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莉娜最後似是賭氣的質問,傑克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啞口無言,任憑他怎樣思考,都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因此比起尋找解決方法,他的思緒似是逃避一般,朝著感情層面出發。
莉娜她……一個人承受著這些痛苦,獨自掙扎到現在嗎?
想當然莉娜不會知道這些事情,在她的角度看來,傑克就像是被難倒而沉默不語。
「大概就這樣了吧?應該已經足夠滿足你那忠誠心了,真是可喜可賀呀……實際上皇帝身邊並沒有真正的壞人呢。」
這番話聽起來就是在挖苦傑克,不過他並沒有多在意,反而覺得要是這樣能舒解她的痛苦便可以了。
「我明白了,的確難以找到突破口,要反過來向陛下證明罪行的不存在……要想辦法解開誤會的話,光靠話語應該很難,不過所幸的是並不是有真兇在背後處心積慮地策劃,所以只要大家都努力幫忙消除陛下的恐懼……」
「你還真是樂觀呢……算了,隨你喜歡,那麼接下來就該我了。」
傑克早就聽過莉娜有事要跟自己說,所以這時並沒有多大驚訝,最多就是好奇她打算說些什麼。
只見莉娜從木桌底下取出了一個用油布包好的包裹,足足有拳頭般大小的厚度,她也不打開直接說明:
「這裡是我至今為止關於疫病的研究概要,包括火焰草的藥性以及種植方法,可以在哪裡找得到,調配藥劑的基本配方,盡可能描述得到的病情要怎樣應對用藥和調整份量……有辦法記錄的全都在這裡了。」
「等一下……為什麼要把這些交給我?簡直就像……交代身後事一樣。」
「就是身後事沒錯。」
聽到莉娜平淡得就像閒話家常的語氣,傑克的眉頭不禁深深地皺起來,他感覺到當中有著決定性的轉變,令他這一次不能再沉默而堅決反問: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下次匯報的時間在後天,只要在這段時間裡想到辦法……」
「傑克,現在的你太不冷靜了,仔細想想背後的牽連以及成功的可能性,要選擇哪一邊不是很清楚嗎?」
「不對……這是不對的……」
「連當事人我都承認這個事實了,就算皇帝沒派人追殺,不只要我潛入到已經封鎖的疫區,還要順利把這些知識教導給那裡的藥師,最後再成功逃出去,想也知道這才是強人所難啊!」
斬釘截鐵地否定傑克的莉娜,激動得拍著木桌站了起來,以不容對方反駁的氣勢接續說下去:
「這是我最後的請求,實現我母親的遺願吧!只要你匯報從魔女那裡找到了解藥,這些知識就能拯救那些受到疫病折磨的人,這裡記載的內容只要給藥師看到的話他們就能夠理解,雖然還需要實作的經驗,但是絕對能夠成功的。」
莉娜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傑克,看見他沒有接受的反應,只能輕輕呼了口氣,從強勢變得柔弱,希望動之以情:
「想像一下吧……疫病會擴散傳染給其他人,目前是靠著封鎖地區才沒有大規模擴散,要是再過一段時間還是找不到解藥,為了顧全大局,就得把所有染病和可能染了病的人都殺死然後掩埋在遠離城鎮的土地裡。一個人和數以百計甚至千計的人,對身為騎士的你不是很容易的抉擇嗎?」
只是,一直以智慧引導事情朝自己有利方向發展的莉娜,她的如意算盤在這次並沒有敲響。
因為看到莉娜這悽慘模樣的傑克,反倒堅定了他的意志:
「身為騎士,不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千個人,不該死的就是不該死,就是要用盡自己的一切力量去守護!」
莉娜吃驚得不懂得該如何反駁,就像一切都反過來般,輪到傑克強調自己的主張:
「況且妳的母親不是都那樣叮囑妳了嗎?在容許的狀況下才去解決疫病!妳這種把自己的犧牲當做前提怎樣看都太奇怪了吧?還是說,妳根本只是想逃避不敢一個人活下去而已!」
聽到最後一句話的莉娜全身一顫,臉色也旋即變得蒼白,可傑克並沒有理會──他這番話大概不是經過細想推敲出來,只是一時衝口而出:
「來認真想想吧,像是我找到妳的住所,但發現妳已經逃到不知道哪裡去了,所幸留下了疫病的研究資料,我就匯報說應該先把資料帶回帝都醫治疫病,這樣如何?」
看著傑克如他自己所言在竭盡所能尋找解決辦法,莉娜的心已經亂成一團,她回過頭望向東尼所在的竹籃想要求救,可是黑貓卻一直躲在籃子裡沒打算有任何作為。
大概是考慮到莉娜需要時間冷靜,所以傑克也沒有步步進逼,而是用緩和的語氣轉移話題:
「對了,說起妳的請求,為什麼最初的時候不直接提出,而是說想要交往?該不會在那時候妳已經……」
莉娜不得不感謝傑克貼心的舉動,因為就是這突然不著邊際的話題,讓陷入慌亂的她稍微冷靜下來,重新深呼吸了幾次之後,總算是找回自己的步調,坐回到椅上並且喝了口茶,還再花了些時間整理思緒才回答:
「我就把話挑明了吧……我用『交往』這個詞看來害你誤會了,就像你所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皇帝會派人來殺我,而原本那個潛入疫區治病的計劃實際上成功率也很低,所以從一開始就計劃要找一個能夠託付的人了。」
「誒?」
「就像你說我是個好人,從『交往』的過程中我也確認你是一個能夠託付重任的人,所以最初才會先提出『交往』,然後到了最後的今天才拜託你把資料帶回去救人。」
傑克不太相信耳朵所聽到的話,這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昨天莉娜的每一句話可全都烙印在他的腦海裡,與現在這番話的意思可謂完全矛盾。
傑克無法理解,饒是看到在莉娜背後的那個籃子裡東尼再一次探出頭來,卻已經沒有餘力去理會,凝視著那張淡然得像是陳述事實的可愛臉龐,想要確認──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確認什麼。
他想像到的,就是今早進門時看到莉娜的表現就像昨天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才驚覺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抱歉,但實情就是這樣,而且還有一件事……可能連你自己也誤會自己了,在我看來,你那種感情應該不是叫作喜歡,而是叫『可憐』才對,你是在可憐、同情我的遭遇而已。」4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qmvpdCCj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