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韋天白小時與珍妃分離後,靠著她伯父長善所給的薦涵,與傳授的一身藝業,當真謀得了一官半職來著,後來輾轉間竟加入了北洋水師。所謂的北洋水師,其實就是清廷經過兩次鴉片戰爭後,連受外國槍炮所挫,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創立的。
朝中都期望能藉著外國的技術,建構一隊新式的軍隊,重振國威,與外敵一較長短,而不致落得毫無還手之力的狼狽景況。韋天白在軍中過上了好一些日子,官階自也不小。可隨年月漸過,對國事時局瞧得清楚,眼見著慈禧一個婦人,隻手掩過大半片天,害得國破家亡,百姓流離疾苦,他便從此決意要助光緒一把。
於是那夜闖入禁宮後,他便向珍妃交帶了兩件事,其中之一,就是要她籠絡朝中上下大小的官宦,要使慈禧一日羽翼盡去,孤立無依時,替皇帝奪回大權,恢復正統。珍妃心裡一直就只有韋天白,她雖然對於政事都了然於胸,可從來就是懶得去管,只道一天慈禧壽終正寢,一切便自然會好了。那知韋天白卻突然提此要求,珍妃就是心中老大的不願,也是不敢逆拂這個心上人的意思,便只好都依了。
珍妃如此想著想著,又想起了韋大哥來,想起昨夜跟他的雲蹤雨跡,心裡不禁甜絲絲的,就只想快點又見到他,都告訴他自己已不負他的所托。時候過得很快,不覺天色已暗,二婢點過燭火,正要預備珍妃的被褥,那知卻聽門外太監傳召:「皇上駕到。」
珍妃與二婢聽著皇上忽至,都是吃了一驚。按照當時的規矩,皇上若要妃嬪侍寢,都會命人過來傳召,而決計不會親自走到妃子的寢宮,更何況其時珍妃已有半月未受皇上寵幸,只道他都在憂心國事,不暇顧念自己,此際忽爾聽他前來,又怎能不吃一驚?
三人驚魂未定,卻已見一個身穿大黃龍袍,年約二十來歲,身材瘦削,臉色蒼白,眉目間略帶點女兒妖媚的少年走了進來,此人便是光緒。珍妃回過神來,忙不迭的迎上一步,躬身作揖道:「皇上吉祥。」
但見光緒眉頭深鎖,卻不答應,只是一聲不響的揮了一下手,把隨來的太監餘人都撤了,然後走到珍妃身邊,伸手把她抱著,依偎在她身上,轉個頭,竟爾嘩的一聲哭了出來。二婢見狀,盡皆愕然,她們往常總想像著萬歲爺是個文韜武略,英偉不凡的人物,那知今日一見,非但見他長成一副女兒般嬌俏的臉蛋,還竟似個小孩子般嚎啕大哭,二人看在眼裡,都只覺他太不像話,禁不住暗暗失望生嘆。
雪兒雖見萬歲爺如此舉止,心中還是不敢有輕,但也難免以韋天白來比較比較,似乎都有點明白珍妃娘娘為何情鍾於別個漢子。如此想著想著,她又想到韋天白那六呎雄偉之驅,昨夜珍妃與他溫存的情景瞬間都湧上心頭了來,她只覺臉上突然一熱,兩頰都已然紅得似朵桃花,一時間抹了滿臉春風。柳兒在旁看著,只覺她神色有異,但也猜不出她心裡在想的是何事,想開口要問,卻又礙於萬歲在此不好說話,故也就得罷了。
但聽光緒抱著珍妃,仍是哭個未停,哽咽道:「怎麼朕貴為一國之君,卻是事事受掣於人,想拿半點主意也不行,這樣的皇帝,當不當也罷。」
珍妃見他如此哭態,雖爾對他沒半點情意,但總也替他可憐,便伸手與他抹了抹眼淚,道:「皇上休得如此說,國怎可以無君呢?」
光緒哭得兩眼紅腫,鼻涕橫流,道:「當今朝政都在老佛爺手裡,多我少我,又有何異?」
珍妃安慰道:「皇上既是有心要創一番作為,為百姓造福,此等苦心,朝中大臣終有一天是會體諒的。」
光緒猛地搖頭,道:「更不知要待何時。難道一天有老佛爺在此,朕就非要受她擺佈不何?只可以眼睜睜看著別人侵我河山,自己卻毫無能力左右半點麼?不說別的,就說這次咱們派往朝鮮的船艦都在牙山給日本擊潰了,朕不過就是想要打上一仗,重立國威,不要再受外侮罷了,偏偏老佛爺說不准,那姓李的又說不准,朕乃是一國之君,卻處處不由我決斷,這個皇帝他們當了就好,留我作甚?既是他們都這麼怕與人起干戈,又何必費上這麼多心思弄了一隊北洋艦隊來?就是怕,也該是怕洋鬼子好了,這次不過就是些佞寇,半點不成氣候,又何懼之有?他們就是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 」光緒說著捶胸頓足的又哭了起來。
珍妃道:「皇上也要體諒老佛爺大壽在即,多一事倒不如小一事好了。」
光緒道:「怎麼?你也來跟朕作對麼?」
珍妃不意再傷害他,便道:「才沒有呢,臣妾於國事全然不懂,當然是皇上說的為是,那日本國既是如此目中無人,皇上只管執意出兵就是了,一於打她個落花流水。」
光緒淚道:「就不知太后又會怎麼從中阻撓。」
珍妃伸手摸摸他的頭,道:「不會啦,皇上既是一國之君,難道當真有人能阻你麼?你只管頒布上諭,與之宣戰就是了。」
光緒揉了揉眼,道:「此話當真?可 …… 」
珍妃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道:「皇上不要想太多啦,依著自己所想的去做就是,旁人就是不滿意,就由得他們說個夠好了。」光緒被她如此吻了一下,心中說不出的暢快,煩心的事頓時去卻大半,便抱著她到床上,低幃昵枕,想要快活一場。
珍妃道:「皇上要寵幸臣妾,臣妾是歡喜得很了,可是皇上私到臣妾寢宮,被老佛爺知道可又有說話啦。」
光緒笑道:「你剛才不是說旁人不滿意,就由得他們說個夠麼?」說著便在珍妃嘴上輕輕吻了一口,伸手想要解去她的衣帶。珍妃被他吻著,心裡實是千萬個不情願,想起昨夜難得與韋天白相好,他的氣味還殘留在自己身上,此時卻換成了是皇上來著,登時只感興味索然,恨不得就把他推開,但礙於他是天子之尊,不好反抗,也只得勉強就範是了。
可既然珍妃始終心繫韋天白,剛才又何以鼓勵光緒與日本開戰呢?原來昨夜韋天白來得匆匆,也不及交代這些年的去向,珍妃只道他不過是當些地方雜役,斷沒有想過他是進了北洋水師,不然她知道的話,定會苦苦勸住,不讓意中人犯險。
珍妃與光緒這一邊纏綿著,可雪柳二婢沒有接到意旨,不敢妄自退下,便仍立於室內,把一切都看在眼內,雪兒見她們如此激情,不自覺的又想到韋天白來,她知道這是萬萬不該的事,但就是情不自禁,不能不去想,於是都羞得低下頭去,不敢多看。柳兒卻也覺尷尬得很,也別過頭了去,看看窗外花鳥園景,就只想時間快快過去。
珍妃與光緒兩個同枕鴛鴦被,正要翻雲覆雨,作樂享歡,那知才剛想要進入牝中,光緒卻突然止住,站起身來,從新穿起龍袍,滿臉愁容的坐在床緣,一行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珍妃見狀,大吃一驚,怕是自己無意中開罪了他,便道:「臣妾罪該萬死,都侍奉得皇上不好。」
光緒搖搖頭,道:「與愛妃你無關 …… 」
珍妃鬆了一口氣,道:「那麼皇上因何如此苦惱?」
光緒嘆了口氣,道:「國事當前,朕卻只顧偷歡作樂,想昔時的亡國之君都是與朕一般模樣。」
珍妃心中一直惦記著韋天白,本就不想與光緒親熱,此時聽他一言,實在大喜過望,便道:「臣妾誤了皇上政事,豈不就跟昔時的妲己、褒姒一個樣兒?求皇上降罪,休要再為臣妾而分神。」
「愛妃如此為朕設想,又那可跟古時的妖女同日而語?都怪朕不好,都沒能專注於國事。」
珍妃道:「這些都是因老佛爺而起,又那是皇上的責任呢?皇上既知國事為重,就不該再為遲疑,應當馬上回殿中與大臣商議政事,到得萬事料理得當,再與臣妾相好不遲。」
光緒把她摟在懷裡,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難得珍妃你如此明白朕的苦心,但朕與你多日未見,如此一去,又不知何日再臨,你一個人在宮中不寂寞麼?」
珍妃笑道:「臣妾自是時時惦記著皇上,但又豈能因臣妾的一己牽掛而令國事有所失?嘻,皇上既是想要臣妾開心,也不無辦法。」
光緒道:「你這鬼靈精,又有甚麼想要?即管與朕說吧,就是天上的明月,朕也給你摘下來。」
珍妃笑道:「臣妾也不要天上的明月,皇上若是摘了下來,豈不要太陽星宿都少了個伴兒?皇上可把臣妾想得太壞了啦。」
光緒笑道:「那麼愛妃你有何所想?」
珍妃垂下頭,裝個嬌態,道:「若是 …… 若是皇上可以把千海夜明珠都予了臣妾,臣妾定會很感謝皇上的恩典啦。就是皇上不肯予 …… 」珍妃撅了撅嘴,「臣妾也都歡喜 …… 」
光緒看著她如此一副頑皮的模樣,心裡歡喜得很,笑道:「女兒家就是愛珍珠手器,朕予了你就是。」
珍妃道:「當真?皇上可不要欺騙臣妾啦,這時老佛爺的珍寶,她那又肯依的?」
光緒笑道:「咱們都不讓老佛爺知道就好。」
珍妃道:「嘻嘻,皇上你可學壞了呢。」
光緒摟著她的胳膊,道:「可都是你教的呢。」說罷又在她臉上吻了一下,「朕此就要起行回宮了,不然又耽誤了國事,愛妃要的珍寶,朕明日自會教人送上。」
珍妃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裝了個不捨的模樣,目送著光緒離去。可她心裡卻在竊喜,念道:「韋大哥要我辦的第二件事我也辦妥了,他知道了定然要歡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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