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喜好的人不多不少,還活在世上的卻只剩下顧川和我的狗,前者合情合理,後者陰錯陽差。
我並沒有把我所剩不多的時間拿去陪伴我的狗,反而縮在顧川這裡誰也不見,很可能是這個原因,我的狗賭氣消失了,他原來該是條主動向主人請安的狗,但我這幾天幾乎形影不離的跟在顧川身邊,從未見過那條狗發來請安的訊息記錄。
奴隸讓渡不是沒有先例,我思考了很久最終將他拜託給顧川,這是當時我所能夠做到最負責的決定了。其他認識的奴隸主不是沒有真誠,就是經驗不夠老道。
我正疑惑著顧川早上去哪了,連手機都放在沙發上,就見到他拿著一盒牛奶糖進來,原味的牛奶糖,牌子有些歷史,總擺在普通雜貨店犄角旮旯裡的經典不敗款。看來他依然保持著在口袋裡放幾顆糖的習慣,甚至還念舊,連牌子都不帶換的。
這個習慣連帶傳染給了我,甚至在壓力大時就會想吃上幾顆。
說來奇怪,我曾經懷疑牛奶糖是一項被顧川養成的喜好,甜膩且伴隨疼痛的記憶。
那時初生之犢的我不知天高地厚,懷著濃厚的好奇心與一股腦衝動對顧川說,「我還是不懂m的心理,也不知道那到底有多痛,要不你打我一頓吧。當一當狗說不定我就能瞭解他們了。」
那時顧川正在指導我開始做綑綁用的麻繩處理,聞言,他挑起眉,那眼神像是在詢問我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因為那聽起來很酷。」
於是我被顧川狠狠打了一頓,在那之前按照流程的確立了只有我們知道的安全詞,即使我們從來沒有用過。
他從不往家裡帶人,這處住所裡自然沒有鞭子也沒有板子,他拿麻繩抽了我一下問,什麼感覺。
「完全沒感覺,不得勁。」
他想了想,將手放在腰帶上正要抽腰帶,被我按住:「別啊,你這麼一抽我半條命就沒了。」
「嬌氣。」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讓我趴上去,漫不經心的從頭頂落下了一句千鈞重的話,「記得報數。」
這種事情在我看來,矯情一點的說法就是,世界以痛吻我,還要我報之以歌。
那天他把我逼的狠了,讓我挨打又受罵代價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將那些液體蹭在顧川身上,顧川沒有嫌髒,反而耐心十足的替我擦掉那些模糊視線的液體,以他那種哄騙全天下狗兒的溫柔語氣安撫,「好了好了。」
他摸著我的後頸從自己口袋摸出一顆糖撥開,塞入我的口裡。
我認為他那時只是想堵住那時候忍不住朝他口吐芬芳的我,但瀰漫在口中的奶味卻真的讓我沉澱了心靈,所有現實的破事被顧川擋在了離我非常遙遠的地方。
我總懷疑顧川的狗圖的不是落在身上親吻一樣的疼痛,是疼痛過後的溫存。
那天我被打的有些狠,事後賴在床上足足兩天,臀部全是淤青,連大腿上都是皮帶抽出的傷痕,我沒討饒也沒有喊出安全詞,我固執的認為喊出了安全詞就跟輸了一樣,潛意識裡讓我覺得自己是條狗,於是顧川把我逼到了極限。
「你受不住就該喊安全詞。」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只能趴在床上的我,我卻硬生生從他的眼裡看到了幸災樂禍的笑意,「你不夠誠實。」
「我受得住。」他將力道把握的很好,半點後遺症都不會有。嘴邊被遞了塊奶糖,我側頭用舌頭捲入口中,好奇的開口詢問那日就想問出口的問題:「你怎麼還隨身帶著糖?童心未泯啊?」
「怕有哪條狗低血糖,以前誰家的狗這麼發生過意外。」他漫不經心的用指腹蹭了蹭我的衣服,儼然是口水病犯了的模樣,我白了他一眼,又得到他一句輕飄飄的慰問:「疼嗎?下次還敢不敢撩撥了?」
「疼,下次還敢。」我瞪著他,骴了骴牙。
「好像沒問過你,怎麼想進這個圈子?」
這個問題似乎來的有點晚,可時機卻巧,光線昏暗的室內讓我昏昏欲睡疏於防備,被舖裡又全是顧川讓人安心的味道,肯定是受了那場挨打的影響,顧川的味道都能得到個令人安心的評價,那些氣味遮天蔽日似的包裹住我,我又往被窩裡縮了縮。
「回話。」顧川伸手揉亂我的頭髮,命令一樣的語氣。
禁不住他鬧,我似乎仍有些抽離不了,於是掀起眼皮抱著枕頭含糊不清的回應,「有個朋友,入了這圈子脫不開身,我想幫他,但我不瞭解這個圈子。」
奶糖在我的嘴裡悄悄融化,甜滋滋的。
像是一道鑰匙鎖住了我跟顧川過往的那段荒唐關係,隱諱的提醒我那段疼痛的記憶存在。
其他方面我是我的狗無堅不摧的奴隸主。
但遇上了奶糖,我確實是顧・巴甫洛夫・川的狗。
歐式風格的室內設計卻擺放了張格格不入的供桌,我原想嘲笑顧川東西合併的審美,但湊進一看竟然是我的牌位。
我看著顧川將供桌上那盒牛奶糖換上了新的一盒。
像是搖響了手中的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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