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女 | Penana

　　威哥坐在警車副駕駛座上，眼皮不斷跳動，以他多年的辦案經驗，這次事件絕不如想像中簡單。

　　他膝上還擱著匆匆抄下的地址，這次報案是位居市中心的一家賓館，據報，有房間傳來了極為慘烈的尖叫聲，雖然用市內電話打進，卻無人回應。

　　「學長，這有沒有可能是新聞上說的情殺啊？」一旁的菜鳥刑警阿山聒聒噪噪的，弄得他想靜心沉思都不行，「還是什麼小開把嫩模玩死的事件？」

　　「開慢一點，還沒到現場就被交通科攔下來好玩嗎？」他們在黃燈前呼嘯過一個路口，威哥皺著眉說：「到了現場就知道了。」

　　而後他終於能放心地閉目養神。

　　警車抵達目的地，幾雙好奇的眼神往他們瞟來，阿山下車前不禁感嘆：「他們之後會很難做生意吧。」

　　威哥沒搭理他，只是先一步走進賓館，留阿山慢半拍地跟上。這是一個悶熱的夜晚，濕黏的觸感即使被室內的冷氣吹得雞皮疙瘩，還是揮不去心裡的煩躁，這種天氣，什麼破事都可能發生。

　　「現在狀況如何？」他走向櫃台，不顧櫃台小姐身子縮了縮，訊問道。

　　「我、我們接到清潔人員和客人抱怨307房的尖叫聲……」

　　「現在裡面的人呢？有沒有人進出？」

　　「之、之前有打過電話，但沒有人回應……」

　　「有監視器嗎？」

　　「呃……」

　　「讓我來吧。」阿山笑瞇瞇地從後面插話，只見他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和櫃台小姐閒聊，那女人便傻呼呼地交出房間鑰匙，讓阿山滿臉得意地在威哥面前炫耀。

　　「好了，我們不是來這邊買菜的。」

　　電梯門一關，阿山眨眨眼說道：「那個櫃台小姐感覺都要被學長嚇死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詐騙集團。」威哥覺得呼吸道有些乾癢，菸癮偏偏選擇在這時發作，他咳了一聲：「趕快辦完吧。」

　　他們來到發出尖叫的樓層，307房就在走廊尾端，此刻四下無聲，賓館昏暗的燈光和過冷的空調或許本想營造一種浪漫和依偎的氛圍，但現在怎麼看都像是恐怖片場景，冷不防就會有殭屍跳出來咬人的那種。

　　威哥下意識地按住配槍，除了死傷或不留痕跡地逃出，房裡的人只可能還躲在裏頭。

　　「保持警戒，準備攻監。」他輕聲說道。

　　阿山看著他摸索鑰匙，嘶聲問：「不敲敲門嗎？」

　　威哥白了他一眼，試著不驚動裏頭地打開門。

　　一秒、兩秒，房間內外沒有動靜，威哥領著後輩進門，立刻注意到佔了最大空間的雙人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嫩白的腿上浮現著纖細女性少有的肌肉線條，使她看上去緊繃得猶如練習繪畫的雕像，再走近幾步，阿山忍不住發出作嘔的聲音。

　　女人圓睜著開始混濁的眼珠，表情僵在了人類所能表現出最驚恐的程度，再也不會動了。撐到極限的口中舌頭堵住喉嚨，彷彿隨時就要彈出的毒蛇，一雙手擦著豔紅的指甲油，五指扭曲地撐向不同方向，燈光反射下看來就像是要從心臟刨出血液似的。

　　除此之外，女人沒有明顯外傷，這反而讓她像是隨時會從床上跳起似的。

　　威哥背後一寒，連忙環顧整個房間，除了凌亂床單上的這具屍體，一切並無異狀。

　　那麼，是什麼讓她這麼害怕？

　　再掃一眼，所有陰暗角落瞬間都有可能藏匿怪物，威哥定定神，讓還未回過神來的阿山連絡法醫，自己又找起理應和女人一起進房的男子。

　　窗戶仍然關著，也沒有能供成年人擠進的通風系統，這不大的雙人房能夠藏人的地方只有兩個，不是衣櫃就是浴室了。

　　見阿山還在等對面那頭接電話，威哥以眼神示意他看好房門，自己先走進了浴室。

　　裡頭還有使用過的濕氣，但沒什麼熱度，判斷不出是多久前使用過的，看過幾次細節，搜尋無果，他又離開了浴室。

　　一切正常，這正是不正常的象徵，那女人明顯是受了重大刺激而死，卻不見她恐懼的源頭；要說用了藥，房裡又沒有強烈的氣味和過於凌亂的精神錯亂跡象。

　　威哥抱著疑惑走向衣櫃，突然聽到裡頭傳來細微的撞擊聲，他立刻舉槍喝道：「出來！」

　　一陣混亂的跌跌撞撞，衣櫃門自內打開，一個衣著凌亂的男子抱著小包撲倒在地，看來並沒攜帶武器。

　　他邊舉起手邊抬起頭，滿臉的驚魂未定，威哥和他對上眼，有些驚訝地道：「怎麼又是你！」

　　掛上電話的阿山也轉向這邊：「學長，你們認識？」

　　「他一個月前才送了一個女的進醫院。」威哥見男子沒什麼反抗之意，冷冷地說道，「你還真會玩。」

　　「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男子邊顫抖邊說，認真為己辯解的模樣看上去並不像在說謊，「我和這女的只是在夜店認識的！」

　　威哥沒理會他的說詞，太多人都把自己想得太好了，甚至還有傷人現行犯辯說一切都是受害者的錯，因此他逕自問道：「為什麼躲起來？」

　　「為什麼……」男人的眼神游移起來，威哥沒放過他眼中的一絲心虛，而後男人像隻被逼到牆角的狗一般大喊：「怎麼可能不躲！這女的突然尖叫到掛掉！我也很害怕啊！」

　　「和毒品有關嗎？」阿山插話道，他的臉色有些發青。

　　「我不知道！」

　　「上次的結果是陰性的。方便檢查你的隨身物品吧？」威哥轉向男子，沒待他回應便抽出他皮夾裡的證件，「王俊文先生。」

　　「這樣我可以早點回去嗎？」

　　威哥冷聲道：「你覺得呢？」

　　「我什麼也不知道……真的……」男人失了魂似的跌坐下來，這一個月，他遇到的事情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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