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頂百文塔 - 第一層炎

第一層炎

Apr 29,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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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上焦黑的土地，示意身後的旅者跟上。

進入炎之國了。

幾團火焰熱情的竄過來接待，被他與旅者揮開，識趣的退去。他們沿著碳跡最多的路，找到最近的守衛站。

「欸，後面的，你要不要自己逛逛？我要先去找國王，之後在這裡找你。」

「我跟在你後面。」冰冷的聲音傳到他的耳裡。

他微笑，笑容中有些愧疚。旅者一直跟著他，但他們一直找不到話題，也沒什麼特別的給旅者看。

「那跟好嘍。」他走進守衛站，大聲疾呼要進見國王。

「只有預約見面的人，才可以與國王見面。請你退下。」皇宮守衛握著劍，瞪著他們的方向，卻明顯不是瞪著他。守衛空洞的瞳孔裡時不時爆出火星，往他們的方向噴。

他輕巧一笑，等待身後的旅者開口。

「我們是一起的。」旅者出聲，卻把周圍的火焰全部消滅，包括守衛身後的聖火。守衛瞳孔裡火星不再，只剩恐懼。

「我不能讓你們進去。」守衛強烈戒備，伸手去摸配劍的劍柄。

「別傻了，我後面那位傷不了國王。我們是一起的，麻煩讓我們進去。」

他按住守衛的手不讓拔出劍，接著雀躍的走進皇宮。

「而且我沒有攻擊你喔，照理來說你沒有權限攔我。」聲音傳出皇宮，回音跟在後。他接著頭也不回的往深處走。

他沒有回頭。旅者無論如何都會跟著他，因爲他是嚮導。他知道旅者會跟上。

接見國王需要經過繁複的檢查，確認他們身上不帶任何武器。守衛們顯然將旅者當成他的奴僕，惡聲惡氣把旅者拉開。

「放開他啦。」他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一位穿戴華麗的人拍拍他，以手勢致上歉意，地上隨即燃起火焰，將他與旅者隔開。

「不好意思，顧慮到國王的安全，只有你可以進去，隨從不能同行。」

「他不是我的隨從！」他故作歡樂的大笑幾聲。「後面的，跳過來吧，只有隨從不能同行不是嗎？」

「來訪者，若你不願遵守規定，我們將要把你驅逐出境！」

要生氣了要生氣了，他感受著心中升起的怒火，轉過身，放棄扯下自己的笑容，故作輕鬆的大喊：「我，薩寽，要求同行者與我共同進見國王。」

其中一位守衛拔了劍，劍身是細長、燒紅的鐵。他急了，想要衝過去奪劍。

「等等！」

這是旅者的聲音。他驚訝的看向旅者，後者給他一抹淡笑，以眼神示意他冷靜下來。

「你可以先進去。」旅者看著他，用眼神示意他冷靜下來。「不需要耍幼稚。」

「欸，好吧。」他立刻軟化，發覺身後的火焰已然消散。穿著華麗的那人引導他前進，他拋下不甘，循著路邊的火把慢慢走進去。

通往深處的道路總有些詭異，但他仍然坦然的踏過去，因為旅者還站在他身後。只要旅者還在，他就不會停下，直到旅者累了。

他到了王座前，但看不到國王。非常強烈的氣場壓迫過來，逼得他低下頭。

「國王，我與同伴請求歸屬炎之國。」他發現自己無法微笑，強大的壓力快把他逼哭了。

壓力沒有減輕，等待回應的過程令人發瘋。

「國王，我有個同伴，我請求讓我與同伴歸屬炎之國。」他重複，下巴抵著自己的胸口，試圖抵抗國王的氣場。

「他是旅者，你是嚮導。」國王終於出聲，聲音帶著不間斷的霹啪聲響。「你們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把該看的看完以後你們就會走了。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讓你們你們歸入我國？」

他鬆了一口氣，國王還願意對話，這就是個機會。「的確啊，我們看完就會走了。不過，我們願意以如其他國民般生活，直到把要看的全看完。我們要看的可多了。」

他感受到壓力輕了，抬起頭來對著前方微笑……說不定前方那團火紅就是國王。

「給你十年，十年之後你在本國的國籍失效。旅者不適合歸化，但是你可以。」壓迫全數清除，他清晰的看見一團火焰在他面前冒起，快熄滅時撲入他的懷裡。

「旅者也要可以留下來……痛！啊啊痛爆了！」

他瞪著象徵國王的火焰，那團火焰彷彿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遠方來的客人，歸化過程非常漫長，請保重。」

火焰消失，他身陷黑暗之中。

他的五臟六腑在燃燒。

他很快的適應了燒灼感，但怒氣漸漸上升，將理智消耗殆盡。

他的心智逐漸退化，彷彿回到幼兒時期，然而那卻是他自己的記憶。只是他也沒有能力發覺了，被迫觀看、感受自己從一團火焰，漸漸轉化成人的樣子。

他的負責人欣喜的看著他成長，教導他控制自己的火焰，教導他以火焰展現自己的禮儀。他去上學，老師引導他與同學發揮自己的火焰與專長，形成他們自己的法術。

他順利的畢業，接受國王分派的工作。他學得很快，沒有遇到什麼障礙。

人生順利得不對勁。他想找到一點與眾不同，他應該是不一樣的、他應該不是這樣的……

他反抗、追尋真正的自己，但他的人生開始走下坡，他遭到同事的責難，他遭到排擠與霸凌，他的工作成績開始下滑。

他的怒氣漸漸上升，最終在國王面前失控，差點殺死沒有防備的守衛，他被剝奪了國民身分。但是他覺得不對勁，他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我是旅者，麻煩你當我的嚮導。」他看見一個人，眼神中燃燒著冰冷。

「可以哇，可是我隔幾天才能到炎之國欸，而且我會在那裡待幾年，體驗傳說中的轉化，感覺很有意思。可是你大概不會想待在同個地方幾年吧，這樣很無聊欸。」

「沒關係，我跟著你，隨便你去哪。我只是不知道要去哪，找個人跟而已。」那人背起背包，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沁涼浸入他的內心。旅者將他轉過身，推了一把。「你繼續走，不要管我，我在你後面。」

他想起自己的身分。他不是炎之國的人民，他是人類，他是旅者的嚮導。

夢境退去，他感受到體內的炎熱在燃燒，這是國王賜予的火焰，代表著力量。

他迫不及待的衝出皇宮，沒有人攔。

旅者在等他。他是旅者的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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