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血親間不是也可以通過向政府申請轉讓手續,直接轉讓嗎?應該不用通過地下組織……」吉良歪斜著頭,不解地問道。
「誰說他們是血親了?」來栖撅嘴回道,吉良聽到回答後,立馬就懵了。
咦?不是血親?剛剛說好的孫子呢?
黑澤像是偵測到吉良心中的疑問,惜字如金的他只淡淡地回應:「是別人的。」
來栖嘆了口氣,「哎,真麻煩!」他頓了頓,續說:「奶奶是獨居老人,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一直都是鄰居家的男孩在幫忙照看著她。奶奶剛證實患上了末期的胰臟癌,雖然可以接受治療緩減痛楚,但醫生說已經無法根治。
不想一直被病魔折磨,還有就是,大概是不想麻煩別人吧。所以奶奶委託我們做了壽命檢測,決定把剩下的十年份壽命轉讓給一直像孫子一樣照顧她的孩子。這樣的辦法一舉兩得,奶奶既可以在辛苦前安詳地死去,也可以報答那孩子的幫助。這下你懂了吧!」
「原來是這樣啊……」說著說著,吉良又不自覺地低下頭。
「她們之間不存在任何法律上認可的關係,所以根本不可能透過政府機關進行轉讓。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我們的存在。這就是我們會做的事。」語畢,來栖又開始嚼起了烤糰子。
垂下頭的吉良先是愣了三秒,隨後才莞爾一笑。他笑著抬眸看向兩人,歡喜地說道:「其實你們也不壞嘛!其實還是會問啊!」
黑澤目無表情地看著吉良,不以為然地說:「是奶奶自己說的。」
吉良剛建立起對兩人的好感度,就立馬被黑澤潑過來的冷水給澆滅了。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再次垂下頭。
來栖的臉頰兩邊都鼓鼓的,像極了吃著東西的倉鼠。他因為在嘴裡嚼著烤糰子,所以說話時也變得含糊不清。「倒是你,又不是沒幹過,整了形後順便失憶了嗎?」
吉良這才想起來他其實並不是來加入地下組織的,更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吉良。他只是剛好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不知道正不正確的地點。
百口莫辯的他還在思考著該如何應對下去時,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另外兩人往大門的方向看去,黑澤定睛一看,隨即站直了身子,擺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樣。倒是來栖仍舊不慌不忙地嚼著烤糰子,也沒有要站起來的打算。
「老大,歡回。」黑澤畢恭畢敬地朝對方鞠躬,嚇得吉良也跟著轉身向來者鞠躬。聽到對方開口說話時,他才沒忍住抬頭一看究竟。
「這人是誰?」一道略帶磁性的女生聲音在屋裡迴響,來栖嚼著烤糰子回道:「是新來的助手吉良。」
欸,不是說的老大嗎?怎麼會是女生來的?心中充滿著疑惑的吉良抬眸一看,一個看著沒比他大多少的女生正站在黑澤旁邊,表情平靜地上下打量著他。
他萬分緊張地緊抿著唇瓣,瑟縮著身體,還在思考著該怎麼坦白會比較好。
一直話不多的黑澤卻對著他大喊了一聲,讓他跟老大問好。膽小的吉良馬上學著黑澤,恭恭敬敬地和女生打招呼。
女生揮揮手,平靜地回話:「行了。」她朝來栖揚了揚下巴,問:「都確認過了?」
來栖咀嚼的動作隨即停了下來,他想起了剛剛自己顧著解決拉肚子的問題,並沒有認真地確定過對方的身份。但他馬上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嗯!」
女生緊接著側頭,詢問黑澤有沒有和新人解釋一遍這裡的工作。黑澤微微頷首,然後看向來栖。來栖抿了抿嘴,轉動著淡棕色的眼睛,然後拿起掛在脖上的耳機戴上,準備回頭踏進電腦的世界。
女孩蹙眉表示疑惑,就在她準備追問的時候,又有人回來了。
「喲呵!各位小可愛,人家跑完業務回來了!這是魚住先生送來的羊羹,給!」一個身型高瘦、穿著女裝、化著淡妝的美麗女人來到四人跟前,把手上提著的高級袋子交到黑澤手上。雖然知道這樣很不禮貌,但吉良還是禁不住細細地打量著「她」。
直到看清眼前的人是個女裝男子後,吉良差點沒忍住吐出一口鮮血。怎麼這裡儘是些稀奇古怪的人?
對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熾熱」的視線,他雙手抱胸,狀甚不滿地問道:「怎麼?你誰啊?沒見過男大姐啊?」
吉良立馬起勁地搖著頭,生怕會因為惹怒對方而被揍。在場唯一的女孩則若無其事地坐到了沙發上,期間輕描淡寫地說著吉良是東條派過來的助手。男大姐一聽,方才不屑的臉容隨即和緩了幾分。
「如果是五代目的人,那人家就姑且不和你計較了。」他摩挲著手上華麗麗的美甲,時而吹了吹表面上那根本看不見的灰塵。然後他又漫不經心地說:「我(此處用的是女性化的「我」)是美紀,姑且……多多指教吧。」
吉良小聲問道:「這應該不是本名吧……?」他瞄了眼吉良,道:「當然了!這可是我在酒吧裡的藝名,本名……不告訴你。」
「優,把今天的業務報表給我看。」女孩邊吃著高級羊羹,邊詢問著男大姐。他嘴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起來,朝女孩發飆喊道:「喂,你這個不可愛,你是故意把我名字說出來的吧!」
就在兩人馬上要幹架之際,來栖率先在吵鬧聲中插話道:「五代目找你,要接嗎?」
「不接。你沒看到我正忙著嗎?」女孩一臉不在乎地回道。來栖隨即轉身繼續盯著屏幕,並喊道:「嗯,接通了,她在。」
女孩一臉不爽地瞅著來栖,不耐煩地接過電話。終於閒下來的阿優開始和黑澤聊起天來,他們先是談起了稍早時附近發生的那場意外。
「……所以說,吉良他剛好在過來找你的路上,碰上了意外。你們那邊不是剛好有一間餐廳正在翻修嗎?沒想到他這麼倒楣,就他一個被砸死了……」女孩聽著電話裡頭的聲音,眉頭越皺越緊,她神色凝重地盯著眼前另一個吉良。「……咲良醬,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我說我的人來不了,我會再重新安排……」
咲良表情回復平靜,她插嘴說道:「東條,那現在站在我眼前的吉良又是誰?」
來栖和吉良一起跪在地上,板著臉的咲良放下手機後,抬頭凝視著兩人。「我讓東條不用趕過來了,這事我會自己處理。」她望向來栖,挑眉問道:「可是啊,你好像欠我一個解釋?」
來栖這才把和吉良碰面後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阿優擺出一副「愛之心責之切」的面孔,碎碎念著來栖:「吃那麼多,又不運動,怪不得拉肚子了。」
黑澤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打斷了阿優的碎碎念,說:「差不多就可以了。」阿優沒好氣地別過頭,撇嘴說道:「行行行,大木頭你就知道慣著他。」
來栖委屈巴巴地撅著嘴,眨著他那雙靈動的大眼,像一隻可憐的小貓咪一樣看著黑澤和咲良。黑澤隨即扭頭喊道:「老大……」
「別又想著替他求情。」咲良態度平淡地打斷了黑澤,她看著來栖,又看了眼一旁的吉良,「要不,你也來說說看?」
吉良一驚一乍地把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然後又為何會被誤會了的事都解釋了一遍。「……我有否認過的,可是你們都沒聽,然後又一直自顧自地說了一堆有的沒的……」
不忿氣的來栖駁斥道:「既然你是來出售壽命的,怎麼不早說?」
「我還沒來得及說,你就已經跑走了。」吉良指了指黑澤,「然後他又把我拉走,讓我去幫他了。」
來栖氣上心頭,「你是在說這是我的錯囉?」
「我不是這個意思……」
「夠了。」咲良雙手抱胸,盯著來栖,「你不是說確認過檔案的嗎?」
「我是確認過來著……」來栖的氣勢瞬間退卻了許多,他吞吞吐吐地說:「可是,吉良他!不是說你,是說另一個吉良,他剛好被若林組的人盯上尋仇了,所以上個月整形了。之後就沒有任何社會記錄,我就忘記更新他的新臉了。
然後,誰知道這個人!對,說的就是你!誰知道他又剛好叫吉良啊,這麼不常見的姓氏,誰會想到他們好死不死地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了。而且又偏偏在這個時間點來,我就以為……以為是那個吉良了……」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幾乎連聲音都沒有了似的。
咲良無奈地往前額吹氣,問道:「所以,他都知道到哪程度了?」
黑澤撓了撓頭,「基本都說了。連機器也……」
咲良深吸口氣後,望著吉良說道:「死或是留下來,二選一。」
吉良瞬間懵了,「咦?!蛤?!」
咲良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她淡然地說:「二選一,別讓我問第三遍了。」
來栖抬頭遊說著吉良:「這可是個好機會,你不是剛好要找兼職嗎?我們也剛好缺個人幹雜務。」
只要他能成功留下來,他就可以減少被處罰的量了。來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底下,其實在打著他自己的如意算盤。
說甚麼二選一,其實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吉良也只好選擇留下來了,他就這樣誤打誤撞進了黑道,在地下組織裡幹著薪水不錯的兼職。
而這齣鬧劇也以兩人往後的三個月都需要負責打掃、做飯和處理屋內大小雜務而告終。
把客人送走後,吉良突然好奇問道:「剛剛那個人出售的幾年份的壽命,最後會轉讓到誰的手上?」
來栖歪著頭,眨巴著水靈的大眼,喃喃道:「缺壽命又付得起昂貴金錢的人。比如說,喜歡大魚大肉又滿身疾病的富豪。」
阿優對著鏡子邊畫著眼妝,邊問著吉良:「你呢?有想過要轉讓壽命給別人嗎?」
「我……我總覺得這樣的愛好像都有點沉重的感覺。」
聽罷,本來玩著手機的咲良抬眸看著他。不止咲良,連屋內的來栖他們也停下手上的動作,盯著吉良。
大惑不解的吉良慌張地問著他們幹嘛都這副表情,而阿優則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人。他重新畫著眼線,淡然地回答著對方,因為這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咲良沉默不語,隨後轉身上了樓上。吉良想要追上去時,卻被阿優喊住了。「你的活動範圍只限一層和二層,頂層是小咲的私人空間,不要越界。」
來栖見狀,十分識趣地扯開話題,問阿優弄這麼漂亮要去哪。吉良垂頭喪氣地看向階梯的位置,黑澤甚麼都沒說,只是拍了拍來栖的肩膀,示意他去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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