置到桌上時,哈維用難以察覺的動作將微形的竊聽器黏在桌底下,他以前在部隊裡學過這樣的技巧。
「兩位,請慢慢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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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整著通訊器的聲量,原先還夾雜著沙沙雜音,過了一會兒,對話聲音終於清晰起來。
從對話的內容來看,二人是在討論上月有關馬里奧主教的桃色醜聞,事件一出,紐約天主教區的名譽一落千丈,排山倒海的批評對梵蒂岡也構成很大壓力。
「我已知悉來龍去脈,馬里奧,既為求道、全心以肉體侍奉主之人,你可知道,你犯下了嚴重的色戒。」
「若想在主的國度更進一步,必須嚴己律身。無法控制欲望的人,如何掃平荆棘的道路。」
「您說的對。我們的敵人勢力日大,甚至這紐約也要受他們控制...」
從卑恭顫顫的聲線來聽,不難想像馬里奧緊張汗流浹背的樣子,然而教皇聽後,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
「誠然。現今世道,不信者...異端橫行,有如地獄的光景。我絕不承認,假借奇蹟之名的惡徒,以上主的威光行盡罪惡之事...窮盡這腐朽不堪的軀體,也要把他們消滅殆盡。」
房間安靜了片刻,大概是不知道如何回應教皇的決心吧,馬里奧只好將話題轉移,提及了許多有關神之恩賜的議題,當中便提及了儲藏貨物的港口,聽著對話的眾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縱使事務所那邊會好好記錄下,但大家都達成了共識,一定要親耳聽到荷西的下落。
「已經在碼頭整裝待發,兩天後,敝人...一直忠實地執行著閣下的命令。」
「唔、我不懷疑你的忠誠。雖然以暴制暴并非正道,但死在同類手下,對異形們是最公正的懲罰吧。」
「紐約是很好的中轉站,但為了吾等夙願,我需要萬無一失的負責人。可惜,馬里奧兄弟,你已經不在這行列了。」
「閣、閣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僅僅一件醜聞,就要罷免我?」
教皇回避來自馬里奧的質問,冷冷地敷衍著對方。
「回去好好休息,我會在你的故鄉物色與你相符的職位。」
「我明裡暗裡為你做了多少髒事,閣下...你居然卸磨殺驢!你有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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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需要再聽了,哈維拔下通訊器。
這可真是不得了。
本以為是財迷心竅的馬里奧主教私自與神之恩賜有往來,原來神之恩賜是由教廷親自扶持、親自授意的組織,有教廷如此龐大的政治和財政支援,難怪多次遭受圍剿仍能東山再起,更可怕的是,超能力開發計劃和襲擊事件,亦有可能是教皇策劃。
得到了目標情報,哈維覺得任務已經完成了八成。他通知安東尼奧和丹妮拉,讓他們在地下接應,現在只候凱因完成工作,他們便可盡快撤離了。
哈維穿過走廊,沿人煙少的東翼梯間繞回地下停車場。
他聽到一個沉穩的腳步聲,緩慢且自信。不像侍應輕快的腳步,那是經過格鬥訓練獨有的走路節奏,而安東尼奧從底層上來仍需一段時間。是誰會出現在這裡? 哈維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向下走必定會碰上,到時少不了一場審問搜查。
腳步聲逐漸迫近,「他」似乎亦感受到了人的氣息,稍稍停頓後,又急促地跟了上來。
哈維只好加快步伐。
「請停下來,不然我就動手了!」
還是被捉住了,哈維苦笑著。來者是二十歲上下的金髮青年,一身幹練的黑西裝,看來是個年輕的保鏢,以警戒和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哈維。
「你是誰? 為何會在這裡?」
看來對方不是行家,遇到可疑人物也不先下手為強,不僅年輕,還是個正直的紳士吧。可惜,在現代社會,這種品德可用不上。
「我只是來打個電話...」假裝驚慌,哈維舉高雙手走近青年。而對方雖然懷疑,但也沒有拒絕。
天真。
迅雷不及掩耳,哈維朝青年的膝蓋處踢去,以封住對方的行動能力。
大概是戰士的敏銳,青年靠著本能躲過了突如其來的一擊。
「小伙子,身手不錯。」對青年的反射神經頗為驚訝,哈維開始產生興趣,半帶戲弄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大概是從小接受的騎士教育使然吧,縱然是敵人,亦無法拒絕對方想要得知名字的要求,青年帶著怒氣重整姿勢,「是羅蘭(ROLAND) !」
居然真的報上名來了...青年的誠實回答令哈維啼笑皆非,真是個有趣的小伙子。
維持警戒的體勢,哈維盡可能靠言語拖延時間。注視金髮男人正背后走廊轉角的陰影處,過了片刻,像是達成目的地,勾起一個嘲弄的笑容,「羅蘭先生,看來您沒上過戰場吧?」
哈維如同在公牛前的斗牛士,優雅卻又挑釁地向前挪動著腳步。
「給您一個忠告吧,像您這種富騎士精神的男人,在戰場上...是第一個送命的!」眼底閃過一抹寒意,男人壓低身子,猛地向羅蘭發起攻擊,第一下的踢技被輕鬆避開,哈維暗暗讚賞羅蘭的敏捷,隨即雙手扶地,右腿向後猛掃羅蘭的重心腳。
眼前看似文質彬彬的男子確是位熟練老到的格鬥家,他的攻勢如同不息的怒濤,是經由無數實戰堆疊起來的強度。金髮青年光是應對攻擊已十分吃力,只能一路退後著防禦,化解空間不足的劣勢。
然而,他卻沒發現一直潛伏在轉角陰暗處的身影,當他意識到時,卻為時已晚。一個身影猛地從右竄出,羅蘭中計被二人夾擊,不禁大驚。
「上吧,安東尼奧。」
南美青年握緊了拳頭,臉上充滿堅定。
極重的一拳札實地落在羅蘭的腹部,將金髮青年擊飛到梯間,身體狠狠撞上欄杆。安東尼奧也分不清那巨響是骨折還是欄杆斷了,見青年蜷縮在地不動,安東尼奧才稍稍安心,平時訓練笨拙的自己竟與哈維打了次完美配合。
「呼,真是漂亮的一擊。不愧是我的學生。」哈維抹了把汗,讚嘆道,他亦驚奇這次安東尼奧自由發揮的成果。
「不不、都是哈維教導有方。」青年腼腆地搖搖頭。經過這次交鋒,安東尼奧有點擔心任務的進展,目光投向羅蘭所在位置,「我們要怎樣處理他?」
「不用管他,等凱因那邊好了,我們就撤退。」這次行動本就是秘密進行,以安全為上,既已得到教會與神之恩賜的重大情報,為了不打草驚蛇,盡早撤離才是上策。哈維想了想,又提醒道,「聯絡丹妮拉,讓她先準備好車子。」
二人邁起腳步,正打算離開。
此時,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怪異的風。天花的電燈,詭異地閃爍著。一股不安的心情盈滿了二人的內心,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
本應受傷倒地的金髮青年,正用手支撐著沉重的身軀,腦袋低垂,慢慢地起身。青年受傷又堅持的身姿,令人聯想起遊戲裡那些不死身怪物。
更令人不安的是,以青年為中心,空氣中攪起了旋風般的氣流,在密閉的室內空間裡,發出神經質的悲鳴。
「騙人...」
「那是...異能?!」
安東尼奧不可置信,哈維也是,在他們的人生中,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能力。
在風團中央,羅蘭的背後,流動的疾風和空風聚集,形成不可思議的一幕。那是影子? 不是,一道巨大而虛幻的投影隨著風漸漸成形,聳立在主人身後,銀白頭盔的細縫,雙眸散發威嚴而凜然的光芒。
被狂風吹起的髮絲之下,金色在羅蘭的虹膜間流動。
抹走嘴角的血痕,隨著躁動的烈風,羅蘭邁步朝嚴陣以待的二人前進,臉上沒有表露任何情緒,只是冷靜地、以純粹的殺氣注視著對手。
「哈哈...」
「這可真是攤上大麻煩了...」
穿梭在觥籌交錯的宴會廳內,凱因找尋著自己的目標,終於,他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晚安,希爾達.諾曼小姐。」
金髮女子聞言轉過身來,她有著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綠眼睛。一眼認出并報上自己的名字,以及相當自然熟稔的態度,希爾達在腦中搜索與家族相關的人脈,卻無法將眼前的青年與任何一個姓氏契合。
「......晚安,先生,您是?」
「凱因.赫夫曼,幸會。」青年毫不忌諱地報上全名,希爾達疑惑,卻維持著表面禮拜,與青年展開了公式冷淡的寒暄對話。
正當希爾達感到厭煩,想要開門見山訊問來意時,金髮青年拋出的問題卻十分耐人尋味。
「令弟近來可好? 最近世道不太安全,到處都是超能襲擊,想來他應該很忙吧?」
他認識格蘭希爾?
眉頭一皺,希爾達開始排除青年可能的身份。
雖是諾曼家的族長,在常人眼中自己僅是在男性後嗣誕生前的代理,清楚當中緣由的人少之又少。眼前的青年,不但清楚格蘭希爾的存在,還在言語間透露與異能組織相關的訊息,知道格蘭與EPU有連繫的,若非EPU相關人員,想必便是對諾曼家做了十足調查的好事之徒。
「有勞費心。但您的意思是?」希爾達暗暗警戒,希望在不使用異能的前提下結束對話。
凱因起初擔心諾曼家都是像格蘭希爾那樣的怪胎,好在面前的女子思緒敏捷,理智果斷,說話毫不拖泥帶水,倒省了不少功夫。
凱因拉近距離,貼近希爾達,從外人眼中二人只是在貼面禮,在社交場合十分常見。在無人看見的死角位置,凱因把一直藏起的小物件渡到希爾達手中。
「我這裡有一物,還請能為我轉交給他,想必能夠成為他,或者...」凱因貼近希爾達耳邊,細聲道,「EPU的助力。」
東翼梯間
早該想到的。
為了消滅超能力,與神之恩賜聯手的教皇若望.保祿四世,異能只能被異能擊潰,他如此深信著。同理,能夠對抗異能襲擊,保護教皇於萬全,只有比敵人更強大的異能者。
羅蘭不是普通的護身保鏢,他是教皇豢養的私兵。
難怪他剛剛一味挨打,想必以為對手是普通人,不想恃強凌弱,所以沒使出真本事吧,真是個正直又愚蠢的男人。
安東尼奧早就給丹妮拉打訊號要求撤離了,但此刻危急的狀況顯然不允許二人一動不動,讓少女鎖定位置,只好等丹妮拉會合,一同以異能轉移。距離地下停車場與東翼二梯,用跑步最快五分鐘,他們只好在這段時間裡,盡量保住小命。
纏繞在金髮青年身邊的空氣開始躁動起來,二人即時警戒起來,不知羅蘭異能的真面目,根本無法進行偷襲。突然,一股觸電般的強烈違和感席捲全身,幾乎是條件反射,哈維猛地扯著安東尼奧退到角落。
痛感使哈維徹底清醒,肩上被劃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平整的傷口,倒像是由鋒利的刀片所為。可金髮青年從未挪動一步,更別說使用武器、
是嗎...擁有操縱風的能力。真是攤上大麻煩了,哈維苦笑。只是僅僅數秒,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若不是及時回避,高壓的風恐怕已經將二人刺成串燒。
無形的風刃難以察覺,但對方舍棄範圍攻擊卻是意料之外,若是強大的能力使,直倒喚風捲倒建築物也不在話下。除了梯間狹窄的環境,不想公開戰鬥亦是原因,他大概想從自己處獲得情報,哈維的話語顯然在青年的心底留下芥蒂,產生了對教會的質疑。
推測對方沒有趕盡殺絕之意,哈維稍稍安心一點。
過分依賴異能是大部分能力者的弱點,加上羅蘭傷勢,未必能一次對付二人的進攻。以暗號通知同伴,哈維決定先以體術分散羅蘭注意,再讓安東尼奧壓制。
「安東尼奧,我允許你使用能力,但小心,別殺了他。」
未等青年答應,哈維便衝了出去。像要逃離羅蘭的視界一樣,圍著羅蘭奔跑。
再集中一點,將專注力放在感官之上,用全身、全神,去感受細微的視覺變化、空氣的流動、強度。
下一波風刃蓄勢待發,哈維感受到掠過臉部的細微氣流,腦中閃過了剛才攻擊的方向。天生的直感告訴他,維持原位百分百會被風刃刺到。
羅蘭手一揮,唰唰風聲吹嘯而過,向右側身翻滾,哈維盡力避過每一道攻擊。異能使他接受比平常人更多的感官資訊,計算下一秒可能發生的情況。
沒想到哈維能夠避開所有攻擊,青年需要重新聚集起氣流,這零點幾秒的空檔,足以讓哈維發動突襲。哈維踢向羅蘭膝蓋處,打算讓他失去行動力,不料羅蘭向右避開了攻勢,也許扯動了受傷的腹側,羅蘭的動作有些許滯延,看準空隙,哈維不間段地發起波浪攻擊。
羅蘭一邊應付哈維,一邊聚集空氣。此時,安東尼奧加入了戰局,然而,凝聚起的刀刃早已架在二人身后,蓄勢待發,哈維見狀一把推開了青年。
安東尼奧失去平衡,羅蘭卻似乎厭倦肉博戰,想要速戰速決,儘管違反了公平的對戰,他還是從腰間拔出手槍,上膛對準一旁的哈維。
糟了! 都忘了他還帶了槍!
下一秒便要扣實板機,安東尼奧猛地捉緊羅蘭持槍的手,壓住護弓防止羅蘭開火,同時左手按住槍身。金屬內的原子猛烈的跳動,槍身隨即升至極熱的溫度,直接接觸金屬的羅蘭手心泛起燃燒般的痛。
沒事的...不要讓溫度升太高...安東尼奧專注於控制原子的運動情況,讓溫度維持在七十至八十度的程度。羅蘭拋下了槍,用力掙脫了安東尼奧的鉗制,與二人保持距離。雖然看不見傷況,但可以肯定他的手心已經被嚴重灼傷。
三人對峙著,哈維看著眼前這個單純正直的年輕人,不忍他在教皇的陰謀中淪陷,為那些虛偽的教條前赴後繼。
「您,知不知他們的所作所為?」
「......」
「你的好教皇,背地裡與非超組織早就勾搭上了,人體實驗和恐怖襲擊,可一樣都沒落下。」
「這不可能!」
「不信你自己去問? 在教皇眼中,你也不過是只棋子罷了。」
「安東尼奧、哈維!」
呼喚從后傳來,二人喜悅找尋聲音的來向,經過激戰,終於拖到了少女的來臨。丹妮拉奔跑著伸出手臂,哈維和安東尼奧隨即捉住。未等羅蘭反應過來,一股黑霧將三人籠罩,再看清時,已經不見蹤影。
羅蘭默默注視空無一人的梯間,好像剛剛的激戰只是一場奇異的夢,只有手心灼燒的痛感和疲憊的身軀提醒著他一切都是現實。若是現實,剛才親耳所聞的,教會與非超組織的連繫,又是否屬實?
慈悲與罪惡、忠誠與支配,已經搞不清楚了。
他靠著牆壁,緩緩坐落。
「可惡...」
兩天後的夜晚,我們開始行動。
你確定那人會聯絡你嗎?
我不知道,只能夠賭那少少的可能性了。
不管怎樣,這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說的也是,我們也該準備準備了,額...塔倫蒂諾家的小伙伴?
白痴,這麼土氣的代號也敢用?
那你說要什麼名字?
哈,代號什麼的,早就定好了...
Reservior dogs.
To be continued...
距離截止只有幾天了,我寫得完終章嗎... (滴汗
本章打斗和吵架戲碼太多,寫得好辛苦。第二章哈維的活躍表現大家滿意嗎? 選擇哈維當主視角不為別的,是安東尼奧太笨了! 他大概連思考怎樣拼的不知道,只好讓聰明的哈維負責解說了~
如果大家眼力好的話,不難發現其實恩佐才是我親兒子(抱),他與勞爾的基...咳咳、友情,就不是本篇的內容了... (發出姨母般的笑容
友情感謝蘇芳家的羅蘭客串~ (一直捱打真可憐,但傷勢是不會影響到俊臉的!
羅蘭與教會的關係備受挑戰的關係,便利屋眾人何去何從,薜定諤的荷西能否得救? 敬請期待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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