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師的八分之一 - 第八章：愉快的週末

粉藍的天空飄來幾朵白雲，未幾，冷風路過，白雲消散。

日光照著盈盈汪洋，清澈見底的銅綠浪花攜帶璀璨奪目的貝殼匆匆往細軟沙灘湧去，又迫不及待地退回海中。

這是她想象中的旅行。

「熙熙，怎麼這麼早起床了？」王芬妹從臥房走出，看見孫女穿著運動校服坐在飯桌前。

「嫲嫲，你忘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旅行。」吳婧熙起身替嫲嫲泡了杯牛奶。

「哎呀，對，這我都忘了。」王芬妹笑著搖頭。

王芬妹吃過早餐後便出門上班，吳婧熙依舊慢吞吞地邊背單詞邊吃早餐。七點二十分，吳婧熙戴上黑色圍巾，提著一大袋零食出門回學校。

整個香港除了她，想必沒有多少學生會討厭旅行，但即使討厭也必須要參加，否則便要孤零零留在學校溫習了。而令她更頭痛的是，她被分配到曾芷蘭那組，所以她特意買了一大袋零食，為的是不會在海邊餓死。

吳婧熙拎著零食走進4A班，剛在座位坐下，便瞥見黑板前有個人影經過。吵鬧的課室頓時靜了下來，又隨即傳出陣陣低聲密談聲。

白色毛衣外套了件黑色針織外套，下身搭配黑色牛仔褲和白色運動鞋。

越簡潔的裝束越能體現那人的氣質。雖然那副老先生的眼鏡依舊，但今天的傅銘言看著比平日年輕好幾歲。

吳婧熙望著教師桌前的人，想起上次匆匆一瞥，她只瞧見了他幾近完美的側臉，卻沒來及看他脫下眼鏡的正臉。

傅銘言見她又望著自己發呆，忍不住低頭偷笑。雖然他常說不該以貌取人，可事實上沒有多少人能抵抗好看的皮囊。所以，偶爾他也確實會因為自己優越的外貌而感到自豪。

「婧熙，等等我和你負責洗食材可以嗎？」

「可以。」

若不是陳荔呼喚她，怕是今日她也要望眼欲穿了。

九點，十多架旅遊巴停在九龍城曾幼清紀念中學校門外。中四級四個班別分別坐上四架旅遊巴往蝴蝶灣公園出發，其他級別學生也陸續坐上旅遊巴往不同目的地駛去。

從九龍到屯門倒也需要些時間，吳婧熙便靠著陳荔的肩膀睡著了。五十多分鐘後，陳荔聳聳肩，將昏睡的她喚醒。傅銘言領著同學往沙灘走去，交代他們三點要回到這顆樹下集合，隨後便放學生自由活動。

陳荔拖著吳婧熙往沙灘旁的燒烤爐跑去，和她合力將所有燒烤食材洗了一遍，李慧則忙著將她們洗淨的食材串在燒烤叉上。蹲在地上的曾芷蘭起不了爐火，便氣急敗壞地猛踢燒烤爐。作為全組唯一的男同學，陳鈞朗實在看不下去，只得搖頭上前幫她生火。

「傅老師，你可以幫我們生火嗎？」

「好。」

傅銘言跟著穿衛衣牛仔褲的女子身後，兩人往4C班學生那邊走去。

「八婆！」曾芷蘭望著那女子的身影嗔道。

吳婧熙認得那女子是音樂老師，不過曾幼清高中沒有音樂選修科，所以她也不太了解這個人。陳荔見吳婧熙若有所思，便悄悄告訴她同學都覺得音樂老師喜歡傅銘言，所以曾芷蘭才會如此生氣。

吳婧熙踮起腳尖往遠處望去，只見傅銘言替音樂老師生好火後，又坐在4C班爐灶前替她燒烤。曾芷蘭氣鼓鼓地坐在燒烤爐前燒烤，卻時不時扭頭觀察遠處男女的舉止。

這真是比想象中好玩許多。

「傅老師，你能不能……」

「傅老師，我開不了。」

吳婧熙拎著一瓶蒸餾水走到傅銘言面前，她打斷了音樂老師的話，順便將音樂老師手中的水瓶擠走。

傅銘言見吳婧熙難得有求於己，笑著接過她手中的水瓶，替她擰開了杯蓋。吳婧熙望了眼僵在一旁的音樂老師，眼眸又轉到傅銘言身上。

「我先回A班那邊了，這給還給你。」

「傅老師……」

傅銘言將手中的燒烤叉遞給音樂老師，起身跟著吳婧熙往4A班走去。

看來他還挺聰明，這麼快便能領會她的眼神。

「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看不出音樂老師對你有意思嗎？」

「我……知道。」

吳婧熙拎著蒸餾水往4A班走去，並未留意身後的傅銘言不見了。

「別以為我會感謝你。」曾芷蘭對滿面春風的吳婧熙說。

吳婧熙擰開蒸餾水喝了口水笑道：「放心，我也不是為了你。」

岸邊的裊裊青煙為藍天碧雲蒙上一層紗，那無邊無際的大海早已看不真切，就如同她一樣。

幽冥，鬱冥，靖冥……走著走著，兩人便迷失在情投意合中。

「在想什麼？」吳婧熙見傅銘言倚在欄杆上望著手中的錢包發呆，便走上前搶走他的錢包。

「還給我。」傅銘言伸手去搶。

黑色皮夾的右側夾了張照片，男孩摟著女孩，兩張稚嫩的臉龐臉合拍地掛著甜蜜的笑容。這照片看起來該有些年歲了，畢竟那男孩現在已不留劉海了，還學會了用眼鏡擋著他深邃的眼眸。

「傅老師的女朋友長得也不怎麼樣嘛。」吳婧熙轉身護著錢包，不讓他搶回。

「吳婧熙，你別太過分了。」傅銘言攔在她身前。

「讓我想想，」吳婧熙將拿著錢包的手藏在背後，「因為女朋友不肯公開關係而吵架了吧？」

傅銘言愣愣站在原地，她說對了，一針見血地。

昨日他和她吵了一架。她總說再過段時間再公開他們的關係，可這一拖便是七年。她明知道有很多女同事和女學生纏著他，可她絲毫不關心，更莫談吃醋妒忌。

她，似乎不愛他了。

「還給我！」傅銘言皺眉搶走吳婧熙手上的錢包。

翆藍色的正方塑膠包裝從傅銘言錢包滑落，跌在凹凸不平的石路上。

傅銘言急忙蹲下身去撿，卻還是被吳婧熙先撿到了。如果眼前站著的不是不諳世事的女學生，他大概想將畢生所學的髒話都念一遍。

吳婧熙捏著藍色塑膠包裝的一角，將小巧的它揚在太陽下，望著熠熠生輝的它不懷好意地笑著。

「這款是新出的吧？輕薄，安全，活力……」

「吳婧熙！」

「傅老師為什麼總要裝純情呢？」

「吳婧熙，快還給我！」

傅銘言臉紅脖子粗地追著吳婧熙跑，倒也不是搶不過她，但她終歸是女學生，他總不能貼得太近。吳婧熙也深知「女學生」身份的優勢，所以無所畏懼地將傅銘言的秘密在太陽下曝光。

「也對，明天是旅行日補假，連著星期六日，總共有四天假期呢！」

「關你什麼事……快還給我！」

「傅老師是問生物老師借的嗎？我聽說中四級生物課會示範如何使用安……」

「婧熙。」

董曦賢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正捧著食物盒向他倆走來。吳婧熙急忙將手收在背後，把那東西遞給站在她身後的傅銘言。

「傅老師。」董曦賢朝他點點頭。

「曦賢。」傅銘言急忙將那東西收進褲袋。

「婧熙，你不是說想吃烤雞翅嗎？」董曦賢將手中的食物盒遞給吳婧熙。

吳婧熙捧著食物盒，轉身朝傅銘言眨眨眼，又笑著跟在董曦賢向身後往沙灘走去。見兩人離去，傅銘言深歎了口氣，雙手抱頭蹲在欄杆前。

做吳婧熙的老師，應該是傅銘言教學生涯最大的酷刑，自從她出現後，他的日子便沒有舒暢過。在她面前，他所有的偽裝都是多餘的，有時候甚至變得很滑稽。

「叮」

傅銘言還蹲在地上懊惱，褲袋裡的手機卻連響了三聲。他搖搖頭從地上站起來，只見是吳婧熙發來的信息。

「傅老師，」

「雖然你衣冠禽獸，人模狗樣，斯文敗類，人面獸心，虛偽至極……」

「但學生仍希望你和女朋友能有個愉快的週末。」

可惡的吳婧熙，她實在知道太多了，遲早是要滅她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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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愉快的週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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