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那本失戀日記就擱在離我不到一尺的地方,原封不動地橫躺在再造紙袋內。
我對牢這本未開封的日記發了半天呆:該將它一口氣讀完?還是只在寫日記時才細閱那一頁的內容?我可有足夠的自制能力?連我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
進步源於人類擁有強烈的好奇心,而這一刻,好奇心正在考驗我的忍耐力。
眼前日記滿載一個陌生女子的過去,一段早已失落的愛情。紙上的一字一句,默默記錄著她的悲傷和眼淚。對我而言,沒有比細讀這日記更能深入了解女性的內心世界,但,我是否願意承受眼淚的重量?能否接受女性看待愛情的角度?
此刻的我想了解女人,卻又害怕真正了解女人。
當然,我不明白女人。有時候,我甚至懷疑連女人自己都不明白女人。記得有位哲學家曾經這樣分析:女人,任憑你如何仔細分析她,都會是個全新的題目。
所以我不明白女人。
和芊芊交往的日子不算短,一年五個月零十一日,可是當中沒有一天真正明白她在想些甚麼。
是否女人都如此難以捉摸?為何女人總是口不對心?任憑我做甚麼都不能稱她的心如她的意;無論我向左走或向右走,她也準能挑出骨頭來。既然如此,為何不乾脆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討她歡心?
我不明白,可是總不能拿這些跑去問老媽吧,雖然老媽應該比任何人更能解開我心中的疑竇。
老媽是個不多話的主婦,家事處理得井井有條,平日看去跟別的太太們沒甚兩樣,也就是個最最平凡的家庭主婦。可是甚麼也逃不過她的慧眼,但凡家裏遇上甚麼大事,最冷靜的便是她,第一個想到解決辦法的也是她;大智若愚,莫過於此。
也是她最先察覺到我和芊芊出了問題,可是她說,感情世界是最私人的,只有當事人才可以洞悉一切問題所在,也只有當事人可以給這段感情一個答案。
我輕揉太陽穴。
為甚麼女人永遠叫男人苦惱,偏男人卻總離不開女人?
此刻橫陳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女生最私密的世界,裏面藏著她心底最真切的話語。
我好想知道。不單是出於偷窺的心態,也是出於對女性內心世界的好奇。也許,她會讓我更明白女人。
當然,我不排除裏面所寫的全屬虛構,說到底這不過是一本公開發行的印刷品。可是首頁那一段太真切太震撼,若非深切體會,大概無法流露出密度那樣高的情感。
終於,我將日記簿的包裝撕去,重新翻到第一頁,目光再次落在那段一直在腦海中盤旋迴盪的字句:
習慣你的氣味,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VutKG8nKM
習慣躺於你手臂,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6wZhBGorj
從今天起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Ee1hgHiHN
開始習慣身邊再沒有你。
習慣你的餘溫,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D5rtRLPXo
習慣你的慰問,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Q4EZwmjrL
已太習慣你的吻,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P9gyKS1hs
故此習慣不再愛上別人。
在好奇心驅使下,不自覺翻到第三頁。
這一段很突兀、很霸道地橫躺在日記的最中心:
習慣你的一切,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aPxpxscZ4
習慣你瘦削身體,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XHx5LN0dS
一開始已習慣為你說「在所不計」。
女人真是與別不同的生物,永遠執著那些不實在的東西。
她們喜歡牢記一個男人的氣味、體溫、還有接吻時那無法形容的感覺。而我銘記的,總是芊芊的長髮、薄薄的嘴唇、纖長的手指,還有她那柔軟的胸脯,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男女大不同吧。
男人跟女人永遠無法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看同一件事。
也許戀愛中的女人都習慣了盲目犧牲,像這位日記作者……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尚未知道她的名字。
我迅即翻到日記的書名頁,出版商、地址、電話……明日。
她叫明日。
好漂亮的名字。
明日,象徵新的一天、新的開始、新的希望。她可是期待著明日的到來?
我讀下去。
第四頁右下角,淡淡的紫藍色印著這幾句:
別難過,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5xvnCNwHa
分開不是誰的錯。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M4UT3ytHZ
別留戀我。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iFcz1b14R
放手追尋另一個, 6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Qi12QhWN7
也許會得到更多。
咦?不是明日被狠心拋棄嗎?怎麼這幾句卻彷彿在暗示是她堅決要他離開?
好想翻到下一頁,好想繼續閱讀明日的故事,無奈我答應過自己只能翻到第四頁 ── 先寫好自己的故事,才有資格閱讀明日的生命。
我執起筆。
該怎麼開始……我和芊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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