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洗宴後,第不知道幾百個年頭,叛逆的少年沒有成為造物主的良民,卻漸漸皮肉腐化,將要化為一堆白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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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不是他喜悅的,地獄不是他喜悅的,甚至連人間也不是他喜悅的,以至他死後至今還沒有投胎。灰綠色的怨靈在他的骨堆上飄盪着,纏繞着、嘶叫着,彷彿等待着那堆所剩無幾的皮肉重新建構,他便要喚醒滿懷怒恨的叛逆之心,使他再度舉劍,再去血洗造物主的宴會。
白骨晃抖著,顫動著,然而灰綠色怨靈只得痛苦地嘶叫,叛逆少年的骨塊再沒法從地上拼湊起來。
禿鷹陸續來啃食他的皮肉,屍蟲成群噬咬他的心胸,直至他徹底化成了白骨。骨上還滿佈良民們的唾液和污痰。他被萬物所遺棄,並一切都要來侮辱他。他的心雖積累數百年來的怨恨,然而白骨只得無力地晃動,似在昭告他將永遠無法完成復仇。
他身邊寶劍靜靜佇立,劍峰上的血已凝乾,血塊都將要被風剝落,然而寶劍沒有一絲嘆息,也不等待他的主人重生,只是茫然佇立。
白骨一直晃抖,怨靈一直嘶叫,擾攘這數千年荒境的靜,直至白骨已經無力晃動,怨靈便開始尖聲地啜泣了,那是震耳欲聾的悲鳴。
大風臨至,骨塊將要四散,失去壯碩身軀的怨靈卻只能劇泣着,釋放他那沒完沒了的悲慟之情。
他開始仇恨鍛鑄劍與製作琴給他的工匠,他仇恨他的無能、狂妄,以致叛逆之心化為一堆殘破的白骨。
怨靈啜泣,直到心的怒恨已滿瀉,又化為怒嗥,震撼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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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聞見,乘風飄盪過來,看到這一幕悲憤與哀傷糅合的景像,以及那叛逆少年的一堆白骨。
「我仇恨這些工匠,包括一切敬重他的人--野草,包括你,我要以你們的血,洗淨你們的心和身!」鬼魂號叫著,聲音是乾冰一般刺耳。
「你該怒恨的是你自己,叛逆的少年,滿懷怒恨而叛逆,從而你捨棄一切的理,以致理應受一切的鄙棄--包括你所寵愛的劍和琴。」
「我何錯之有?鑄劍的不過工匠,我殺的不過造物主的良民,你們鄙棄我,是你們的勢利和自私!」
「劍不過思緒方向,琴不過人生觀角,遭你所用卻不導你用之所。你以復仇之心殺戮,卻不先戮殺你心中的愚昧;你以傲慢之心奏琴,又不先奏出的琴音淨化己心。心既也不接受自己的觀角立場,你又安能用以屠戮別人之思想?」
「你該以至誠待己、至誠待人,屠殺造物者良民的軀體不過殺戮,淨化他們的心靈卻是救贖,你本應剷除他們思想的根源--那些造物主的祭司,然而卻只是享受戮殺他們的快感,你並非你所以為的『叛逆之子』,卻不過是自以為替天行道的殘暴屠夫罷。」
大風遠去,卑微的野草翩然飄去,怨靈的泣聲卻沉默在這荒野的靜了。殘剩的骨塊終於重新架構,組成沒有皮肉卻能直立行走的骷髏人,他心無雜念,無恨、無悔、無傷痛乃至無所求,於是重新執起他的劍與琴,在這茫茫的荒野中,向著下一個茫茫的地域行進。
這是叛逆少年的重生,他生命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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