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寧異聞集 - 第十七章：蛛絲馬跡（下）

我定了定，暫時將雜亂的感覺束之高閣，並盡量簡短快捷地把事情因由和異淵說了遍，他點點頭，很快接受了整件事，說道：「在那之前，先來問問這個人知道什麼吧？」

他走至鄭誠旁，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往後扯，使對方的臉容暴露在視線之內，另一隻手拿過桌上的水杯，把內容物倒在了鄭誠臉上。

鄭誠嗆著醒來，狂咳不止。當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發現自己被捆在椅子上時，慌得瑟瑟發抖。

「你們、你們擅闖民居！」他大喊道。

雖然早知道自己並不是在做什麼合法的事，但此刻被他大聲講出來，我還是怯了數分。只是望了望準備審問人的異淵如此淡定，我無奈道：「說實在的，擅闖民居大概是我目前最輕微的罪行了。」

下一秒我還是忍不住低聲請教異淵：「我們不會坐牢吧？」

「不會。」他答道。

見異淵這副肆無忌憚的模樣，鄭誠更是害怕得張口結舌。

「人是你殺的嗎？」異淵直接問道。

「不是。」回答的卻是我。

異淵疑惑地扭頭望向我。我沒花時間再解釋，直接向鄭誠道：「但你一定是在冰雪展和面試做了什麼，才令他們死掉，是吧？」

鄭誠不語。

「他不說話怎麼辦？」我對異淵說道。

異淵蹲下，抓起鄭誠的左手。我尚未看清他做了什麼，忽然聽見清脆的「喀」一聲，鄭誠痛呼聲緊隨其後。

在鄭誠的鬼哭狼嚎中我不得不提高聲線，問異淵：「你做了什麼？」

「拇指脫臼。很痛，但不容易驗出傷。」異淵平靜地答道，彷彿只是在述說某道菜的做法。

「還真熟練。」我揚了揚眉，自覺對他以往的查案方式又了解了多一點：「不過用私刑不太好吧？」

「不好嗎？」

「我感覺不太好。」

「那下次不用了。」

「呃、這個......可是，你比較有經驗......其實我也不是那麼介意——算了我們遲點再討論吧。」

在我們閒話家常之際，第一波痛感的突襲亦退去了，鄭誠沒再叫得那麼大聲，只是面容扭曲地粗喘著，但他仍然隻字不說，不知是決心隱瞞到底，還是純粹痛得說不出話。

比起二人一同站在這裡和他耗，分開行事效率更好，是以我道：「我去房間搜搜。」

異淵點頭後，我馬上轉身進了浴室，不過不是因為浴室是高危地點，而是只是想確認一下這屋裡有幾個住客。

嗯，沒什麼特別。從架子上的毛巾牙刷來看，鄭誠是獨居的。其他無甚特別。我很快離開了浴室，走進旁邊的房間。

入目的是電腦桌、一張雙層床和兩個衣櫃，還有各種堆積在地上和椅子上的雜物。看來應該是他的房間了。他攻擊我之前，也是走進了這間房。

雙層床？鄭誠不是獨居嗎？還是他有合租的室友？或者純粹是上手住客留下的？不過在爬上去看一眼前，我先走到電腦桌前，桌上放著的那瓶透明液體令我很在意。它的瓶蓋沒有扭緊，我打開後，小心地用手扇了點氣味到鼻前，馬上聞到和昏迷前所聞一樣的氣味，更感微微眩暈。看來，先前鄭誠便是用這瓶化學品迷暈了我。大概這瓶就是坊間所說的哥羅芳之類的東西吧？

放下瓶子，我轉身爬上雙層床的梯子，瞥了眼上層床。上層床奇怪地只有一張床褥，不單沒有枕頭被子，連床單也沒鋪，明顯是被閒置了。

是前室友嗎？我皺了皺眉，正打算回到地面，卻忽而望到床內側的牆上有些奇怪的花紋，遂直接爬上上層床，湊前細看。

這些是......靠近後，我看見那些花紋原來是一些火柴人和不合比例的簡筆動物——明顯是幼童的塗鴉。

是鄭誠的孩子？還是上個住客的孩子嗎？畢竟出租屋子的話沿用同樣的傢俱亦是常見做法。我凝視著塗鴉思考。目前客廳和浴室都沒有任何屋裡有兒童的跡象，亦不見任何相架。屋子並不大，沒有雜物房，餘下一間沒進的房是廚房，所以如果孩子是鄭誠的，他的物品應該會放在這間房裡。

我輕巧地躍下，落到地面，準備走到門旁瞅瞅異淵有沒有什麼進展，一望過去，正好看見他走進來。

「有進展嗎？」我問道。

他搖了搖頭：「你呢？」

「還在努力。」我把注意力投向兩個大衣櫃。第一個裡面是成年男子的衣服，西裝、恤衫、牛仔褲......第二個裡面則是堆起了兩個紙箱。

我向異淵招了招手，示意他與我一起把紙箱搬到地上。

實際搬的時候才發現，紙箱內裡雖然裝著很多東西，但並不算沉重。而表面封上了透明膠紙，無法空手打開。我站起身，在電腦桌上隨手拿了把剪刀，劃開膠紙，掀開紙皮。

首個箱子裡雜亂地放著衣服和課本，幼童的衣服和小二的課本。按款式來看，那個幼童是個男孩。

鄭誠有個兒子？我再割開旁邊另一個箱子，找到更多的圖書和玩具。我隨手拿了輛巴掌大的小巧玩具車，走回客廳，直接問鄭誠道：「你有個兒子？」

鄭誠的臉色刷地一白，看來我問到重點了：「他在哪？」

「他、他回前妻那裡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他是輪流在這裡和前妻那邊住嗎？什麼時候回來？」

「他短時間裡都不會——」

「短時間？會回這裡的確切日子是哪天？為什麼物品都裝好箱子裡了？」

「那、那是因為會在那邊住很久，怕東西封塵。」多說幾句話後，鄭誠的語調開始平穩下來：「他年末才會回來，所以我把東西都塞進箱子，容易打掃。」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先前什麼也不肯說，現在又解釋得那麼詳細......」我話鋒一轉，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隨口問著：「說起來，他還在世嗎？」

鄭誠一窒，說道：「怎麼可能？我就說了他在前妻的家裡——」

他又重複地完善著所說的故事。不過那一下停滯早已把他出賣。這招是我一個好友所授的，利用唐突的轉折來突襲對方，令對方不自覺地露出最真實的一面。雖說稍微有經驗的騙子都不會受我這種門外漢的招數所影響，不過對鄭誠這個普通上班族顯然是綽綽有餘。

至於為什麼有這個猜測，是因為箱子裡的東西實在太亂了，看得出來當時收拾者處於相當激動的情緒之中。圖書沒有整齊放好，衣服也沒有疊好，不像是想好好保存、之後再拿出來的狀態。

至於他兒子到底遇上了什麼事，我還想不出來。

「差不多該走了。」站在門框旁異淵開口道。

「嗯？」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回頭望向他時，發現他的眼神帶著似曾相識的淡漠——是在瑪麗的世界看到的那個女子。

說來真是可惜，那麼漂亮的人，被關在異淵的皮囊之內......雖然異淵長得不錯，但比起女子的絕色還是差遠了。

啊，想太遠了。我收斂好思維，道：「可是還沒問完——」

「他會跟過去，會交待的。」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不容反駁的威嚴。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這、這是綁、綁架！」

我盯著一額冷汗的他，決定嘗試以情報換取情報：「你知道瑪麗·麥克利爾嗎？」

本以為是不重要的微小情報，卻意外地引起了鄭誠的強烈反應：「你知道她？你見過她？她跟你說什麼了？」

「你猜。」我故意吊他胃口。

「你們準備過去見瑪麗嗎？求求你，可以帶上我嗎？」鄭誠熱切地問著，扭動著身軀向我靠近，終於使椅子失衡，砰地一聲連人帶椅摔在地上。他摔得如此之重，我以為他又要痛上好一會才能說話，可他彷彿感受不到痛楚似的，依然不斷乞求我們帶他去見瑪麗，狀甚瘋狂。

我厭惡地往後退了兩步，想問異淵現在要怎麼辦。這時異淵已走到我身旁，一手搭著我的肩膀，一手按著鄭誠的頭。

疑問仍堵在喉間，我已率先又重回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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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蛛絲馬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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