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的她生於末世 - 2.7

我緊閉著雙眼，睡意全消，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微弱的哭聲在黑暗而針落有聲的房間裏尖銳非常，恐懼的幼蟲鑽進我的耳朵，一點一點地往上爬，似是要啃食我的大腦。

心跳異常的快，異常的響亮，夾雜著呼吸聲在整個房間中回蕩著。

「嘎嘣……吱吱吱……嘎嘣……」

這……好像是剪刀的聲音，又好像是有誰在咬東西的聲音。

聽起來離我很近……就像是有誰拿著剪刀在我耳邊剪著空氣，然後一點點地靠近我……想把耳朵剪下來。

不對！我在想什麼？說不定只是翔系統更新時的聲音吧。

我暗斥自己看太多恐怖片，這樣的情節怎可能發生在現實。

不對……這不對……那哭聲是怎麼回事？

不行，別想太多了，發生這樣的事又如何，配角就是去找尋真相最後才會死……我肯定想多了，就這樣睡著就好了！別管太多！

我咬了咬唇，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我突然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我剛剛往左翻身……耳機是向著床褥的。

剪刀的聲音，是傳進右耳的……

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好像是……好像是……

貼著我的耳畔。

翔……翔！

沒有回應。

我渾身都在顫抖，衣服被冷汗黏在了背後，但我不敢動……只能等著……等著……期待著自己能就這樣睡過去……那就什麼都不用管了……

突然，聲音止住了，安靜的房間中就只有我的心跳。

沒事了嗎……沒事了……沒事了……

我咽了一抹唾液，徐徐張開眼睛往上瞟……

房間很黑……但是……但是……

我看到它了。

是一隻猴子。

它站在我身上，裂開了滿嘴鮮血，鮮血已經乾涸的空洞眼窩直直盯著我，手中拿著一塊不知什麼的東西，嘎嘣嘎嘣地嚼著。

我拼命地尖叫，想把恐懼全都宣洩出來，但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噎住了一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一點一點地靠近我！

「救我……救我！！！」

我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額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從額頭沿著臉的輪廓滑落，凝聚在下巴然後落在手背上。

我的心像掉在冰水裏，腦子裏像一桶漿糊，一時分不清夢和現實。

真實的觸感……

是回來了嗎……應該是回來了……

我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深深的呼了口氣，安撫躁動不安的心臟。

滿身大汗這樣睡不太好，再加上剛剛的陰影……嗯……現在去個廁所應該不會被人撞見吧。

我攝手攝腳地站起來拉開門，瞄了瞄阿萱。

她看起來睡得很熟，臉埋在被窩中，呼吸聲也很穩定，即使有光照進來，她也彷彿絲毫沒有察覺到似的，應該是因為昨天太累了吧。

我帶上門揉了揉太陽穴，只要闔上眼就能看到方才的可怕一幕，看來我以後對猴子的心理陰影也會很大。

走廊的燈光很亮，刺得我有點眼花頭暈，空氣也異常的冷，大概是因為空氣流通或者開了冷氣吧。

我揉了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迷迷糊糊的找到了洗手間，推門進去。

「嘀㗳嘀㗳。」

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像回音般在洗手間擴散開去，細微的聲音卻感覺在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到。

「沒……沒開燈嗎？」我打了個呵欠，這才發現燈的開關在廁所中，我只好摸黑在廁所中摸了一遍牆壁，幾經辛苦終於按下了開關。

「是開關壞了嗎？」

才剛在心中嘀咕完，我就感覺到有點不太對勁。

這觸覺……

濕漉漉的，還有點癢。

我連忙把手抽出來，退後了好幾步，豈料腳下使了個絆子，使我跌坐在地上。

「血……是血……」我徬徨地看著顫抖不斷的手，指尖上的除了是血，還有幾咎短短的、金黃色的毛髮。

這勾起了我心中的不協調感。

好像在哪裏見過，而且這顏色……

就像是……猴子的毛。

才剛萌生這個想法，刺耳的哭聲就在我耳邊輕輕飄過。

「回來了……回來了……又回來了！！！」我嚇得一個激靈，死死盯著半開的門縫，雙手不斷往後退，直至後背緊貼著牆壁。

「嘎嘣嘎嘣……」

每一個音節，都宛如葬禮的樂章，無一不勾起我的恐懼。

猴子在門縫探頭出來，兩個血洞緊緊盯著我，裂開了嘴。

尖銳的牙齒，熟悉的笑容，廁所的滴水聲與啜泣聲重疊在一起，我瘋了似的猛地晃著腦袋，想把聲音都甩走，嘴唇不斷哆嗦著，咬到了好幾次舌尖。

理智被徹底咬碎，整個人彷彿陷進了無底的血洞中，任由恐懼吞噬。

我連滾帶爬地拔腿狂奔著，一直跑……一直跑……這樣就能把它甩開……對吧……

這只是惡夢……很快就會醒來的……很快就會醒來！！！

翔……翔在哪裏……救救我啊……翔……

就在剎那間，我彷彿聽到了一句「源尚微少尉」，但是……這只是幻覺……還是沒有人給我指示來逃離這惡夢。

我跑進卧室中，手忙腳亂地鎖上門，反覆確認門再也開不了後，背靠在門上滑了下去，雙眼失焦地看著前方的某個位置，崩潰地放聲大哭，拉扯著自己的頭髮。

這樣就安全了……安全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緩了過來，有些茫然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清了清喉嚨，虛脫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阿萱床邊。

「對不起，剛剛吵到你了……」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每發一個音節也很費力。

阿萱沒有回答，應該是睡了吧。

我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說：「我想開一下燈，可以嗎？」

等了一會，她也沒有回我，但由於太害怕的關係，我也管不了那麼多，自私地按下了床頭燈的開關。

「抱歉呀……」我雙手合十送了口氣，疲憊地回到被窩中。

在燈光的陪伴下，我感覺安心多了，攥著被單閉上眼。

我聽著自己的呼吸聲。

一下……兩下……三下……

呼吸聲很溫暖，這讓我確切地感受地自己仍然生存著，只要生存著就能離開這個地方……我就這樣想著，漸漸有了睡意……

但是我沒有睡著，我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室內的溫度很低。

明明房間沒有冷氣，但好像開了冷氣……為什麼啊……

對啊，為什麼啊？

在好奇心以及詭譎的驅使下，我睜開了眼睛的一道縫，呼吸聲變得急促起來，恐懼像風一樣撲面而來。

為什麼啊？

因為……因為我聽到了咀嚼聲……

因為啊……門開了……

好冷……真的好冷……就像全身墜進冰窖那樣的冷……

我小聲地呼喊著……呼喊著阿萱的名字……呼喊著翔……

但我發現……

耳機不見了。

阿萱也沒醒來。

我好怕……但我怎樣喊也沒有人回應我……

難道阿萱她……已經死了嗎……

但阿萱的呼吸聲很穩……是我想多了啊……

既然猴子沒殺她，那也不會殺我吧。

我放下心來了，應該是我剛剛沒關好門，一定是這樣啊……

看……阿萱她也沒事……對吧……

這只是惡夢啊……只是幻覺啊……

我放下心來了，再次把門鎖上，在門關的前一刻，我看到一撮金黃色的短毛。

我好怕……但除了關上門，也做不了什麼，那就關上門吧……

我腦海裏全是可怕的想像，就像是一轉身，它就會在我面前對著我笑……

不過幸運的是，什麼也沒發生。

實在太好了……太好了……

我鑽進被窩，閉上眼聽著阿萱的呼吸聲，聽著自己的呼吸聲……

只要睡著，才能離開這裏，離開惡夢，對吧？

我想著想著，漸漸有了睡意……

但就在此時，我聽到了呼吸聲，這立刻把我從夢的邊緣拉回現實。

啊……我在想什麼呢？房間中有人，當然有呼吸聲……

一道呼吸聲……兩道呼吸聲……

我數著數著，察覺到了不對勁。

呼吸聲中，好像混雜著些別的聲音。

就像是，抽泣聲。

我知道，我不能睜開眼，就當這是幻覺好了。

我在心中祈禱著，這只是我的幻覺……千萬不可以睜眼，但我……我最後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淡黃色燈光照射範圍很小，由於電壓不穩的關係一直在閃爍著。

就在睜眼的瞬間，溫暖的淡黃色剛好照到了那個影影綽綽的影子。

我跟一雙眼睛對上了。

不，正確一點來說是血洞。

那個影子，在阿萱床下一動不動，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好像是在等待我，發現它。

是猴子。

毛茸茸的猴子，在盯著我。

臉上帶著詭譎笑靨。

我腳軟得站得站也站不起來，只好不斷的撐著身子後退，也顧不上自己打翻了多少東西。

「別過來……別過來！！！」我綣縮在牆角，神經質地念叨著。

然而下一刻，我驟然發現……床下什麼也沒有。3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oXBO9g3i

只是……幻覺？

身體還是禁不住顫抖，但一想到這裏，我一直懸著的心就放了下來。

只是幻覺……那就好……

基於剛才的經歷，我把床舖拉遠阿萱的床，再用被子把身體包得嚴密，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睡了過去。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我是這樣想的。

但我太天真了……實在太天真了……

我再次聽到了清脆的咀嚼聲，多麼清晰。

那聲音近在咫尺，我剛開始在疑惑，那猴子到底在哪裏？

但直至我感受到了那毛茸茸的觸感，我就知道……

已經躲不掉了。

軟軟的毛髮，一下一下的蹭在我皮膚上。

那聲音……那聲音……

是從被窩中傳來的啊！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腦海中的聲音如警報般驅使著我要離開，但我根本動不了，只能看著它從被窩中往我的頭部竄過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股力量猛地把我拉了上床！

是阿萱！

我愣了愣，也顧不上形象，就像抓緊最後一根稻草似的，直接放聲大哭起來，把一直以來的恐懼和不安都發洩出來。

「乖，睡吧……」阿萱安撫著我的情緒，我哭得上起不接下氣，緊緊抱著她。

她的懷裏好暖，好讓人安心。

我好怕啊……但是只要她在就什麼都不怕了吧。

因為我再也聽不見剪刀聲了……

但是好痛啊……

我的耳朵被咬掉了。

我拼命的掙脫……拼命的掙脫……

但是已經走不了。

因為它在緊緊抱著我。

是猴臉人。

那個穿著阿萱衣服的，是猴子……不，或者阿萱本來就是猴子……

我的手腳……全身都長滿了毛茸茸的毛……

但只要這樣就好了，我已經不用擔驚受怕了……

「少尉！源尚微少尉！電擊警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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