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同時往窗外走廊看去。從課室的角度只看見其中一個警員如臨大敵般盯著女廁,甚至拔出了手槍對準門口。即使隔著四、五米距離,也能看見他握緊槍把的雙手正在抖個不停。
異淵本來在樓梯口和警員討論。聞聲,幾人都轉頭望向那拔槍的警員,繼而走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當眾人見到女廁內情況時,其餘的警員同樣一下拔出了配槍,爆出幾句髒話。我好奇心起,跑出了課室。
很快我便理解了警員的反應。只見先前毫無生氣的那具身軀,正在洗手間米白色的瓷磚上抽搐。本來屍體位於洗手間內,而遮擋視線的膠板無法令人直接從門口看到她。但隨著扭動,她已繞過了膠板,快要爬出走廊!
不過她的行進速度極慢,根本沒有方向可言。屍體仍是臉朝下地伏在地,雙手如章魚的觸手般在地上劃來劃去,是雙腿不停地蹬著地板,才推動了身軀向前。
我躲在警員後,準備隨時逃跑。而警員不知在顧慮著什麼,一直沒有開槍。於是我們一眾人等就詭異地站著圍觀那會動的屍體。也許是因為屍體動得太慢,予人毫無威脅之感,我們一時間平靜得像在水族館的玻璃前看游魚的人。
然而,似乎是要嘲笑我們的淡定,屍體異變又生,它像是驀地掌握了前進的技巧,四肢撐起了身軀,如蜥蜴般以怪異的姿勢迫近,速度快了幾倍有多。
我立時逃往樓梯口。警員也開了槍,巨響迴盪在狹窄的空間裡,使人難受。屍體背上被開了幾個洞,濃稠的黑血緩緩流出,卻無阻她的行動。儘管距離她最近的警察,攻擊她的也是警察,她卻把頭轉向我。
這刻我才看清少女整張臉——先前貼在地面的右側臉龐盡是烏青色,和潔白的左臉成了鮮明對比。她的雙眼依舊瞪得老大,而且有點渾濁,黑色的瞳孔已變得有點灰白,眼白部分卻紅如鮮血。
灰黑的瞳孔理應沒有焦點,可我清楚少女正死死地盯著我,就像猛獸盯著獵物一般。
恐懼蔓上心頭,卻令我思緒更清晰。我站在樓梯口,與正衝過來的屍體對視著。她的速度很快,三秒內就能爬到我站著的位置。
屍體正處於我和警察中間。由於害怕誤傷,警察沒再開槍,也不敢接近。
往上逃的話,很快會跑到頂樓,我對這學校的佈局不熟,很容易走到死路被截;往下跑的話,她一躍就能把我撲倒。那麼,逃不了的話,唯有迎戰了。
我握緊了雙拳,舉至胸前防禦著。
屍體很快爬近。她的嘴巴張開到匪夷所思的角度,兩邊唇角因為角度太大而開始撕裂,我甚至能看到那毫無血色的喉嚨。與常人一般平整的牙齒此刻閃耀著寒芒,似是兩排鋒利的刀片,我毫不懷疑她能在片刻間把我撕成碎片。
子彈也未能阻止她,我深知自己兇多吉少。拳頭因害怕而顫抖,但力氣尚在,我繃緊身體,如箭在弦。
屍體仰起上身撲向我。當我以為自己要壯烈地死去時,先前一直看戲的異淵一個箭步,追上屍體,手按在她的後腦,用力往地下一壓,把她的額頭狠狠撞上地板,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屍體一下子軟癱在地,再無異動。異淵站直後,嫌棄地甩了甩碰過屍體的手,像是要甩走什麼髒物似的。
發生什麼事了?我呆呆地來回掃視著屍體和異淵。異淵放下手,同樣一臉疑惑地望著屍體,在留意到我的目光後,又扔來一個鄙視的眼神。
正想問他做了什麼,地上的屍體滲出了大量黃白的液體。原本緊緻蒼白的皮膚像洩氣的氣球般一下子變得鬆垮。無法形容的惡臭瞬間席捲了整個空間。
我臉色一變,一把推開擋道的異淵,三步併兩步地衝進了男洗手間大吐特吐。
幾個警員很快加入了我。
直至胃裡空空如也,才堪堪止住了嘔吐。只是那股臭味濃烈得有如凝固的實體,我遠遠望著那具浸在體液中的溶爛物體,全然沒有上前細看的勇氣。異淵倒是沒受什麼影響,還佇在原位,低頭打量著那堆殘骸。
課室裡的人早已逃到操場上。四人驚懼不安地站在烈日之下,祈求陽光可以驅散恐怖。當我走近她們時,兩個抱作一團哭泣的女學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斷斷續續地問道:「那個......她、死了嗎?」
話一出口,二人又覺得「死」字用得不當,正張口結舌地想要把問題問得更清楚,我回答道:「嗯,已經處理好了。」
應該吧。
「到底發、發生了什麼事?」老師同樣嚇得不輕。
「這......我也不清楚。」我說道:「不過我和同事會調查的。」
在目睹那種恐怖後,女學生明顯未能繼續訪問。我遂把自己的電話號碼交給她,叫她如果之後想起什麼的話,可以聯絡我。
我回到前門等異淵,卻只等到收隊的警員。
「你拍檔已經回去了哦。」警員跟我說。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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