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魔女並不可憐 - 第十四章：焦慮

　　傑克目送莉娜離去，發呆般站在原地過了良久之後，才仰天長嘆。

　　「我……一直都只是在想自己的事，從來沒想到她到底怎樣想，而她則是早就想到我的事情了。」

　　傑克闔上眼睛後看到的是莉娜拚了命般把話語傾訴的模樣，臉上每一個表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吐出每隻字的嗓音聽得無法忘懷。

　　「沒想到，我原來這麼蠢……父親說過，只要長大了就自然會懂得關於女人的事情，到底我何時才能長大呢……」

　　傑克因為氣憤與悔恨而緊握起拳頭，毫不理會指甲陷進肉裡造成的刺痛，就只是咬緊了牙關，發出令人顫慄的可怕聲音。

　　「而且，和我差不多大的她，卻是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最重要的是，她連長大的機會都將會被剝奪……」

　　這句話說得又低又沉，彷彿猛虎警告敵人的怒吼，這股無處宣洩的怒氣令傑克再次咬起牙來。不過這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苦無答案的迷茫取代了他的憤恨，令他變得無力：

　　「我到底能做什麼？當時我根本無法反駁她的話語……『除非』找到魔女團被冤枉的證據以洗刷罪名？『願意』捨棄一切，不論『什麼』代價都可以支付？」

　　傑克整個人頹然跌坐到地上，失控地冷笑了幾聲：

　　「怎麼可能？先不說逃不逃得掉，保不保護得了，要是沒有匯報狀況，被當成叛國的話，整個家族鐵定會被處死吧……」

　　這就是最讓傑克痛苦的事，他一個人下的決定所會影響的，可不只是他自己一個人。

　　「不會有誰能告訴我答案，只能自己去找……但這個問題，真的有答案嗎？」

　　對於把現實認知得這麼清楚，傑克覺得自己非常可笑，他用手背挨著額頭，整個人順勢倒在地上。

　　「明天……應該怎樣面對莉娜？」

　　就算像今天一直與人對練，以傑克久經鍛鍊的強壯身體而言，絕不可能輕易累倒，但是煩心的事情似乎出乎他的意料地耗費心神，他本來想要在明天面對莉娜前先找到答案，結果卻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

　　只是這一夜，對於一直能夠安穩休息以讓身體恢復的傑克來說，陷入前所未有的難受，徹夜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數之不盡的夢境可謂永無止盡的地獄輪迴，他「看」到了自己每一個決定之後的結果。

　　在那些結果之中，沒有一個能夠讓他笑得出來，盡然是叫人黯然悲傷的結局。

　　最終，直至雞啼，晨光初現，距離傑克以往早起晨練的時間甚遠，也是他最後的一個夢境，總算與之前的輪迴有所不同。

　　他夢到自己回到了幾天之前──深切認識莉娜之前。

　　「如果沒有認識莉娜的話……嗎？」

　　傑克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像夢囈般輕聲訴說，之所以像，就是因為他很清楚知道自己此刻是清醒的。

　　最終傑克只能晃了晃頭，到河裡沖刷一下身體，希望能沖走造成他頭痛的元兇，想當然清涼的河水最多只能帶走他的倦意而已。

　　稍微整理好衣著之後，傑克深呼吸了一下，他的心中仍然沒有答案，但時間不會因此停下來等待他，而他亦不會選擇當一個懦弱的逃兵，連最後難能可貴的選擇機會都放棄，所以他踏出一步，又一步，筆直地朝著莉娜所住的小屋前進，面對這個毫無道理可言的問題。

　　隨著敲門聲響起，小屋的主人充滿朝氣地應了一聲，很快木門就被推開，莉娜一如以往帶著甜美的微笑，以輕快的語調打招呼：

　　「早呀，傑克。」

　　與昨夜分離時完全相反的氣氛，開始嘗試思考對方在想什麼的傑克，無法理解當中發生了什麼變化，因此他能做的就只有全力應對──盡力報以笑容：

　　「早安，莉娜。」

　　按照對方的意思進到屋裡，就像自己真正來拜訪的那一天，傑克再一次坐在那個位置上，真要說不同的話，就是莉娜沒有盛裝打扮，而是恢復成那個布袍裝扮的模樣。

　　如果是以往，傑克肯定不會理會這種隨處可見的少女，可是現在他禁不住多打量了兩眼。

　　莉娜大概有注意到這舉動，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倒了杯茶放到傑克面前，說話的語氣感覺有些許脫力：

　　「坦白說，有點意外呢，我以為你會二話不說就追問昨天的事。」

　　傑克先是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與其說是思考，倒不如說是確認自己的心意，率直回答：

　　「我自己也以為會這樣……可是在真的看到妳的時候，就說不出來了。」

　　傑克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心裡浮起一個疑惑，那就是自己到底為了什麼而坐在這裡。

　　彷彿處在失火的房子裡，傑克感覺到全身似是在燃燒一般，火焰的確是最適合拿來形容他此刻心中的焦急，而在這極限的狀況下，他好像看到了一絲曙光：

　　「應該還有機會的！」4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qCJdCrag

　　聽到這番激動的語氣，莉娜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維持一貫的笑容，靜待著傑克說下去。

　　傑克不知道莉娜此刻到底在想什麼，不過他要做的事情已經變得清晰了：

　　「我不想隱瞞妳，而且根據昨天的話，妳應該是猜到我當初答應的原因，那就是我身為騎士──忠於陛下的騎士，得要查清楚這件事情的真相，假如魔女團真的是被冤枉，那麼幕後黑手到底是為了什麼而這樣做，會不會危害到陛下。」

　　莉娜緩緩地點了點頭，看來這一點符合她的猜想，對此傑克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思慎密。

　　只是，這是傑克以前的想法，接下來的話才是他找到的曙光：

　　「不過現在有著更重要的原因而想要知道真相，在妳看來是個無法挽救的死局，那麼再加上我一起去思考，一起去摸索呢？我一定會說服父親，以及我們一家侍奉的皇族，只要是為了陛下的話，說不定可以翻案……」

　　正當傑克說得興起，他卻看到莉娜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他因為無法理解而打住了話。

　　如果那張臉是感動、是激動、是終於找到希望的欣然，那麼傑克就能夠理解。

　　可是──

　　傑克所看到的，是一臉落寞。4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e8mJ3h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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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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