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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她來到鎮上時,總想看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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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次七代目也踏著毫無遲疑的步伐往繁葉鎮最大也最繁盛的港口──白港的方向走去,而剛才在她身邊的彼特似乎因為家裡有事而先一步離去,所以這段路程跟過去一樣,只有她一人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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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走到港口邊,就有艘大船準備進港。船在海面上劃出兩道水花,濺起的水沫在陽光之下宛如一片片金色雪花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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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畫面只是看著就讓人心情舒暢,七代目坐在港邊的鐵欄杆上,靜靜遙望船員一個個走下木板,搬運貨物,但過了一陣子後,部分船員在港口旁圍成一圈,爭吵的聲音大到她這邊都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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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啊,船長!」
「不如船長你帶他回家吧,他看起來怪可憐的。」
「對啊,船長你看他瘦得像竹竿一樣,連衣服都破破爛爛的。」
「你們連腦袋都是豆腐渣做的嗎?又不是小貓小狗,哪能說帶就帶,再說帶回去後我該怎麼跟我老婆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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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港口旁的卸貨處,船員們對著留著灰色絡腮鬍的船長,你一言我一句地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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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吵偷渡者的問題嗎?七代目疑惑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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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過去跟那位船長打過幾次照面,船長是日藥島出身,從年輕時就在海上闖蕩,工作是透過船運將島上的草藥或特產品運送到其他地方販賣並賺取價差,為人沉穩且很照顧船員,所以船員都相當信賴那位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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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偷渡的話,船長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吧,怎麼會吵成這樣?七代目觀察了一陣子後,決定去探個究竟,而她才剛走過去,數名船員就察覺到她的存在並朝她揮手,他們的手彷彿見到家主回來的小狗尾巴,瘋狂地左右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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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七代目總覺得那些船員的反應比平時見到她時還要……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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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船員莫名其妙的反應讓她一時想回頭,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走過去。然後腳步剛停,船長便滿面笑容地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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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代目,這次的航行可是多虧您,我們才能平安歸來,真的太感謝您了。」船長說。
「嗯?」七代目愣了下,覺得她似乎幾個小時前才進行過類似的對話,「雖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總之你們開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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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代目稍微朝船員圍起的圓圈裡探了下頭,「所以你們剛才在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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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件事啊……」船長先是搔著半灰白的頭髮,接著他和船員都稍微往旁退一步,讓七代目也能看見這起突發事件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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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剛才被圍在人群中央的,是一位年紀看來不到十歲、骨瘦如柴的金髮男孩。只見男孩垂頭盯著地板,雙腿微微打顫,兩手像在保護自身似地縮在胸前,每當有人講一句話,他就縮起脖子,像一隻擔驚受怕的小動物,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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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們終於做起人口買賣啦?真是糟糕。」七代目沉默許久之後只冒出這句感想。
「七代目,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船長冷靜反駁,「我們在中途遇到海嘯,好不容易撐過去後,竟然在整理貨物時發現船上多了一個孩子。」
「那,想到解決方法了嗎?」七代目盯著孩子問。
船長搓著下巴的鬍子說,「唉,大概是不小心跑到船上的吧,我們會負起責任把他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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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船長說出『送回去』三字時,男孩猛然抬起頭,眼淚像斷掉的珍珠項鍊一樣撲簌簌地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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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要回去。」這是方才沉默的男孩所說的第一句話。
「你說什麼?」船長挑眉反問。
「對不起,對不起,請不要把我送回去……!」男孩跪下來,頭抵在地上,讓淚水落在泥土地,染出好幾個暗黃色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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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人聽著孩子悲慘的懇求,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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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你怎麼可以這樣!」其中一位船員打破沉默,突然高聲說,「就算不是船員,但好歹我們也是一起渡過危機的夥伴吧!」
「就是說啊,多麼可憐的孩子啊!」
「肯定是船長臉太可怕嚇壞了吧,嗚嗚嗚,好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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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員們一個接著一個像唱雙簧似地發言,船長抽著嘴角,狠狠地往那位說出『船長臉太可怕』的船員的頭砸上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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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些渣滓,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船長在揍完船員後才想起七代目也在場,他邊抓著船員的衣襟邊轉過身,「抱歉七代目,讓您見笑了。」
「沒關係沒關係,不用在意我,你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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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代目直接出賣那些以眼神向她求救的船員,然後趁船長忙著教訓船員時,她蹲在那位可憐的男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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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一察覺她的靠近,便維持跪下的動作動也不敢動,甚至讓人懷疑男孩是不是停止了呼吸。如果前方有洞的話,這個男孩大概會不假思索地躲進去吧,七代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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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都不想回去嗎?」她問。
「嗯……」男孩抽著鼻子回答。
「是嗎……唔……」七代目手托下巴,食指敲著臉頰,思索了幾秒後開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讓我收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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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和船員們又回到他們的工作崗位上。七代目和羅西南迪兩人站在一旁,望著那群人忙碌幹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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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代目想到當她說出要收留孩子的當下,那群男人露出的表情有多麼錯愕時,就覺得很有趣。不過老實說,她的立場上是不該收留孩子的,不單因為『神』的身份,還有她不會久留於這座島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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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似乎也注意到她未明提的問題,所以一開始也出言勸告,不過在看到孩子緊抓著她的斗篷不肯離開的模樣時,船長似乎是想起家裡的小兒子,也心軟不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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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代目也搞不清楚,她只是看個海,怎麼就糊里糊塗地收留一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過去的她根本不可能會這麼做的。不過,如果硬是要為她的衝動找個理由的話,那大概是因為……當孩子說他不想回去時,那淚水中的絕望令她移不開目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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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最後了,就在多做一件好事吧。七代目邊這麼想,邊轉頭看向那位正掛著一條鼻涕,呆然望著船隻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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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男孩先是肩膀震了一下,才畏畏縮縮地看過來,「羅,羅西南迪……」
「羅羅西南迪?你的名字真特別。」七代目打趣地說。
「不是!」羅西南迪慌亂地搖搖頭,「我叫羅西南迪。」
「是嗎,羅西南迪,島上的人都叫我七代目,你也可以這麼叫我。」
「七……代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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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西南迪仰頭望著她,他細細小小的聲音裡頭有著顧慮,小心翼翼,還有一丁點的期待。感覺就像自家養的小松鼠突然開始親近人似地,七代目開始覺得這孩子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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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她笑著對羅西南迪說,「因為接下來要共同生活一陣子,所以我們就跟彼此好好相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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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