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死後,我其實並不是立即就放棄當作家的,「寫作沒用」或許才是最主要因素,當時即將大學畢業的我必須為就職問題考慮,但由於在會考高考的暑假我都醉心於寫作,我幾乎沒做過兼職,也沒為就職認真打算過,家裡也不怎富有,不可能讓我不顧現實追尋所謂的理想。更甚是,女朋友家人知道我想當作家,都不願和我見面。
大學畢業後,一位富有的親戚為了向我媽報恩,答應資助我到日本留學。我一直有自學日語,於是有了進修日語的念頭。我喜歡五四文學,崇拜魯迅、郁達夫,自然有點憧憬像他們一樣既能創作又會翻譯日語,況且進修了日語,就算當不了翻譯也一定比較「有用」,精進了外文或許能令我的寫作更加進步。
可惜事與願違,在東洋我幾乎天天都是上完課就跑去做兼職,完全沒有餘暇寫作,平時我也逼自己儘量多說日語,中文也因此變得有點生疏,講話常常中日夾雜、詞不達意,久了就幾乎沒法寫出通順的文章了。
回到香港不久後,我幸運地找到一份待遇不俗的翻譯工作,內容卻只是協助日本人處理一些簡單事務。後來朋友教我買賣股票,我開始專注研究投資,間中也去做兼職傳譯,再加上我正職的底薪,收入是還可以的。至少也得到了女朋友家人的認同。放棄當作家之後我生活豐盛得多了。
文字是廉價的,廉價得像回收舊報紙一樣。你要寫多少字才能賺一頓打邊爐的錢呢?
有時我也害怕打開寫作這個潘多拉寶盒,我怕開始了寫作我就會回到從前一樣,把現實拋諸腦後一股腦熱地寫,重返那條「沒用」的路上,這在香港可是「死罪」。
但後來我還是寫了。某黨騎劫五四運動100周年的那刻我真的憤怒了,他們居然厚顏無恥到把我最敬重的偉人的成就據為已有,如果五四精神真的得到彰顯,中華民族現在還會那麼不堪嗎?
某天我忽然想到,如果某人想重蹈慈禧太后的覆轍,那麼我們就用香港的自由精神復興五四運動。這就是為什麼我又重拾寫作了。
當然現在的我必須當個「麵包贏家」,只能抽工作的餘暇間中寫作。這個世界文采比我優勝、橋段比我精彩、寫作比我投入的作者多如繁星,只要我們各自堅持為展現心靈而非為向政權獻媚而寫作,堅守普世價值和創作自由,渺小力量的集結,就是那個傲慢巨人最害怕的事情,也就是對那個麻木不仁政權的最大抗爭。
「兄弟爬山,各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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