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鎮子上最受歡迎的孩子之一,他是鎮長的兒子。全鎮最大的漂亮房屋,都是屬於海的家族。那棟陽光下閃熠陰天下晦暗的兩層獨立式別墅,是海小時的噩夢,但隨著年紀的增長心裏的不安被他深藏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
海的家在小鎮的最中間,周圍都是一些叔伯親戚,稍微離他家近一點的是表弟傑的家。像是所有表弟一樣,傑自小便很愛粘著海,不管其他人多想和他玩,他都不會搭理他人一下。
在海和傑家靠後的位置是六嬸家,每天早起的海和傑都能看見六嬸。“六嬸,今日都好早呀,你去上山送飯?”打算和傑一起行去上學的海問道。六嬸:“是呀,早點去好不會被人講閑話嘛。上學要乖呀,你們。”她笑眯眯的樣子和藹可親至極,在這種寒冷的早晨不失爲一道溫暖。海和傑背起書包,一步一脚地向學校走去。
六嬸的老公在年輕時是個勇於上山下海的爽朗男子,但上天總是妒忌這類人,如薇的父親,如六叔。因爲六叔在冒險時候的意外,使得六嬸不得不肩負起養家的責任。早年海還是幼兒的時候,爲了照顧六嬸,他的家人特意請六嬸來照看他。所以海總是會不自覺地對可憐的六嬸親昵。但這些年來海漸漸長大便不用六嬸的照顧了,幸好前些年有一組人來鎮上的山邊進行研究。海總是心想:好在六嬸還能得到照顧。當研究人員請鎮上人們在山中建立起研究所后,便請鎮長幫他們處理飯食問題。
那座潔白的研究所外墻粗獷冰冷,自動化的門,幽深山中唯一的建築,很難想象它是出自鎮民之手。海在建成之初曾進去過,裏面空蕩的白色走廊,走廊盡頭似乎無垠的黑暗和兩邊空大無物的窗口,都成爲了他心中不安的一部分,他只能一直忍而不發。但他一直有種黎明前的黑暗將要到來的感覺,他不敢言語,卻愈發覺得自己從不瞭解這個生養他的小鎮以及鎮上的人。
海紛擾繁多的念頭在校門口前瞬間蒸發,門前那幾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老師最是與他父親相熟。他們彷佛是海的父親放在學校的CCTV,只要海稍微與平日不同,回家等待海的是噪雜、憤怒和陌生。海擡頭看了看那個黑得像研究所盡頭的天空,身子不禁一陣寒慄。
這個天似乎想要有強降雨,海心裏默默的擔心著上山的六嬸。海的擔心不減反增,因爲他看到了薇,就想起了她的父親。他總是會忍不住地關心薇,關心她的家人。海害怕自己那個小秘密會被他人發現,害怕家人知道,害怕那個如地獄入口的研究所,他每每見到薇都會變得熱烈起來,藉以掩蓋他真正的意圖。就這樣,哪怕他們都已經長大海的目光都停留在薇的身上,就算他的身邊明明有其他人——傑。
海再次擡頭看,天越來越黑了,但有個地方卻依舊白光衝天——研究所和薇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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