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師的八分之一 - 第二章：「愛」

「婧熙，你嫲嫲最近身體還好嗎？」董曦賢問。

「好得很呢！今天還一大早去超市上班了！」吳婧熙笑著搖頭。

董曦賢帶著吳婧熙來到校門口旁的茶餐廳坐下，兩人叫了一碗粟米斑腩飯和椒鹽豬扒飯，外加凍檸茶和港式熱奶茶。

「在新學校待了一整個早上，感覺如何？」董曦賢拆了包白糖，倒在奶茶裡。

吳婧熙撐著頭想了想說：「就那樣吧，沒有什麼特別的。」

「真羨慕你，剛來便遇上了傅老師做你的班主任。」董曦賢將調好的熱奶茶推到她面前。

「傅銘言……傅sir人很好嗎？」吳婧熙雙手捧著熱乎乎的奶茶問。

「停停停，所有男老師都可以叫阿sir，除了傅老師。」董曦賢喝了口檸檬茶說。

「為什麼？」吳婧熙望著服務員端著飯走去旁邊桌，她可餓了，嫲嫲今早準備的早餐分量太少了。

「傅老師任教中文，為人也較為傳統，他不喜歡中英夾雜。」董曦賢說。

「好吧，真是個怪老師。」吳婧熙笑著搖搖頭。

又等了十多分鐘，服務員終於端來粟米斑腩飯和椒鹽豬扒飯。董曦賢用鐵湯匙將斑腩切成一塊塊，然後推到吳婧熙面前，又夾了兩條炸豬扒放在她的碟子裡。吳婧熙朝董曦賢吐了吐舌頭，也裝了幾塊斑腩放在他的碟子裡。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有他在，她便喪失自理能力。

「你喜歡星月閣還是幼清王牌多些？」董曦賢問。

「你說學生會選舉？」吳婧熙喝了口奶茶，眉頭一緊。

董曦賢又倒了包白糖在她的咖啡裡，笑著點頭道：「是啊，那你喜歡哪個候選內閣多點？」

「隨便吧，」吳婧熙聳聳肩，「不都是那樣。」

「當然不是了！」董曦賢咬了口炸豬扒說，「星月閣的福利比較多，比如有主題公園折扣、書局優惠券等。幼清王牌則活動較為精彩，例如跨校聖誕聯歡會、盆菜宴等。」

「那……還是星月閣吧，實際些，我可沒空參加什麼活動。」吳婧熙將白飯和著粟米芡汁放進嘴中。

她邊將飯塞進嘴裡，邊低頭看了眼手機，發現已是一點，於是急忙狼吞虎嚥地將飯菜捲入肚中。董曦賢見她吃得急，也急匆匆扒了幾口飯，著急地喝了一大口檸檬茶。吳婧熙塞給董曦賢三十塊，背上書包便往外跑去，留下董曦賢一人站在茶餐廳內。

剛走了一個街口，吳婧熙便碰上了人行道前的紅燈，只得站在路邊乾等。她望了望手機，一點三十分了，還有十五分鐘就要遲到了。綠燈亮起，吳婧熙奮身往前跑去，付完款的董曦賢站在茶餐廳門口望著她飛奔而去的背影，忍不住搖頭。

「叮。」

一點四十四分，雖然再晚幾十秒便遲到了，但吳婧熙還是成功在一點四十五分鐘前來到仁愛堂咖啡室後廚打卡。

「婧熙，你先去廚房幫忙，等下午顧客不多了，我再教你調咖啡。」張志宏對剛從員工室走出的吳婧熙說。

「好。」吳婧熙點點頭，邊綁圍裙邊往後廚走去。

後廚裡，娟姐和何叔正忙著煎蛋和炸雞腿，王伯也汗流浹背地站在一旁洗碗。吳婧熙望了眼訂單，連忙從冰櫃裡拿出生菜放在釉藍菜碟上，又盛了些甜粟米在生菜旁。

「婧熙小心。」何叔將瀝過油的炸雞腿放在生菜上。

「好。」吳婧熙在生菜上擠了一些沙律醬。

吳婧熙端著炸好的雞腿走到「醫者仁心」牌匾下的四人桌，又走到石櫃水吧前端起一杯美式咖啡給坐在「妙手回春」匾額下的客人。

「婧熙！」娟姐探頭在廳面尋找吳婧熙的身影，泡麵頭短髮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

「來了！」吳婧熙將手上的油漬塗在圍裙上，馬不停蹄地往後廚跑去。

從一點忙到四點，仁愛堂咖啡室裡的顧客終於散去，留下三兩男女坐在石櫃旁的座位享受下午茶。吳婧熙歎了口氣，伸著懶腰走出後廚，隨即被張志宏叫到石櫃前，他說今天要教她調製拿鐵咖啡。

「婧熙，那袋咖啡豆。」張志宏指了指吳婧熙身後的玻璃藥櫃。

吳婧熙轉身踮起腳取下大麻袋，用小碗盛了些咖啡豆。張志宏接過她手中的碗，將咖啡豆倒入磨豆機，不一會兒咖啡豆便磨成了粉狀。

「把咖啡粉倒進粉碗。」張志宏說。

「好。」吳婧熙點點頭，從咖啡機卸下粉碗。

張志宏雙手撐在櫃子上說：「然後將粉碗的咖啡粉掃平，再用壓粉錐將粉末壓實。」

吳婧熙接過張志宏手中的壓粉錐，用力地將粉碗中的棕色粉末壓實。這個步驟她並不陌生，剛學調弄咖啡時張志宏告訴過她原理，說是這樣能讓咖啡粉萃取得更平均。

「把杯子預熱一下。」

吳婧熙接過張志宏遞來的白瓷咖啡杯，在咖啡機下盛了些熱水，又晃了晃杯身，將咖啡杯內壁燙了一遍。吳婧熙將把手按在咖啡機上，又把預熱好的白瓷杯放在把手下方。

「嘟。」

張志宏替她按下咖啡機上的按鈕，棕色的咖啡便流進咖啡杯內。吳婧熙倒了些鮮奶在奶壺內，將鮮奶打發至六十多度。

「好，你現在仔細看我怎麼做。」

張志宏將咖啡杯傾斜，緩緩倒入打發好的鮮奶。待杯內混合物達至咖啡杯身七成，他便慢慢將咖啡杯放好，握著奶壺的手不停抖動，在咖啡上拉出心形花紋。

「還有些剩下的咖啡，你練習一下拉花。」

吳婧熙點點頭，將剩餘的咖啡分成兩份，按著老闆先前示範的步驟站在一旁默默地練習拉花。第一次拉得不好，她竟將心形拉成圓形，於是她急忙把那杯咖啡端去後廚給娟姐。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逐漸找到手感，在咖啡上畫了個不對稱的愛心。

「叮鈴叮鈴……」

店裡又來客人了，張志宏替那人下了單，轉身輕推了下沉浸在拉花的世界裡吳婧熙，說是有客人要杯拿鐵咖啡。

從磨咖啡豆到拉花，吳婧熙努力地回憶過去一小時學到的新知識，然後手忙腳亂地在石櫃前走來走去。

「可以了！」吳婧熙輕聲感歎。

奶白的愛心靜靜地躺在細滑咖啡上，心形兩翼隱約有幾條細紋，是鮮奶撞進咖啡的痕跡。

「『懸壺濟世』前一排那桌。」張志宏接過顧客的錢，扭頭對吳婧熙說。

吳婧熙端著自己親手沖調的第一杯拿鐵咖啡走到店面正中央那桌，將咖啡輕放在木桌上。

「拿鐵咖啡，請慢用。」

「吳婧熙同學……」

顧客叫住了吳婧熙，於是她抬頭望著他，原來是「不可以叫阿sir」的傅老師，她班主任。

「傅老師……」吳婧熙尷尬地站在原地。

「吳同學是在這裡兼職嗎？」傅銘言見她穿著制服。

「是啊……」吳婧熙點點頭，便走回張志宏身旁。

剛開學是整個學期最輕鬆的時候，於是傅銘言下班後便帶著書來到仁愛堂咖啡室偷閒。這間咖啡室離他的家雖然有些距離，但他喜歡這裡中西融合的味道。

整齊排列的吊扇，年過半百的匾額和百子櫃，配上一杯西式咖啡……豈不美哉？

只是傅銘言沒有想過會在他的秘密基地遇上吳婧熙──那個今早不給他面子的新同學。好在她不是學校那些瘋狂的花癡女學生，若不然，這仁愛堂咖啡室他肯定是再也不敢來了。望著吳婧熙忙碌地調弄咖啡的背影，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又繼續低頭閱讀王力先生的《古代漢語》。

傅銘言在咖啡室裡坐了一個多小時，見店裡顧客越來越多，他便結了賬離開咖啡室。班主任一走，吳婧熙提著的心便放下了，急忙走上前將他的座位收拾出來。

飲盡的咖啡杯底顯露出朱紅的「愛」字，一張紙便簽壓在杯下。

才貌雙全，明亮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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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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