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3 （二）
到了翌日（974日），下一個被攻擊的對象就是狐狸精，看來主診醫生是打算逐一打擊我們一次，再進行下一波攻擊。
「今天我們要討論的對象是28900同學。」主診醫生翻閱手上的文件，然後淡然地看向狐狸精繼續道：「你過去的種種成功還是失敗的因素都是圍繞著娃際關係，你成功在於你跟很多屬於上流社會的布娃娃維持流於表面的朋友關係，但你失敗也在於你跟其他布娃娃之間最多只有流於表面的友情。」
狐狸精聽畢他說的話，不高興地瞇起眼睛，雙手交叉抱臂，翹著二郎腿回道：「你明明甚麼都不知道，你憑甚麼說我？」
「28900同學，請你保持冷靜，聽我繼續說下去。」主診醫生沒有正面回應她的問題，繼續道：「很久以前的你的外型並不討喜，所以家道中落後，就沒有布娃娃會願意與你做朋友，你甚至被屬於上流社會的同學欺負。自此以後，你便努力打扮自己，甚至用謠言來打壓欺負過自己的布娃娃，又巴結很多其他屬於上流社會的布娃娃，好讓自己能成為校園中最高階級的學生。」
聽畢，現場所有布娃娃的視線都落在狐狸精身上。
眾所周知，狐狸精本來就不是一個性格好的布娃娃，但我不認為狐狸精會想讓其他布娃娃知道，她到底是因為甚麼原因而變得性格差。
狐狸精現在雖一臉難堪，但還是保持沉默。
「現在如你所願，你的確成為了校園中最高階級的學生，然而處於愈高位的布娃娃，他們的立足之地就愈不穩，畢竟他們的立足之處隨時都有可能會被他娃奪走。」主診醫生繼續淡然地分析道：「結果你成為了大部分布娃娃的眼中釘，但同時，你的地位又讓他們覺得巴結你對自己有利，於是你就成功與很多不同的布娃娃維持流於表面的朋友關係。然後，你們就會在雙方出甚麼事時互相利用，讓雙方在學校的生活中一帆風順。我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很高明的生存方式。」
「......既然全都被你說出來了，那我也沒有甚麼東西可以補充了。」狐狸精聽畢，感覺像是自己的秘密被公諸於世後，已經覺得自己再也沒有甚麼東西可以讓他攻擊了，便變得淡然：「所以呢？你拿我這些事出來說，到底是想要我們討論甚麼？」
「是想要討論你的娃際關係到底有多脆弱哦。」主診醫生少有地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接著道：「正因你成為了很多布娃娃的眼中釘，很多無知的布娃娃都在不自覺地聽信並散播關於你的流言蜚語，其中包括：『她只是喜歡28888同學的錢才對他死纏爛打』、『除了臉，其他都不中看』、『她化的妝容濃得像僵屍』、『只要她對老師撒撒嬌，老師就甚麼都順她意了』、『她以前只是個醜女』......」
正當主診醫生要繼續用平淡的語調讀出下一句流言時，我看狐狸精的臉漲紅，難堪得低著頭，眼神愈發恐懼，並捂著雙耳，便馬上站起來，站在狐狸精的前方，向他大喊：「別再說了！」
主診醫生見狀，就像是看到意料之內的事般，臉上並無任何情緒起伏。
在別娃的地盤裡，我們肉俎砧板上，總不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耍甚麼花樣，所以我讓自己控制著怒火，冷靜地低頭看向一臉淡然地抬頭看著我的主診醫生，繼續道：「......我不認為您需要逐則逐則地把這些毫無根據的流言說出來，請別浪費我們的時間。」
「你當時也是為了維護28900同學，而與眾多商科班的學生結怨呢。」難怪主診醫生對我的舉動毫不感到意外，擋在狐狸精前方的我變成他的攻擊對象：「當時你們還沒有甚麼交集，為甚麼要為了這種陌生娃，而與眾多勢力比自己強大的布娃娃作對呢？」
「只是單純因為我不喜歡四處造謠的布娃娃而已。」我簡短地回答了他的問題。的確，那時我完全沒留意流言中指的就是狐狸精......難怪那時我被誣衊時，狐狸精會出面幫助我。
「結果卻因此而惹禍了呢，這可不是一個聰明的布娃娃會做的事。」主診醫生本來靠前的身子緩緩靠在椅背，看起來輕鬆自若，道：「我以為你會是隻更聰明、做事更謹慎的布娃娃，卻沒想到你只是個娃際關係比28900同學更差的沒用的布娃娃。」
聽畢，我冷笑了幾聲以回應他的嘲諷：「您難道不是從我們來到這裡開始，就已經熟讀了我們的學生履歷表了嗎？最新的那一份的上頭可是寫著我沒有特長，也沒有甚麼朋友，待娃態度差，唯一的用處就只有成績會平均地好哦。所以，您道出眾所周知的事實出來，是想要做甚麼？」
「我只是表達我對你的惋惜罷了。」主診醫生露出了罕有的親切微笑，似乎在這場戰事中穩操勝券，道：「明明就成績來說，你確實是隻娃才，可卻因為你不夠討喜，又出身卑微而常常懷才不遇，只要是想要的東西都總會被搶走......」話音未落，他的視線便落在28888身上。
雖然我心中明白，主診醫生只是想要我動搖，才說出這樣的話，然而我還是很不爭氣地被他打得體無完膚。
我倒抽一口涼氣，咬咬牙，嘗試讓內心在動搖的自己冷靜下來，拼命壓抑著因心痛而生的淚意，回道：「......即使如此，只要我自己知道，自己比他們更優秀就好。而且，畢竟我不可能滿足所有布娃娃的喜好，既然如此，我不需要其他布娃娃認同或是讚賞我。」
我把自己失意時，想要聽到的安慰的說話都一一搬出來。儘管它們聽起來毫無說服力，而實際上也確實是毫無說服力，但這的的確確能夠鼓勵我不去自殺。
「這只是失敗者讓自己不面對自己的失敗的藉口而已。」在主診醫生面前，我的防禦顯得破綻百出。
不過，正所謂「娃無恥則無敵」，要是我這時候跟他較真，我就真的輸了，無計可施的我決定要現在把這一招式使出來。我盡我的全力，牽起一個友善親切的微笑，並盡量軟化我說話的語氣，回道：「是嗎？但無論如何，我都不認為有您的認同能讓我變得成功。」
......如今想來，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嘲諷主診醫生，多於在表現自己無恥的一面。
看來，也就只有貓這種腦袋裝草的布娃娃，才能把這招式發揮得淋漓盡致吧。
主診醫生聞言，不禁挑了挑眉，顯然感到十分不爽，但這份心情卻礙於要維持自己泰然自若的形象而無法宣泄出來。
看到這一場面，我不禁在心中稱讚自己——可別瞧不起一隻多年來忍著沒自殺的布娃娃的抗壓能力！
「......你這麼想，讓我實在感到遺憾。」主診醫生趕緊為自己圓場，便結束了這次的療程。
在他離開後，我才敢鬆了一口氣，然後便立刻轉身看向狐狸精，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謝謝你。」狐狸精搖搖頭，並罕有地笑著抬頭看向我回道。
「......這沒甚麼，我只是為了還清你之前幫我找到工作的娃情而已。」沒想到她竟會坦率地向我道謝，這讓我覺得她都不是她了。
「不管怎樣，我還是得謝謝你兩度維護我。」語畢，她便緊緊地抱著我。
正當我為她抱緊我這行為而感到驚訝時，她在我耳邊用著其他布娃娃都聽不見的音量，低聲地道：「昨天，我在拿藥吃時，不經意瞥見藥物的名稱。在明天的療程前，我會集合其他布娃娃，到時我們六隻在療程過後，一起去圖書館查一下它的資料吧。」
我對於她竟然會主動想要主動查藥物的資料而感到驚訝，但還是邊回抱她，邊低聲地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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