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戀人(處女作) - 第二章——審判與離別

二之一

鑰匙已不見二天了。看著一天一天過去，塔爾獨自在房裡嘆氣。前一天他幾乎沒離開自己的房間，連家『慧』也沒碰過面。父親一看這情形立刻在房門外問起塔爾。但，兒子總是說有點累，想多休息。父親也無可奈何，整家與塔爾沉默了許久。

塔爾知道這並不是辦法，他抬頭盯著床頭櫃上閃閃發亮的『金冠』，又回想起自己的錯誤。

他深信，即時再怎麼隱瞞也會被發現，沒錯，總有一天必定會，隱瞞的事總有一天會被揭穿。

終於，那一天到來了。

前幾天一些天使想前往『朽之花園』內賞花，結果當然沒看到，門沒開怎麼進去呢？

離奇的是，他們沒去問負責開門的塔爾，而是去問神！

神一聽非常憤怒，身為一位擁有『金冠』的議員竟會忘了自己的職責！

神趕緊命令護衛，去把塔爾抓到『神廳』來好好審問一番。

塔爾目前仍坐在自己的房內，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被抓，不過，他已做好心理準備。

終於，他起身離開床墊、穿起長袍、離開房間，打算走往客廳。

才甫踏入客廳，塔爾的耳裡就傳來一道聲音：

「哥！你終於出來啦！」坐在沙發上——塔爾的妹妹——潔莎琳，看到哥哥來了，她有種喜出望外的感覺。

塔爾莞薾一笑，走著說：

「潔莎琳，爸媽呢？」聲音不怎麼有生氣，也可以說像剛睡醒的聲音。

妹妹聽到這樣的聲音又開始擔心，但，她還是先回答哥哥的問題：

「爸好像出去開會，媽在庭院……應該快進來了。」

「爸又去開會！最近真忙。」

語畢，塔爾已坐在沙發上。

「『忙』？哥你身為議員最近倒是不忙。」潔莎琳對塔爾的話似乎不予苟合。

「爸職位高，工作也會較繁忙，我通常只會出席重要的場合。即使有『金冠』，畢竟我在元老院中算是年幼的一員。」

說著說著，他拿起位於沙發前面——放在茶几上的茶壺倒茶。

自從他把自己關在房間內都沒進食過，幸好天使不必靠吃食物來活。

一會，潔莎琳看著塔爾，問：

「哥！雖然你說你累了，可是，爸媽卻不這麼想。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沒關係。」

她的話充滿同情，使塔爾猶豫了一下，他吞下唾液，支支吾吾地說：

「其、其實……我……」

然，語未畢，家門外忽然傳出一陣吵雜聲。

兄妹倆倏地起身，往門外前去。

這時，一隻手擋住潔莎琳的去路，手的主人道：

「潔莎琳！待在這裡，哥哥出去就好。」收回手，塔爾留下妹妹，獨自走往吵雜的地方。

迅速地開了門，塔爾看見幾位士兵，以及那一臉疑惑的母親。

母親一見塔爾出來慌了起來，還說了一句令塔爾大然失色的話：

「塔爾！你這孩子究竟做了什麼？他們可是神的直屬軍啊！他們說神下命令要抓你！你到底做了什麼得以觸怒神的事？難道是你目前在隱瞞的那件事！」

最後一句話整整刺入塔爾腦中，即使他知道這一天中會來臨、即使他早已有了覺悟的心，他還是無法承受得住。

隊長一見犯『慧』出來便下令士兵們將塔爾抓起來，現在塔爾的手分別被二位士兵抓著不放，待隊長喊一聲「走」後，士兵們邁起步伐，準備帶犯『慧』回『神廳』。

此時，母親擋住士兵的去路，大聲道：

「慢著！我兒究竟犯了什麼重罪？我不允許你們就這樣帶走我兒！」

「夫人！方才吾以申明過，汝兒是因犯了重罪才會被抓，詳細情形吾等也不清楚，請您讓步。」

隊長一說完，左手一揮，二位士兵立即把塔爾的母親拉到一旁，直到神的直屬軍離開許久。

士兵全走後，母親那極度悲傷的心使她哭了起來。

獨自在屋內的潔莎琳一直安定不下來，她不斷繞著客廳走，待吵雜聲遠離後，又聽見門外有微微的哭聲，終於她無法忍耐了，往哭聲走去，將哥哥的話置於腦後，現在她只想知道誰在哭，否則她的心無法安定。

開了門，潔莎琳看見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她的母親竟哭倒在門外的一角！

潔莎琳嚇地跑過去安慰母親。

「母親！您為何要哭？哥呢？剛那吵雜聲是怎麼回事？您還好吧！」

看到女兒，母親抬起頭，流著淚道：

「潔莎琳……妳、妳哥被神的士兵帶走了！」

「神的士兵！哥他怎麼了嗎？」潔莎琳一臉疑惑，就像母親方才遇見士兵一樣。

「先進去房裡再說，媽也該洗把臉才行。」母親說完起身，母女倆進入客廳，女兒坐下等待母親洗完臉。

沒多久，母親回到客廳，朝女兒旁邊坐下去，看著潔莎琳，道：

「塔爾是因犯了罪才被抓到『神廳』去，聽方才的士兵是這麼說的，媽在想……那跟塔爾最近隱瞞的事有關。」

「母親！老實說，在士兵來之前，哥似乎要跟我說實話。」潔莎琳不太確定的說。

「是嗎？……『神廳』啊——不如我們去『神廳』。回房間換上長袍吧！潔莎琳。」

二之二

『神廳』全名為神的會議廳，外觀類似希臘風格的柱子，神就住在會議廳內的房間裡，神子——凱文亦是。

在神的住所裡，凱文看著創造他的神，道：

「父神！您會如何處置塔爾呢？」

「那就得看多提魯他自己了。我相信他不會忘掉自己的職責，而且，前幾天你不也看到他要去開門嗎？」

凱文點點頭，沒有接任何一句話，靜靜坐在椅子上。

神則走向會議廳，離開時，四周也因沒有神的光而暗淡下來，好比日落一般緩緩降下。

坐在會議廳最前頭的白色半透明簾幕內，神正等著塔爾的到來。

凱文也已準備好當『神的代言者』，挺直的站在簾幕外一角。

半晌，士兵抵達『神廳』門前，喊著：

「奉神之令，小的已帶犯『慧』至此，請神讓犯『慧』入廳。」

隊長說完，大門便自動打開，士兵們留下塔爾一人，其餘全去執行崗位了。

塔爾吞口唾液，邁起步伐踏入會議廳，廳中只有一位天使——凱文．歐狄卡，其他元老院全員都不在。

塔爾往自己的位子望去，想當前，他都以議員的身分做在那兒，如今他卻是以犯『慧』的身分站在大廳中央，這令他難以置信。

腳步停了下來，塔爾站在離凱文差不多三公尺處，低頭等待凱文傳話。

幾秒後，簾幕內似乎有輕微的跫音，塔爾猜測那是神移動了，但不曉得為何移動。

通常神都會靜靜坐在椅子上，聆聽臣子發言，今天是怎麼了？

凱文也察覺不對勁，便透過『心』與神溝通。

「父神！您怎麼了嗎？塔爾．華榮已來此。」

「我知道，只是多提魯對天堂貢獻極大，將如此重要的天使處以極刑，覺得不大好……這樣好了。凱文你……」

父子倆談完後，凱文首次說話：

「根據神的指示，神想問：多提魯你是否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塔爾當然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在這種場合他怎能撒謊騙神呢？

他並沒有猶豫很久，反而直接說出實話：

「是、是的，我曉得、我曉得自己犯了什麼。我是因為把『朽之花園』的鑰匙弄丟，才會被抓來。」

『弄丟』！神一聽有些訝異，原本以為塔爾是忘了開門或是一些其他的原因，並沒想到他會把鑰匙弄丟。

塔爾的這番回答，使得神得重新想對策，神左思右想，最後又透過凱文告訴塔爾。

「對於多提魯你的判決，神將留到下午再來進行，那之前，你必須受我們管束。」

留到下次審問是原先的規定，同時會集合元老院們。

「是。」塔爾回答後，凱文向前走動，帶領塔爾到『神廳』的地下樓，塔爾跟在凱文後面，他後面還有一位士兵監視著。

沿著樓梯走，塔爾看著一旁從未粉刷過的紅磚製牆壁，他想不到樓上跟這裡差這麼多，畢竟，他是首次來到神廳的地下樓。

然後，凱文將塔爾置在一間狹窄的房裡，並派二位士兵看守門外，留下塔爾離開了。

凱文回到神廳後，父神又吩咐他告訴元老院們要召開審判的事。

神子照辦，他馬上到神廳外放傳遞訊息的信鴿，旋又回到神廳內的房裡

在地下室的塔爾，獨自一人坐在狹窄的房裡。

房內僅有一盞燈、一張小椅、一張地毯、一扇靠門的窗戶，其餘什麼都沒有，甚至可以被喻為監牢。但他不太適合人類居住，因為不通風。

坐在地毯上，塔爾開始沉思……

房裡僅有一盞燈跟一扇窗戶有光，簡直比晚上的天堂還暗。如此灰暗的地方，潔莎琳應該會怕吧！

塔爾左思右想，驀然想到這件事，他不禁笑了起來，但不久又回到剛才那沉悶的臉龐。

事實上，潔莎琳很怕黑。

有一次，她獨自在家，赫然間，燈光不知為何暗了下來。天堂可沒停電這種事情。

她整個愣住，她是頭一次這麼害怕，到了哥哥——塔爾回來打開被潔莎琳不注意關掉的燈，看到妹妹跌坐在走廊哭，嚇的跑過去攙扶她，之後，才從妹妹口中得知她怕黑的事。

時間慢慢流逝，離塔爾被審判的時辰越來越近。

在神——會議廳的房裡，凱文坐在木製單人椅上，一邊喝茶一邊喃喃自語：

「沒想到塔爾會把鑰匙弄丟，原來這就是他憂鬱的原因啊！」

此時此刻，神朝他走來，用溫暖的且發著光的左手，按著凱文的肩膀，道：

「凱文！怎麼在自言自語？這可不像你。」

「父神！」

兒子往後看，見神用如星空般耀眼的笑臉對他微笑。

「想必是在想多提魯的事吧！」語畢，神坐在凱文旁邊的木椅上，拿起茶几上的茶壺倒起茶來，啜了一口，又道：

「還好多提魯不是忘了自己的職責，否則他的罪可能會更重。」

凱文不確定父神是否在向他說話，唯一能確定的事——神不會喃喃自語。凱文把話接了下去：

「父神，您會把塔爾送到『天的邊際』嗎？」

「不會！除非多提魯這次是去關門。」

語畢，神站了起來，往會議廳的方向走去，並說：

「審判快開始了。去換件長袍吧，凱文。」

神走後凱文依照神的吩咐，走往自己的房間換下較正式的長袍，之後，到會議聽準備執行『神的代言者』的身分。

審判快開始前，一對對神廳的路不熟悉的母女正朝神廳飛來，那正是塔爾的家『慧』。

當兩位到達神廳的門口時，發現門是開著的。

母親一看，納悶的問：

「今天有什麼重要的會議嗎？沒聽薩克陞說啊！」

「母親，要進去嗎？」女兒問。

現在還是快見塔爾要緊，比起這件事，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嗯！我們進去吧！」倆人因此進的會議廳。

起先，她們四處張望，映入眼簾的是數位元老院的成員們，有些坐在椅子上，有些則在周圍走動著。

正當兩位想走往神前的簾幕時，一到聲音向她們這裡傳來：

「艾妮弗！你為何來此？有什麼要緊事須要求神問卜？」

「父親！」潔莎琳驚訝道。

叫住艾妮弗——潔莎琳的母親，正是塔爾和潔莎琳的父親。

母親看見似乎也很訝異，她問：

「你們元老院今天有什麼重要的會議嗎？怎沒聽你提起？」

「……這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不是要開會議，而是審判。」

「那塔爾呢？你有看到他嗎？」母親慌張的問。

「塔爾？他發生什麼事嗎？」父親一聽到兒子可能有事，自己也稍微慌了起來。

然後，艾妮弗將她所知道的事全都簡單地說了一遍。

父親聽完非常訝異，甚至猜想接下來的審判就是要來判決塔爾，他道：

「聽妳這麼說，關於這次的審判，也許是要判決塔爾。……我看，妳們先坐在賓席吧！」

他一說完，轉身走向簾幕前，對凱文說：

「神子！可否讓我的家『慧』參予此次審判？」

凱文知道艾妮弗及潔莎琳是塔爾的家族成員，他很樂意幫薩克陞轉達他的請求。

回了一聲「好」後，凱文準備用心告訴神，但，在這之前，凱文的腦中已接收到一訊息。

「我都聽到了，凱文，就照她們的意思讓她們參加吧！」

「父神？好的。」

經過神的批准後，母女倆坐在離神最遠的賓席（沒席）上，凱文是離神最近，元老院則夾雜在其中。

眾臣到齊後，審判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塔爾也站在前往地下樓的門內等待著。

二之三

審判開始。每位天使都豎起耳朵等待神子傳話。

於是，凱文以代言者的身分，嚴肅地道：

「審判開始！首先，把犯『慧』帶出來。」

語畢，二位士兵跟犯『慧』——塔爾從會議廳旁的一條小徑走出來。

眾臣看見犯『慧』是議員其中之ㄧ，又更是擁有『金冠』的天使，整個元老院都無法置信，甚至有幾位拉起自己的臉，想看看這是不是夢。

塔爾便在大家的質疑下被帶往會議廳中央。

他瞄了一下周圍，在這一瞬間，他看見讓他無法相信的一幕——母親和妹妹竟會在審判現場！他沒有想到，在審判時還得面對家『慧』失望的表情。

早已猜測會是塔爾的母女倆也不敢相信，母親甚至想逃離現場，她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要被定罪。

塔爾闔眼，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勇於面對現實，可是，一道聲音——神要凱文傳達的信息阻止他冷靜。

「關於這次的審判，主要是因多提魯把『朽之花園』的鑰匙弄丟一事。神想問多提魯：你真的不知道鑰匙掉到哪去嗎？」

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塔爾根本不確定，但他唯一確定的是——在人界。

當初，所掉落的地方是雲層非常稀薄的地帶，不到幾秒任何東西都會很快速地掉落於人間，地球這麼大，他哪能精準去測量鑰匙掉在哪呢？他忐忑不安地道：

「小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鑰匙已掉到人界去了。」

「人界！」元老院驚訝道。

掉到人界就算翻山越嶺也找不到，不過，神能知道鑰匙掉到哪個國家、哪一縣市。

透過心，凱文又傳話，他道：

「神知道在哪裡，鑰匙位於台灣……。明早你就出發去找鑰匙吧！不管花多少年。」

不管花多少年！連找不找得到都是未知的機率，然道要塔爾一直留在人間嗎？塔爾緊張道：

「神，恕我冒昧，可、可是，鑰匙可能已被人類撿走，您、您要我如何找？」

聽方才的對話，眾臣又開始議論紛紛，坐在賓席的母親更無法置信自己的兒子要到人界去，甚至在她有生之年可能再也見不到面。

在簾幕裡的神聽到許多聲音，這使神非常憤怒。

好好一場審判，卻因眾臣而亂成一團？

凱文看情況不太樂觀，又想到神沒有傳話，他正想問起神時，神竟直接說話，並且邊說邊走往簾幕外。

「我不管，假使落到人類手中，我准許你變成人類。」

雖然心裡憤怒，語氣卻十分溫和，這是神的其中一項特點，即使心裡有多麼憤怒，即使心裡有多麼憤怒也不會改變語氣，但言語還是會突顯神的心情。

一見神出來，眾臣屏息，不敢開口，深怕神的力量。

可是，塔爾似乎還有問題，他吞吞吐吐的說：

「但、但是...」

語未畢，神打斷他的話，以著宏亮的聲音道：

「夠了！吾給的懲罰已經很寬容了！然道說，你想到『天的邊際』去，讓那些『不全者』凌虐！」語畢，神的身體周圍更加明亮，那耀眼的光便是神極度憤怒的象徵。

在場的每位天使都閉上眼、低下頭，因為那亮光實在是太刺眼了，如果是人類早已失明。

漸漸地，光開始減弱亮度，神仍以溫和的語氣說：

「多提魯！你的『金冠』呢？為何沒戴？」

聽到神在問問題，原本低頭的塔爾抬頭、張開雙眼，支支吾吾地道：

「是……小的、小的至弄丟鑰匙後，覺、覺得...」

甫說到一半，他卻靜默下來，令全場的天使感到納悶。神便道：

「想說什麼就說出來，沒關係。」

雖得到允許，塔爾還是閉口不說，直到元老院無法再等時，他終於開口：

「小、小的，覺得自己不配再戴金冠，把它放在小的臥室裡。」

此話說到一半，潔莎琳已察覺到不對勁，在三天前，塔爾明明說『忘了戴』，跟方才所說的話截然不同，他知道哥哥騙了他。

接著，神把手揚起來，手心上竟浮現塔爾的金冠！那不是虛擬影像，正是實體。

「看來你知道自己犯了多重的罪，這樣吾也毋須多說。從古至今，有許多像多提魯你一樣的天使，他們皆犯了重罪，之後他們的金冠會如何，你應該知道吧？」神嚴肅道。

「是的。」

塔爾答覆後，神手上——塔爾的金冠瞬間變成碎片，然後又緩緩地消失不見。

這觸目的景象，使得在場的天使們嘆為觀止。

金冠被毀的意思也就是，金冠被毀滅的主人，將會被剝奪所有權利，以塔爾為例——他會被卸下職位，以後再也沒資格參予任何會議。

『榮耀』被毀後，神轉身對凱文說：

「凱文！你明早護送多提魯到『鏡泉』。」

「是！父神！」

凱文回應後，神往簾幕內走去，並道：

「審判結束，各位元老們可以解散了。」

離開後，光又逐漸暗了一點，唯有會議廳天花板中央的一展大燈仍在閃耀著。

解散時，有幾位元老開始問起塔爾，但塔爾什麼都不說，直到他的家『慧』過來，他才開口：

「我、我對不起……」

語未畢，一個巴掌朝他的臉頰打去。

「啪！」那是父親的右手，塔爾感覺到他的左臉紅熱起來，且耳邊傳來父親的叫罵：

「你這孩子！還好神有寬宏大亮，否則你可能被判『死刑』！」

兒子低首，不敢看父親生氣的臉，又說了一句「對不起」，之後，他獨自走出神廳，往家的方向飛去。

凱文把方才的情形全放在眼裡，他飛快的去找塔爾，紫色的長髮飄逸在空中從沒垂下，路過他的天使全被他所製造的風往後退不少。

俄頃間，他已追到塔爾眼前，塔爾沒理會他，他繞過凱文繼續往前飛。

這讓凱文有些惱火，他倏地趕在塔爾之前擋住他的去路，道：

「兄弟！你究竟在想什麼？」

「……」

塔爾沒回應，也沒做任何反抗，只是低著頭，任由他的金色瀏海覆在他額前。

凱文知道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把雙手分別搭在塔爾的肩上，用比方才大點的音量道：

「你好歹也說說話啊！」

塔爾沒抬頭，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事實上，他早已明白——金冠被毀後會有什麼後果，只是沒想到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

沉默一會，他終於開口：

「凱文！我……對不起。借過，我要回去。」聲音比在上次的茶會還無力，讓人聽了很憂心。

道歉還是道歉，凱文仍是一籌莫展，他拿開放在肩上的雙手，讓出路來，然後，他就回『神廳』了。

二之四

回到家的塔爾，腦袋空空的。

換下長袍，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了看床頭櫃上頭，原本閃閃發亮的金冠，已被神粉碎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名天使和沒有光的房間及傢俱。

今天——是要去尋找『鑰匙』的日子，塔爾一大早就爬起床。

他想，這是他最後一次在天堂生活，因此，他覺得得在這裡留下美好的回憶。

起先，他去找隄雅蓮，約她一起散散步，隄雅蓮非常樂意。

於是，兩位在附近逛了逛，在風中他們長髮，形成金棕色的美麗景象。

走了一段路，塔爾猝然停下來，看著一旁的女天使，支支吾吾道：

「有件事...我想讓妳知道。」

「什麼事？」眼前的女天使用充滿好奇的語氣問。

「再一會，我就要到人界去尋找『鑰匙』，我倆可能再也見不到面。」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嗎？」

突然說要離開，而且是馬上要離開！

隄雅蓮看著自己最愛的天使，原本充滿好奇的臉瞬間充滿疑惑。

「我把『鑰匙』弄丟到人界，神命令我去找回，可是，要花多少年我根本不敢保證。」

隄雅蓮無法相信事實，她回話：

「塔爾，你可別開玩笑！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

她似乎認為塔爾在說謊。

兩位的眼前有一座湖畔，隄雅蓮找了適合的草皮坐下，把頭埋在兩腿間。

站在一旁的塔爾深知他方才的話很難置信，他亦是如此。

緩緩地，他伸出手，輕放在隄雅蓮的頭上，溫和道：

「如果，我順利回來，我……會去娶妳，到時妳願意接受我嗎？隄雅蓮。」

『娶』！意思是要結婚！

這一再令人驚訝的話，讓隄雅蓮更加迷惘。

沒抬起頭，她沉思著——

跟塔爾結婚不是我的夢想嗎？我為何還要猶豫？可是，他若一去不回該怎麼辦？我不要、我不要塔爾離我遠去！

終於，她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塔爾見狀，立即趕到隄雅蓮蹲下來，將她擁入懷中，給予她從未獲得的溫暖。

含著淚，隄雅蓮用發抖的身體，依在塔爾胸懷。

一會，塔爾眼看自己時間不多，便叫起懷中的天使。

但她仍是依依不捨，剎那間，塔爾想出一個辦法。

他拔掉頸上的紫色象牙項環，遞給隄雅蓮，並道：

「這項環先寄放在妳那，等我回來再給我。」

語畢，他朝隄雅蓮的額頭親吻一下，讓隄雅蓮相當尷尬，即使周圍沒其他天使，他卻是被家『慧』以外的天使親吻。

之後，她道：

「等等，塔爾！我也要去送行。」

「不行！經審判後須到人界的天使要離開時，只能有家『慧』送行，以及神特別指派的天使才可以。乖乖等我回來，好嗎？」

隄雅蓮在心裡躊躇許久，緩緩說：

「那至少讓我『祝福』你！」

「……好吧！我記得妳的『祝福』是『傷口復原』，對吧？」

語畢，塔爾轉身，好使隄雅蓮能『祝福』他。

施行『祝福』的過程，施咒的天使雙手交疊祈禱，結束後施者但短時間內，周圍會發出淡淡的金光，此正式神賜予的，代表這次的『祝福』是允許的。

當隄雅蓮施完咒，身體也發出微弱的光芒。

接下來，塔爾向她道謝，擺個再見的手勢跟發光的隄雅蓮道別。

在明亮如鏡的『鏡泉』，已有幾位天使在那裡等後塔爾的到來，分別是凱文和塔爾的家『慧』。

凱文眼看時間快到，塔爾卻遲遲不來，心想是不是不願意來還是……

剛想到一半，眼前漸漸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仔細一看，確認那是他想見的天使——塔爾，並招手說：

「塔爾！你怎麼現在才來？」

「塔爾！」「哥！」

倒數兩道聲音是發於塔爾的家『慧』，他們的臉皆顯出擔心。

看到家『慧』，塔爾瞬間憂鬱起來，他覺得自己沒臉見他們。

他默默走到家『慧』身旁，嘴角沒揚起任何笑容。

手上並沒有大大小小的行李，既沒盥洗衣物也沒攜帶任何日常用品，左手僅有一本乍看之下很舊的古書。

塔爾往自己的妹妹望去，深知離別的痛苦，他摸了摸潔莎琳的頭後，發生一件令他詫異的事——

妹妹珍貴的眼淚竟掉了下來！不僅塔爾感到驚訝，連其他在場的天使也是。

凱文雖沒任何兄弟姊妹，不過，在他未滿周晬，神寄託一對天使夫妻，來養育凱文長大成『慧』，直到十二歲才把他接回去。

當年的離別也如同現在的情形，是依依不捨的。

眼前的情形，讓凱文想起種種回憶，但，他並沒忘掉自己的任務。

為引起眼前即將分離的家庭的注意，他便把手掌輕抵嘴下，發出「咳！咳！」兩聲。

這兩聲讓此家庭有些尷尬，他們似乎忘了神子的存在，完全沉溺在家庭的溫暖中。

於是，塔爾展開翅膀，飛到鏡泉上空，等待凱文指示。

一旁的父母彷彿在訴說「要保重」，妹妹則還帶點啜泣，道：

「哥！一定……要快點……回來喔！」

「嗯！一定！」塔爾微微笑道。

然後，凱文走向塔爾下方的一部分鏡泉，閉上眼睛默想塔爾將要去的地點，再由鏡泉呈現出來。

影像浮現時，塔爾知道他得走了，然而，在這之前，凱文傳來聖旨——

「神說：即使令塔爾你『不管花多少年都要找回來』，並不代表你可以在人界一直遊玩，請記得自己的任務與罪，完畢。」

「是！」

塔爾二話不說、頭也不回馬上離開家鄉。

一進人界，他隱約聽見母親和妹妹的哭泣聲，仰頭一看，通往天堂的媒介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被雲覆蓋住，亦或因為人界看不到天界的事物，塔爾不確定地搖搖頭。

台灣這一帶，似乎跟他在天堂家的時間相同，同樣是日出的早晨。

乘在風中，他思考該往哪開始尋找。

半晌，他找到一個自認好的地方，展開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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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審判與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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