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拿著武器,兩旁操炮手等待著命令,一手拿著火把,執著炸藥引線,一言不發,每一雙眼皆凝視著斜道上的亂石陣—那是唯一進出山洞的路。現在這堆亂石正被衝擊著……轟隆!地面也隨之震盪,碎石從絕壁剝落,大片塵埃揚起,把視野都給遮掩起來。炮聲每響皆震耳欲聾,震動從每根汗毛深入到骨肉裡,彷彿正要震斷人的心弦。
又來一次重擊,亂石陣被打通了一小洞口,從洞口透出陽光來。穿過洞口,外面正是兩門火炮對準著亂石,再後面的便是一波又一波人海,塞滿在這一條狹窄,容納不了三輛馬車並排的斜道上。
「道高啊道高!」從人海中有一個身穿厚皮戎裝的人騎著馬,前方的人立即退開讓路,吆喝道。「交出玄鏡,也許我們還有討價的空間。」
亂石的另一面,人們紛紛將焦點轉到路中的黑袍男子。那男子手拿著一塊銅面圓鏡,由左往右看了看眾人。焦頭爛額,滿面灰燼,流露著的皆是驚恐、茫然、錯愕、憤怒……
他緊抓著的鏡子不安地抖動,口中亦喃喃有詞,只是沒有發出聲音來,也許他已再沒有可以鼓勵他人的話了。
「為甚麼……玄鏡根本沒有幫助我們!」人群中有人跌跪在地,崩潰地喊道。這一記卻似乎重重打擊各人,又見人把手上的武器掉在地上,抱頭痛哭,如此般的低落的士氣,亦漸動搖起那個拿著鏡的男子。
看著鏡中的自己,那男子眼神裡仍帶著半絲希望,希望會有甚麼力量會從鏡中出現,一下子打救所有人,然而一小段時間過去,鏡中還是只有自己和周圍的人。
「哼!甚麼玄鏡,根本就沒有任何力量。」突然有人衝出來,一手從那黑袍男子手上奪過玄鏡,高舉鏡子猛力甩到地上。一陣如鐘響的聲音響起,鏡一個小彈跳反落地,卻沒有預期般碎掉。未能消氣的那人,馬上用腳猛踩猛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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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發泄後,轉身就跑到那亂石陣前,跪拜道:「慈悲的大同君王,我等願意交出玄鏡以換得寬恕!」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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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洞口可見對面前排人馬中,那穿著戎裝的男人,一手奪去隨從士兵手上火把,走到前方火炮前,對著控制火炮的士兵指劃。
等到各人來回調動完成後,才繼續高聲說道:「你們所有人…」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7XkMjsM7H
待到人們合力將火炮對準亂石的鬆動處,他拿著火把手才緩緩落下,漸漸靠近火炮的引信。
「都能獲得本王的恩典!」
引信被落下的火把點透,噴出火花之際,一顆鐵球從炮管炸出,強大的衝擊把亂石打過對穿,分去支撐下紛紛倒塌。那個跪在石陣前的人未及反應,便被倒下來亂石掩埋。炮彈還擊中另一面的火藥堆,強烈磨擦下火花隨即引發爆炸,眾人方寸大亂!
「一個不留!殺!」
「殺……」一聲令下,前排的方陣士兵首先拿起了劍同聲高呼,部份人手臂繫上素白巾緞,分成幾組,數百人向著洞內為數不多的人進攻。
「為了大同!」那黑袍男子嚎叫,帶著僅餘還帶作戰意識的人沖進敵陣,兩方人馬相交一刻,便是刀劍碰擊聲往來。
躲開了首先向他衝來的人,一個迴身從後方斬落,再轉身就馬上抽刀抵擋後方襲來的劍。一腳把那士兵踢開,瞬間奪過那士兵掉下的佩劍,一記橫掃,便劃過幾個以他為目標的敵人,濺來一臉血花。幾人才剛倒下,再後方就閃過一長槍,幸好及時側身躲過,只恰好黑袍刺穿。他乘勢脫下了袍,露出染紅了一大部份青色的長衫,纏了幾圈,黑袍便把長槍槍頭給緊緊扣著,往後一拉就把那持槍的人拉倒在地,補上一刀,又迎來血濺……身上手上早已沾滿不屬於自己的血。周圍刀劍兵器碰撞聲交雜,雖刺耳非常,卻隨時間流逝,耳朵已聽得麻木。地上躺著一個又一個的人,還有力氣的,則按在傷口淒厲衷嚎掙扎著;沒力氣的就只能伏在泥土上等待死亡的到來;那些夠站著的,無一不殺紅了眼,像是無意識般亂揮著手上的武器,這一刻除了生存,一切也變得毫無意義……根本沒人留意到,那面在地上被人亂踢亂踩著的玄鏡。
場上的人開給變得分明,絕大部份還能作戰的,都是繫上白布的大同國士兵。
洞外的君主看到廿尺開外的黑袍男子依然能走能跳,已經變得不耐煩,對著身邊的副將叫道:「拿弓來!」黑袍男子繼續以一敵百,橫掃戰場,雙手拿著奪來的兵器,左一揮右一斬,一步步向著洞口走去。突然一發冷箭從人縫中穿梭,直直刺進男子的胸口裡。他馬上痛得跪在地上,右手抓著箭尾,艱難地呼吸著。
大同君主看到男子中箭,冷笑一聲,將長弓拋給副將保管,徐步走到男子的面前,居高臨下以勝利者的姿態,一腳踩著他的肩膀,手又拿著劍架到他喉嚨上。
「鏡門……四十二任掌……門道高……有負……」
話未畢,劍便從左往右一劃,那男子就跌倒在地上,血柒紅了一小片土地。
此刻,君主看到在混亂間,被踢著踢去的玄鏡,他的眼就中彷彿只有此鏡般,任何擋著他路的人,不分敵友肆意揮劍斬殺,直到他執起玄鏡,高舉著它,殺人如麻的他表情早變得猙獰非常,深深被鏡吸引著視線。
「哈!哈哈⋯⋯」
他看從鏡中看著自己的倒影,突然一把利劍從他的胸膛穿出!
「呃啊⋯⋯」
他嚇得馬上察看自己胸膛,安然無恙。驚魂未定的他十分疑惑,再一次打量著手上的鏡子⋯⋯一劍從胸口破出,血將玄鏡染得通紅⋯⋯
這次卻是真實發生著的事情,他雙腳發軟,跪在地上。那握著劍的人,正是那些繫著白布的士兵。
「眾朝臣向璋帝問安,萬歲萬歲萬萬歲!」士兵話畢,把劍抽出,這劍直擊要害,倒地之前已經氣絕身亡⋯⋯
那士兵拾起玄鏡,用白布擦拭鏡上血跡,小心翼翼地將鏡包裹起來,快馬跑出山谷。
上千上萬人在這地方喪生,血流成河,染紅了這一帶土地。爭奪玄鏡的四百年戰火由這南誠谷燃起,一直向北擴散,摧毀中都,越過玥河,擊穿北極關,跨過皂武峰。西境大陸陷入了烈火之中,夢澤半幅大地變成真正意義的人間煉獄。
從那天起計,四百年後的某日,至聖四神獸的審判降臨大地,天火從天而降,將世間一切幾乎燒毀殆盡,玄鏡從此消失於人間,戰爭隨著人口大減而平息,歷史隨著大量文獻燒毀,變成一段跨越二千年的黑暗時代。
這段黑暗時代所隱含的秘密,長久以來成為不少人願花費一生都想知道的真相。
玄鏡在那一天憑空消失,成為半虛半實的神話。無數人苦苦追尋,甚至願犧牲生命也想得到的至寶。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追求著更多,將自己所擁有的拋棄,甚至將靈魂出賣,以換取從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希望保存初心,執意保存自我的人還有多少?
千百年過去,夢澤從焦土中重生,玄鏡以及各人的事蹟,已經變成家傳戶曉的故事—道高英勇守護大同,君臣同心抵抗欲搶奪玄鏡,利用玄鏡作惡的外敵⋯⋯一切在無限想像中變得十分美好。
但是,這就是終結嗎?不!橫跨千萬里,波瀾壯闊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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