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橙黃的日光彷彿是熊熊大火,在天邊的盡頭燃燒著。寧靜的下午逐漸被繁華的夜色取代,象徵著世人一天的結束,也是開始。正在等侯晚餐小洛正沉醉於自我世界,無視洛媽媽從客廳傳來的催促,打開小燈,戴上耳機,用手機在虛擬的世界裡自娛自樂起來了。
「咯咯」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毫無防備的小洛嚇了一跳。
門外站著的並不是洛媽媽,而是宥延和林月欣二人。
「等一下啦,我待會就會出來了啦。」房間裡傳來小洛不耐煩的語氣。
「你真的要這樣子講嗎?」林月欣向宥延投來狐疑的眼神。
「不然的話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我已經想好了,他遲早都是要知道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我這個已經死了的人來告訴他。這也算是給了他一個答覆,乾脆痛快。」宥延堅定地說。
「那你可要注意用詞跟語氣呀,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這種打擊對他來說無疑是很大的。」
「是我們啦。」林月欣搶著回答,她知道此刻的宥延需要整理情緒和思路。
房門打開成一道小隙縫,一隻大眼睛在門後窺視著。看到林月欣的笑臉後,才完全房門才完全被打開。
「惡魔姐姐!還有惡魔哥哥!」看到二人的小洛興奮得在門前大聲叫囂著。而宥延只是揮了揮手,現在的他只是想好了要說什麼。可是要怎麼說,如何說,在看見了笑得開懷的小洛後,便通通給忘記了。
「小聲點!你媽媽還在客廳呢。」林月欣捂著小洛的嘴,把他推回了自己的房間,緊隨其後的宥延也跟了進來。
「來,請坐。」小洛給宥延坐上了電腦椅,自己則坐在了床上。在看到了在一旁站著的林月欣後才後知後覺的拍拍他身邊的座位,示意讓她坐在自己旁邊。
「不用了啦,今天來是因為惡魔哥哥有些話要說,說完我們就會走的了。」說罷便望向正坐在椅子上的宥延。
「喔?是不是找到爸爸了?」小洛滿心期盼的看著宥延。與初次見面時的他不一樣,那時候他眼裡的沮喪和不安現在都一掃而過。因為他衷心地相信著宥延,相信他可以為自己找回爸爸,奪回那些他們一家最美的時光。
「唉......」嘆了一口氣,宥延將身體往前傾,把手肘放在了大腿之上,緩緩吐出想要說的話︰「是這樣的,約定取消,我們不能幫你找回你爸爸了。」
「哎?不……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要幫我的嗎……?」還在狀況外的小洛瞪大了雙眼︰「這肯定是開玩笑吧,你們是想給我驚喜對吧,我不要驚喜啦。」
宥延低下了眼簾,不讓小洛看穿他的愧意,他接著說︰「對不起,你爸爸是真的離去了。」
「我不許你說爸爸死了!他明明還沒有死的,我不許你亂說!」小洛激動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著。林月欣擔心的望向房門,如此大的聲響似乎引起來洛媽媽的注意。
「可事實就是這樣呀!」宥延也別去了以往跟小孩說話的溫柔語氣,轉變為凌厲的喝斥。在他眼裡,坐在他對面的是個男人,是個要承擔一切責任的男人。他不能再是以前的孩子了,宥延心想。
「喂,注意語氣。」看到情緒接近崩潰的小洛,林月欣也出口提醒宥延要克制。
「可這就是事實,你媽媽沒告訴你只是想保護你而已,可是你必須認清的是,你爸爸真的離世了,對不起。」宥延把聲線壓到最低,一直低著的頭也抬了起來,直視著小落驚恐的雙眼,他想要跟這個孩子一起承受。
「爸爸……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深吸一口氣後,沒有起伏的問句從小洛的嘴裡說出,平靜得彷彿只是日常的一句話。
「嗯…..對,沒錯。」宥延點頭,正當他想要給這孩子一個安慰的擁抱時,卻遭到他一把推開。
「別過來!你這個騙子!」小洛的大聲喝斥嚇退了宥延跟林月欣。
「我們明明打了勾的,為什麼你不遵守諾言!為什麼要騙我,你這個廢物惡魔,快給我去死。」說罷小洛執起桌上小心放好的那本惡魔指南,用力扔向宥延。然而普通的物件是無法打中宥延的,飛在空中的書本穿過了宥延,打在了房門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對不起……..對不起……..」宥延的嘴裡只能重複著這句話,任由小洛辱罵著自己。
失魂落魄的小洛趺坐在了床上,他呆呆的看著地板,看著自己的小小的雙手。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宥延和林月欣想要靠近自己,小洛便嚴厲的警告他們︰「別過來。」
小洛銳利的雙眼彷彿看穿宥延的心思,而回饋給他的並沒有任何感激的心意,只有滿腔無處宣洩的怒火。被欺騙的憤怒和絕望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圓,生人勿近,死人也是。
聽見聲響的洛媽媽終也按捺不住,走到了小洛房間面前,敲著門說︰「小洛你還好嗎?你沒有事吧,在跟誰講話呢?」
聽見叫聲的小洛站了起來,推開了宥延和林月欣,慢慢走到了門前問道︰「媽媽,你老實告訴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如此簡單的問句,在洛媽媽的心裡卻起掀起了萬丈波瀾。她試圖安撫小洛,但還沒開口就被小洛打斷了。
「別再想要騙我了,你誠實地說。」
從來沒有聽過小洛這樣講話的洛媽媽慌了,她早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也許只是當死亡真的降臨到身邊最親的人時,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無從以對的洛媽媽額頭貼在了房門上,緊閉著雙眼,她選擇了以沉默來作為她的回答。
得到了回應的小洛慢慢轉過身,伸手從書桌的抽屜裡取出他爸爸送他的模型,盒子上的高達正是小洛書架上放著的元祖高達。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床舖,小洛翻身躺到床邊,蓋上被子,輕聲說︰「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們。」
二人沒有多說一句話,看了小洛最後一眼後,便消失在了房門前。
房間的空氣安靜得像是凝結了起來,時間的流動彷彿也在此刻停住了。小洛的身體捲縮在床邊,隔著被子依然能依稀看到手腳的形狀。側躺在枕頭上的小洛手中緊抱著洛爸爸給他買的高達模型,慢慢的閉上了雙眼。混亂的思緒逐漸平服下來,他遵循回憶的指引,再次來到爸爸給他買模型的那一天。
那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一天,小洛和爸爸碰巧路過一間模型店,眼看沒有什麼重要事情要做,二人便很有默契的走進了模型店這個男孩的天堂。深受爸爸的影響,小洛潛移默化的喜歡上高達模型了
「好帥氣喔!」看到專業級的元祖高達在櫥窗裡展示著,那時候的小洛看到雙眼發亮,帥氣的模樣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腦子裡。這一切都被現在的小洛看著眼裡,他就站在了門口,靜靜地看著這對在回憶中的可愛父子。
「沒想到小洛年紀小小就懂得欣賞元祖高達呢。」洛爸爸用厚大的手掌輕撫小洛的頭,同時也對店長說︰「不好意思,我想要一盒元祖高達。」
「爸爸你要買喔!」小洛頓時興奮了起來,可是下一秒眼裡雀躍的神色又暗淡起來了︰「可是被媽媽發現的話爸爸會被罵吧。」小洛腦海浮現出爸爸被媽媽訓斥的畫面。
「是喔……那爸爸就先把它放在小洛的房間,等媽媽不在的時候再去找小洛一起砌模型吧。」
「真的?!不行爸爸經常耍賴。」
「那要怎樣小洛才能相信爸爸呢?」4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EOKW6OpO7
「唔……打勾勾吧。」小洛伸出尾指。
「打勾勾,等媽媽不在的時候一起砌模型。」4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2ietZrlrt
「打勾勾,等媽媽不在的時候一起砌模型。」
不知過了多久,從回憶中抽離的小洛再次睜開眼睛,才發覺視線變得模糊了。望向窗外,城市燦爛的燈光在淚光的折射下都幻化了許多顆閃爍的星星,宛如那些逝去的人們為了心愛的家人,依然在夜空中閃耀著,守護著他們。最亮的那一顆肯定是爸爸了吧,現在肯定天上看著我這個狼狽的模樣吧,然而小洛毫不在乎。
看著城市的繁星,小洛任由淚水如流星般劃過自己的臉龐,內心的吶喊衝口而出。
「爸,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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